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處刑殺手沿著山壁上漸漸滑落,還有那些猶如獵豹一樣的基因獸,遠遠望去,無數的黑點開始灑向朝聖者之地,毒蟻們正開始把這里殘余的最後一點點生命氣息,徹徹底底地全部侵蝕掉。
天哲四人正朝著民宅的方向跑去,因為控制區的入口已經被墮下來的平台堵住了,所以他們不得不去另一個逃生口逃離,而距離最近的就只有東邊的民宅,那里其實也有一個出口隱藏在住屋里面。
就在四人穿過城中廣場的時候,一個身影慢慢從前方經過,眾人一看,才發現那原來是昊,看樣子他應該也沒受到多少傷害。
「昊!」波爾對他叫道。
昊停下了腳步,他剛才的方向是往中心湖泊那邊,為什麼他還沒立刻逃離?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十分空洞,就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一樣,而且的他的右手還握著一把機械槍,腰間也戴上了一系列的武器。昊一點一點地回過頭來,當他看到天哲他們四人時,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輕微的苦笑。
「昊,快走吧,納亞人的搜索部隊已經到來了。」
天哲邊說邊走到他身邊,然而就在靠近的那一刻,昊卻突然用力把他推開。
「別過來!」他大喊,表情一下子變得激動。
「你…怎麼了?」
「不要靠近我,你們這些怪物,不要再靠近我!」
「你又發什麼瘋啊?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要趕緊逃!」
「要逃你們自己逃!」
「什麼?!」
「我是不會離開這里的,我…我要去麗麗那里…」
說著,昊轉過身,然後繼續朝著中心湖泊走去,口中不斷默默念著這個名字。
「麗麗?麗麗是誰啊?」
「就是昊死去的未婚妻。」波爾在後方解析說。
原來他的未婚妻叫麗麗,這麼說的話,昊現在是想去陵園那邊,他想去未婚妻的墳前?想到這,天哲連忙跑上去,然後走到昊的前方並阻擋他的去路。
「你干什麼?」昊惡狠狠地盯著他。「給我滾開,你這只怪物。」
「現在不是緬懷的時候,還是快點走吧。」
「你懂什麼,快滾開!」
「避難谷已經淪陷了,你再留在這里又有什麼用?更何況,那里也只是一座空墳。」
「我不用你管!你們這些沒有感情的怪物,是永遠不會明白我的感受,你們只會帶來災難,對,這里會被攻陷都是因為你的到來,所有的武者都是一樣,你是,蕭泉是,就連亞瑟也是!」
「夠了!」波爾大喊一聲,然後走上前。「不要把責任胡亂推給別人,這里會被攻陷我們每個人都不想!」
「不想?你跟我說不想?」昊把視線望向他。「如果真的不想的話,那為什麼要放走蕭泉?亞瑟明明可以把他捉住的,但為什麼他會逃月兌?你告訴我呀!」
「你根本就不明白當時的情況,那時候…」
「有什麼情況重要得過這里被攻陷?就因為當時蕭泉的逃月兌,才會讓這里毀于一旦!」
听到他這麼說,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亞瑟緩緩說了一句︰「對不起…」他低著頭,因為他明白,這一切的責任確實應該歸于他,因為當時的一刻猶豫,這才會導致一切都被毀滅,昊說得沒錯,他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對不起?現在說對不起有用嗎?」昊沖他大罵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其實和他們都是一樣,果然怪物的本性是不會變,就算再怎麼裝仁慈也是沒用,你們最終都只會帶來災難!」
