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臨下,朝聖者之地內的太陽燈慢慢減弱,山谷中的光線逐漸從明亮變得柔和,接著,山壁上每家每戶的露台都傳出了燈光,當太陽燈完全關閉之後,這些燈光就仿佛是在黑暗中閃爍的繁星,整片朝聖者之地都披上了一層黑夜中的美麗。
天哲從管理區慢慢往中心區域走回來,只見他低著頭,因為他有點擔心雨詩的情況,按亞瑟的說法,波爾他們在雨詩身上找到了小玉的十字架項鏈,這麼看來,小玉被殺的事他們也很快會知道。
不知道她要怎麼解析呢?天哲不禁想。當時在指揮室里面,雨詩堅持要他先行離去,並說自己會跟亞瑟解析的,但是她要怎麼說,直接說小玉已經死在自己的手里面?不過以她的性格,干脆說出來應該比較省事吧。
就在天哲想著之際,突然,旁邊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喊聲。「誒,7號!」
天哲回頭一看,發現聲音的方向是來源于一間小木棚,木棚下面圍著一堆男人正在喝酒,波爾則手拿一個黑色的酒壺在那喊著他。
「要來喝一杯嗎?」
「啊…嗯。」天哲點了點頭,然後走過去。
這里雖說是一個小木棚,不過進來後才發現還是能裝下挺多人的,幾根木柱支撐著一些干草搭成的頂,底下放著一張長形的木桌子和木長凳,周圍是一片還算廣闊的草坪,夜里一大群人坐在這里邊喝酒邊看著周圍的美景,這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波爾把酒壺中的酒倒了一杯放到天哲面前,天哲想都沒想就拿起來喝了一口,剛入口的那一刻,他只感到一陣芳香撲面而來,那柔滑的口感和一般啤酒十分的不同,簡直好喝多了。
「這個…好甘甜…!」
「哈哈哈,這是經亞瑟改良過的甜酒,無論喝多少都不會醉。」
「亞瑟他真厲害。」
「對了,為什麼只有你一個,64號呢?」
「亞瑟和她有點事情要談,所以我先下來了。」
「肯定是為了小玉的事情。」
一听到「小玉」這兩個字,天哲的心里一震,接著慢慢把頭低下,不敢去直視旁邊的人。
「小玉她…十有八九已經遇到了不測。」波爾緩緩說道。
「那個,可以告訴我小玉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嗎?」天哲小心地問。
「她呀,她真的是一個很膽小的女孩,雖然她已經十七歲了,不過就連睡覺她都要開著燈來睡。」
「她真的很膽小嗎?」
「嗯。」
天哲想起了小玉拿著刀子時的表情,她當時的眼淚的確是在告訴自己,她非常的害怕殺人。「那她為什麼會走失出去?」
「其實她並不是走失的,而是她故意離開,因為她想去找她的哥哥。」
「哥哥?」
「對,小玉很小的時候就死去了父母,所以只和她哥哥兩人相依為命,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而且因為她很膽小,所以她非常依賴她的哥哥,可惜,就在三年前那次大災難中,他們兩人還是被逼分開了。」
「他哥哥死了嗎?」
「死了的話可能還好,因為他哥哥也被納亞人改造成了武者,當時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像正常人那樣生活,所以在把小玉交給我們之後,他就自己離開了,之後,我們所有人就再也沒見過他。」
天哲罷了一下,原來…小玉也是和自己一樣沒有父母,她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的兄長,說起來,小玉在臨死前也一直喊著「哥哥」,當時還以為她是在叫自己,原來他是希望可以再見到自己的親哥哥。
「這三年來,小玉一直記掛著阿武…也就是她哥哥。直到半個月前,亞瑟派出去的機械監察器無意中拍到一個好像阿武的人,小玉在知道後,就在幾天前拿著行囊偷偷跑了出去,還真是意外啊,像她這樣膽小的女生,竟然會有這樣的勇氣走去外面那個瘋狂的世界里。」
