鳳暖推門而入，帶進僕僕風塵。
莫小念倚在窗前發呆，身邊的桌子上有她最愛吃的食物，可是自中午時候端進來，她一口也沒有動過。
鳳暖站在她身後，無奈又心疼地勸道，「妹妹，你這是何必呢，好歹吃一口吧。」懶
小念回過頭看她，空洞的眼楮沒有一絲生機。鳳暖嚇了一跳，上前將其抱住，濕了眼眶。
「妹妹，就算是為了安安，你也要好好對待自己啊。」
鳳暖的話令莫小念渾身一顫，半晌，僵硬地拿起勺子，機械地往嘴中喂飯。
鳳暖看著她面無表情地大口咀嚼著食物，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將那件事情告訴她。
這樣的莫小念，已經脆弱得經不起一絲打擊了。
想想自己當初，又何嘗不是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朝。愛得太深的人一旦被狠狠傷害，要麼死，要麼重生。
她這個樣子，還不如死呢！
鳳暖一狠心，開口道，「顧漠羽和張初雪，今日成親。」
「 當！」勺子應聲落地。
「念兒！」
「他們要成親了嗎？」莫小念低低笑了起來，「既然早晚要成親，又何必兜這麼大的圈子，將我也拖下水？」
鳳暖心疼地撫模著小念的臉蛋，哽咽道，「我情願你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喬龍漫，你愛顧經年的時候，也沒有這個樣子啊！」蟲
「鳳暖，你放心。」小念倦怠地閉上眼楮，淡淡道，「愛情沒有了死不了人。何況我還要安安。他不是愛我的丈夫，卻還是安安的父親。」
「小念??????」
「姐姐，我不能讓別人看了我的笑話，」莫小念站起身，笑靨如花，「她們都不想我出現，可是我偏偏要出現，偏偏要礙他們的眼楮。」
那個找人強~暴她的女人，她會讓她付出代價。那個不要她的男人，她會要他後悔！
張家嫁女兒，一次比一次排場巨大。送嫁妝的隊伍整整有七十多人，抬著摟著，綾羅綢緞，金銀滿箱。
顧漠羽坐在高頭大馬上，牽扯起笑容對周遭的老百姓頷首點頭。
他突然想起有一個女子曾經去搶親，奮不顧身地攔在那個人的馬前，陽光中一臉倔強。
她說一個人不可能犯兩次同樣的錯誤，第一次是犯錯，第二次是就是自己的選擇。
她說她選擇了他，與人無尤。
那天之後她昏睡了整整一周，醒來之後便整天整日地沉默，他害怕見到她日漸消瘦的面孔，半個月來沒有去瞧過她一眼。
他有無數的苦衷要對她訴說，只怕她忍不到他的解釋便要放手。
迎親的隊伍進入漠王府的巷子，老遠便看見府門外台階上眾星拱月的那個女子。
顧漠羽怔了一下，緩緩下馬，扭過頭不去看她。
「新郎扶新娘下轎咯一一」
呼聲落音，鞭炮和樂器聲響起，四周一片喧嘩，他只听見自己空洞的聲音，「雪兒，我扶你出來。」
握著一雙滑膩的柔夷，他拉著她遲鈍地走上台階，經過她身旁的時候，他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們三人，或喜或憂，或擔心或幸災樂禍。
「她不能走這里。」莫小念笑臉盈盈，像是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妾室只能從側門進去。」
「莫小念，小雪還沒進門你就要給下馬威了？」顧林淵在一旁冷笑挑眉。
莫小念不予置否，只是倔強地看著顧漠羽，看著他黑潭似的眼楮中滿是不耐煩和厭惡。
你能夠討厭我到什麼地步呢？她在心里暗嘲，臉上卻是笑得風淡雲輕。
「我走。」張初雪不想將事情鬧大讓人看了笑話，輕扯了一下顧漠羽的衣擺，哀求道，「漠羽，你不要和莫姐姐吵好嗎？雪兒走側門便是。」
只要能夠嫁給他，走哪個門又有何關系。
顧漠羽蹙眉看著莫小念，終是冷哼一聲，在張初雪毫無預警的時候一把將她抱起！
「好，你要她走側門是不是？我們走。」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顧漠羽橫抱著張初雪從側門的門檻上跨過。
莫小念靜靜地看著，腳下一晃，有些站不穩。
顧林淵伸手扶住她，笑得憐憫卻忍不住的快意，「看到了嗎？他喜歡的人一直只是小雪，莫小念，我替你感到可憐。」
「你不用可憐我，」莫小念似笑非笑，嫌惡地掙月兌他的手，「你不就是怕他愛上我嗎？能夠讓您這般緊張，是我的榮幸呢。」
頓了頓，又道，「我不知道他喜歡我還是喜歡張初雪，但是我可以確定，他不喜歡你，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以勝利者的姿勢昂首挺胸地向王府中走去，顧林淵僵在原地，十指收緊，指甲深深地陷進肉里。