「我說你夠了沒有!」波爾又一次叫停。「我不想再听你胡言亂語,納亞人已經攻進來,現在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才行!」
說畢,波爾猛地用力捉起昊的手,企圖直接把他拖走,然而,就在他剛轉身的一刻,突然,一下響亮的槍聲從中響起。
——
「啊!」波爾一聲慘叫,然後迅速松開緊捉的手,接著整個人跌倒在地上,眾人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只看到他的表情非常痛苦,並且一只手按著右手的手臂,大量的血液正在那里不斷流出。
「波爾!」天哲連忙走到他邊。
這時,昊緩緩把手槍垂下,那表情異常的冷漠,他冷眼看著波爾他們,就像是看著一件死物一樣,臉上毫無憐憫。
「昊你干什麼?!」亞瑟驚訝地說。
「沒干什麼,我已經說過我不會走,沒有人可以阻止我的決定!」
「但他是波爾,你也…」
「波爾又怎麼樣。」昊冷酷地說。「我早就看他不順眼,明明是個人類,但卻偏偏要去維護你們這些怪物,特別是你,亞瑟,只要一說到你的不是,波爾他就會很大反應,我真的很好奇,他為什麼總是特別維護著你?」
「根本就不是這樣,波爾他對每個人都很好。」
「對每個人?哼…」
旁邊的天哲看著他這副輕挑的樣子,心里立刻就冒火。「你這混蛋!」他一股勁地沖上去,然後一拳狠狠地打到昊的臉上,把他整個人都擊倒在地。「我說你這人簡直是沒救了!為什麼你就只會把自己關在你的主觀世界里面?你就不能听一下別人的話?」
「意見?你們這些怪物除了會帶來災難還會什麼?」昊說著,然後用手擦了擦嘴角的一點血絲。
「不是每個武者都是殺人狂,至少我和亞瑟也重來沒殺過人,雖然不肯定蕭泉算不算是我被殺死,但最起碼…」
「你給我閉嘴!我不想听,我是不會听你們這些怪物的謊言的!!!」
「但蕭泉也的確是被天哲和64號她打敗,昊。」亞瑟望著他緩緩說道。「這點你不能否認,他們這麼做,難道真的是因為喜歡殺戮嗎?」
「我不管!總之我是不會相信的!」
昊慢慢站起身,任由其他人怎麼勸說他都不听,其實,蕭泉的落敗他當時也是看到的,但是他實在是不想承認,天哲和雨詩在樹上的對話他記得很清楚,他說想和這里的人一起平靜地生活,雖然他當時的表情是很認真,不過昊就是不想承認,因為,面對當年未婚妻在眼前被殺,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場面,昊他心中的內疚感一直在壓抑著他,他不敢去面對這種內疚,只能選擇把它轉化為對武者的憎恨,只有這樣他的內心才能得以發泄,只要「武者就是災難」這個想法不被動搖,他才能夠讓自己的心去面對未婚妻的死。
「我是真的沒想過要害你們,難道你就真的不能接受我和雨詩嗎?」天哲邊說邊起身走到昊面前。
不過,昊卻低著頭,口中細聲地囔囔自語「不能信…不能信…」
「沒有人會真的喜歡殺戮,最起碼,為殺人而殺人這樣的理由,我不會接受。」天哲慢慢伸出一只手。「我不是怪物,我只是一個運動神經變得比較好的人類而已,所以…請你不要再這樣看我們?」
昊慢慢抬起頭,然後望向他的手心,那是一張和普通人無異的手掌。
「不要再轉牛角尖了,一起走吧,離開這里,然後重新建立一片和這里一樣的樂園。」
「不行…」昊說了一小聲。
「嗯?什麼?」
「不能信…不能信…」
「你怎麼了?」
「不行啊——!!!」
昊突然大喊一聲,接著猛地把手中的槍舉起對準天哲,就在他想要開槍的一霎那,雨詩立刻放出一把飛刀,飛刀直擊中手槍並打在了地上,昊也迅速往後退了幾步。
「昊!」
「我不會相信的,怪物,你們都是怪物,我絕對不會相信你們的話!」
昊不停大喊,他整個人都陷入瘋狂狀態,他轉過身,接著快速往身後的方向跑去,他是打算去陵園。
「我去追他。」
天哲連忙想沖上,然而亞瑟卻立刻把他喊住。「別去!」
「為什麼啊?」