「她…的確是拿出了非常大的的勇氣。」天哲邊說邊拿起酒喝了一口,他腦海里面滿是小玉想殺死自己時的情景。
「但是對于她這種毫無防御能力的柔弱女生,在經過這麼多天之後,她的存活率估計已經是無限接近于0。」
「你們認為是雨詩殺了她?」
「雨詩?」
「就是64號啊,你也別叫我7號了,我叫段天哲。」
「段天哲,听起來好逆天,哈哈哈,不過想不到,那個冷冰冰的女生竟然有個這樣溫柔的名字,有趣。」
「如果真的是雨詩殺死小玉的話,你們要怎麼做?」
「這個就要看亞瑟他決定了,這里的大小事務很多都是他親自負責的。」
「說起亞瑟,我之前真的沒想到,管理避難谷的竟然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孩,而且還是一個武者。」
「哈哈哈,很多剛剛進來避難谷的人都這麼說。」
「對了,亞瑟他跟我們提過那個什麼混沌和三賢人的傳說,波爾你听過嗎?」
「你說那個傳說啊,當然听過,這個神話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有流傳,只是比較少人知道而已,當初亞瑟跟我說這個傳說可能是真的時候,我們都以為他在開玩笑。」
「那你覺得是真的嗎?」
「當故事來听是挺有趣,但要說用科學的角度去看,這又有點匪夷所思,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雖然我不反對宗教信仰,但硬要說什麼神創萬物之類的話題,我看還是算了吧。」
「果然是沒有根據的,那亞瑟為什麼還要進行這方面的研究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你說起這個傳說,這倒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件怪事。」
「哦?」
波爾喝了一口手中的酒,然後把視線望向外面的夜景,他的表情好像開始在思緒起遙遠的過去。「那是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就是納亞人入侵的時候?」天哲疑惑地望向他。
「是在那之後,當時我們剛剛在避難谷建立起營地,大家都忙于對這里進行修建,亞瑟也每天捱夜繪畫建築藍圖,就在當時,有一個奇怪的女人出現。」
「女人?」
「正確點說,是這個女人和她帶領的一些人,大概有…十來個左右吧,這個女人自稱安薇,起初我們以為他們只是一起逃難的生還人類,但後來在幫助我們安頓好後,他們卻突然間離開了。」
「啊?當時外面應該比現在還要亂吧,他們竟然離開?」
「所以當時大家都覺得很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與其說他們是悄悄離開,倒不如說他們就好像突然不見了一樣,有一天醒來,大家都發現這些人不知去了哪,而且,出入口的守衛也稱沒有人離開過避難谷,他們完全就像是人間蒸發掉一樣。」
「這麼離奇?」
「所以最後結論,只能解析是當時守衛太過疲勞,在他們離開時剛好睡著了,哈哈哈。」
「那你說這群怪人,和那個三賢人傳說有什麼關系啊?」
「這就是重點,那個女人在離開之前,曾經留給亞瑟一封信,亞瑟就是看了那封信的內容後,才開始進行這方面的研究的。你一定想問那信的內容吧,不過關于這點,很可惜亞瑟他從來沒有提到過,既然他不打算公開,我們也沒有理由去追問。」
「真是越听越離奇啊,那個安薇究竟是什麼人呢?」
「天知道,既然這麼難想就別想了。」波爾說畢,然後又把酒壺抵到天哲的杯子前想幫他添點,但這才發現里面的酒原來已經喝光了。「哦,沒了,剛才昊說去拿酒,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話音剛落,一陣腳步聲從遠而近,兩人抬頭一看,只見昊正捧著一個木箱往這邊走回來,木箱之中裝著一支支的甜酒。
「等很久了吧。」昊笑著說,然而,當他見到天哲的那一刻,他的臉色又一下子沉了下來。「為什麼他也在?」