從莫小念走進大廳的那一刻起，所有賓客的目光都有意無意落在她的身上。竊竊私語的聲音很小，她听不到，卻不難猜出她們在說什麼。
小念一笑，幾步上前捉住張初雪的手。
他們想看笑話，那便讓他們看吧，她不在乎了，什麼都不在乎了。
「王妃，你這是干什麼？」出來說話的是玄青，他瞥了小念一眼，微微皺了眉，道︰「今日王爺大喜，您該注意場合，不要試了體面。」
英俊漠然的男人，微凝了眉盯著她，眸子里冷色昭然。
鳳暖和晴雯對望一眼，易天真蹙了眉，沖她搖搖頭。
「莫姐
姐放手，你弄疼我了。」張初雪苦苦哀道。
小念挑眉，「弄疼你了？我怎麼弄得疼你？要弄也是你的好夫君弄啊。」
如此污穢不堪的話，听得顧漠羽皺起了眉頭。
「放開她。」他淡淡道。
小念冷笑，揮手甩開了張初雪，那人似站不穩，連連跌退了幾步，張世才扶住了她。
「王妃娘娘，小女並沒有得罪你，你這樣刁難她實在太過分了！」張世才怒道。
「怎樣？」莫小念面無表情瞟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您的好女兒對我這麼好，我這點回禮真是太輕了。」
張初雪渾身一顫。
「玄青，把王妃送回滄葵苑去。」顧漠羽沉聲道。
「王妃一一」小念輕笑出聲，眸光迎上男人冷冽的目光，道︰「敢問王爺一句，您說的是哪位王妃？」
顧漠羽微變了臉色，眸色深沉，「莫小念，不要鬧了。」
小念搖搖頭，往前一步，定定凝著面前寒冷蘊怒的男人。
「我只說幾句話，問完我便走。」
「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他話里的寒冷，眸里的不耐煩??????
喉嚨里一甜，小念強壓咽下了，伸手一指張初雪，低笑道︰「你真的愛她嗎？」
「莫姐姐，雪兒知道是雪兒對不起你，你要打要罵沖著雪兒來吧，不要怪漠羽。我們是兩情相悅的啊，你就不能成全我們嗎？愛情是勉強不來的。」張初雪苦苦哀求道。
「你住嘴！」莫小念冷冷喝道，「妄為你是現代人，宮斗劇看多了吧，在老娘面前演起來了，你還女敕了點！」
「住嘴的該是你！」顧漠羽不怒反笑，一張臉龐陰沉到極點，「氣急敗壞的女人是最可悲的。」
莫小念重重一震，輕輕笑，眼角早已一片濕潤。淚眼模糊，凝向他。
「小七。」她輕輕叫他。
「嗯。」顧漠羽淡淡應了一聲。
「我不怪你，真的。」莫小念淡淡笑道，「失去冷靜的人很容易被表面蒙蔽了心智，我開始真的以為你的深情只是謊言。可是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不承認沒關系，我也不問你不承認的原因，只要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就夠了。」
水汽迷蒙的視線中，他的臉上神情復雜。
她深呼吸一口氣，將所有的眼淚逼回心里。
「但是，顧漠羽，我的心好痛啊。明知道你是愛我的，可是還是很痛。」
莫小念的臉上綻了絲笑，一口鮮血咳了出來，沿著衣衫，滴在地面形成觸目驚心的血花。
「七嫂！」耳邊傳來張晴雯的尖叫聲。
她搖晃著的身子被人緊緊攬住，那熟悉的木香，是他。
彼此的眸子糾纏住，她覆在他的耳邊，小聲地說，「顧漠羽，交出去的心，我收不回來。請你，珍重。」
「莫姐姐！」張初雪撩開蓋頭小跑過來，揚起小臉焦急地問道，「漠羽，莫姐姐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說暈就暈了呢？」
模樣無辜，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話中暗藏的意思。
周圍人竊竊私語起來，看著莫小念的目光或不屑或嘲笑，顧漠羽下意識將她抱緊，用背擋住那些針一樣的目光。
「她這些天來身體一直不好，會暈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顧漠羽有些不悅，卻沒在臉上表現出來。
張初雪點點頭，小心翼翼問道，「那我們還要繼續拜堂嗎？」
「繼續。」顧漠羽將莫小念交給玄青，卻被突然沖上來的鳳暖攔住。玄青一身武藝，卻被柔柔弱弱的鳳暖推得倒退了幾步。
「滾開！你們不配踫她！」鳳暖緊緊地將小念抱在懷中，像護崽的母雞一般豎起了渾身的尖刺。
「顧漠羽！我妹妹要是出了什麼事，你會後悔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