「別用那種表情看人嘛,他以後可能也會在這里生活哦。」波爾道。
「哼!」昊把木箱放到桌子上,然後拿起其中一瓶喝了起來。「怪物…」
「誒,別動不動就說別人是怪物好吧,我會變成武者也是身不由已,更何況我根本就沒殺過人。」天哲有點生氣。
「既然你已經被灌上這個身份,你就已經是一只怪物!這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情!就算你現在沒有殺過人,難保以後不會,不止是我,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听到他這麼說,天哲望了望其他人,只見他們立刻紛紛把臉移向一邊不願正視他,雖說他們表面沒說什麼,但是看來大家心里面的顧忌並沒有消去,要不是波爾在的話,估計這些人也會和昊一樣破口大罵。
這種被歧視的感覺——
曾幾何時,以前也有很多人這樣看待過自己,不過當時那些人的眼神是充滿了厭惡,而此刻,面前這些人除了厭惡之外,更多的是顧慮和害怕,一想到這點,不知為何,剛才的生氣感一下子就變成了無奈。
我真的已經變成一只怪物了嗎?天哲望著杯子里的酒在想。
「不用理他。」波爾安慰說。「昊之所以那麼討厭武者也是有原因的,他以前…」
「波爾!」昊大聲打斷道。「別說了…」
波爾看了看他,于是收起剛想說下去的話,昊也側過臉,拿起酒和其他人喝了起來。
經過這樣一鬧,天哲同樣也沒有了心情,他把杯里的酒喝完後,就起身說想去休息了。波爾原本打算帶他去準備好的房間,不過天哲卻說不用,讓他繼續留在這里喝酒,自己詢問了位置和接過鑰匙卡後就直接離開了。
四周柔和的燈光把環境襯托得非常美麗,而且在小溪邊的草叢里,還有一些螢火蟲在飛來飛去。天哲走在夜間的小道上,雖然這番美景非常吸引人,但是他似乎並沒有心情去欣賞,當他經過一片草地時,原本坐在上面乘涼的人們,一見到他就紛紛警惕性地離開。
「這種感覺還真難受啊。」天哲無奈地搖了搖頭,同樣是和以前一樣被歧視,但是現在卻生氣不起來,他只感到非常的悲哀。
天哲走到東邊山壁的入口,抬頭一看,只見上方有很多露台和窗口,這麼說,避難谷的住房的確是建造在山里頭的。天哲走進大堂,然後搭乘電梯一直升到第十二層,這里的內部和以前的住宅大樓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這里的走道都沒有窗口,只能一直靠電燈照明。
按著鑰匙卡的號碼,天哲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住室,把卡往卡口一刷,門自動打開。
靠著已經開著的幾盞柔和的小燈,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個不太大的小廳,臥室是直接相連的,床鋪就靠在旁邊的一個角落,感覺看上去就像是一間單身公寓一樣。
天哲沒有多想,因為他現在只感到渾身的疲累,才短短兩天,發生的事情可真是多啊,現在他的腦海里還一片混亂,但他沒有力氣去理清,只想立刻睡覺休息。他沒有開燈,直接就一個勁地走到床邊趴了上去。
那個…還是先洗個澡吧…
畢竟之前在外面出了太多汗,弄得身體都黏黏的,又髒又臭。天哲重新爬起身,然後直接就月兌過精光往洗手間走去,然而,當他打開洗手間的門時,這才發現里面已經亮著燈,並且一陣陣的水聲從里面傳出。
「嗯?」天哲定下神來一看,只見淋浴噴頭的灑水下,一個全身赤果的女子身影正站在那里洗著澡。「你…」
听到開門的聲音,雨詩也回過頭來,當兩人都看到對方的一瞬間,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定格,兩人呆呆地看著對方,整個世界的聲音就好像全都消失掉一樣!。
片刻之後…
「哇啊————!!!」兩人同時大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