「我們就算再說什麼也沒用,他是不會听進去的。再加上現在已經沒時間了,波爾他也必須盡快包扎才行。」
「這…」
「天哲,要學會放棄,我就是因為一時的猶豫,才會導致辛苦建立的一切被摧毀。」亞瑟說著,然後不禁低下了頭。
天哲看著他,然後想起那天在小坡上,和亞瑟兩人單獨的談話。學會放棄,在不可逆轉的情況下,要學會放棄手中的一切,哪怕是一個人…
此時,昊的身影漸漸遠去,看著他的背影,或許對他來說,這里就是他最好的歸宿,愛人的墓就在這,哪怕是空的,他也希望能和對方一起被埋葬于此。
天哲扶起受傷的波爾,幸好子彈只是打中手臂,波爾他這樣強壯的身軀也支持得住,不過還是需要盡快包扎才行,再這樣任由傷口流血的話,再彪悍的大漢也撐不下去。
眾人于是繼續往民宅方向前進,此時,四周已經陸續出現處刑殺手和基因獸,天哲和雨詩于是立刻上前進行迎擊開路,還好現在的數量暫時不多,單靠兩人的概念武器還是能夠擊破這些障礙。而就在他們接近目的地之際,突然,前方閃出了好幾個人影。
「他們…」
出現在他們面前並不是處刑殺手,而是幾個活生生的人類,只是他們的表情看起來有點不妥。
「你們怎麼還呆在這啊?快點逃吧。」
天哲邊說邊想走向那些人。不過這是,雨詩卻突然伸出一只手擋住了他。「別過去。」
「怎麼了?」
「他們不是谷里面的人。」亞瑟說。
「不是谷里面的人?難道他們…」
這時,前方那幾個人紛紛露出了一絲陰險的笑容,接著,從他們的手里面,一絲微光慢慢閃出,然後一件件不同類型的武器出現在他們的手中。
「那是概念武器?這麼說…他們都是武者?!」
「哈哈哈,怎麼…覺得很意外嗎。」那其中一個壯漢笑著說道。「你們一直關在這里也難怪,知道嗎,凡是對領地的攻佔行動,任何武者都是可以參與,而得到最卓越成績的那名武者,就可以得到納亞人的免死令。」
原來還可以讓武者參與入侵,這麼說的話,其實就是變相讓武者進行更瘋狂的殺人游戲,為了那個稀少的免死令,大家都會殺得更狠。天哲邊想邊望了一下上方的谷口,只見那里除了有大量的處刑殺手和基因獸入侵以外,一部分的人類也開始進入,不用說,他們全都是武者。
「這下要怎麼辦才好啊?」天哲說。「一個蕭泉已經難搞的了,現在還多好幾個武者,單靠我們能對付嗎?」
雨詩繞起雙手,道︰「既然這樣的話,要不…」
「你想到辦法?」
「要不我們也叛變吧。」
「叛你的頭啊!」
「不然的話,你說怎麼辦?就算能打贏他們,後續應該還有更多的來。」
「這…」
這時,前方的那幾名武者開始上前,天哲他們四人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眼看他們正要動手之際,突然,一把聲音從遠處傳來。
「先停一下。」
所有人立刻往聲音方向一看,只見一個身影正從一堆瓦礫上方慢慢站起來,這人身材非常的高挑,穿著一件灰黑色的長袖T恤,是一條破破爛爛的窄身牛字褲,這人留著一頭清爽的短發,臉型瘦削,細長的眼神配上一副毫無表情的臉孔,看上去非常的冷漠,他的手中同樣拿著一把武器,那是一根足足三米長的長矛,矛尖異常鋒利地閃爍著攝人的寒光,仿佛正饑渴地等待著接下來的獵物一樣。
天哲︰「這人是誰啊?」
雨詩︰「我怎知道。」
亞瑟和波爾同樣看著這個人,但是他們的表情有點不同,就好像非常意外般,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認識對方。
「亞瑟、波爾,我們很久沒見。」男子開聲說道,不過語氣仍然很冷漠,一點也不像再遇熟人的語氣。
「真的是你。」亞瑟說。「這麼說,之前監察器拍回來的畫面沒有看錯,你真的就在這附近。」
「對。」
「誒,他到底是誰啊?」天哲忍不住問。
「他就是阿武。」波爾說。
「阿武?」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听過…在哪…對了,就是那天晚上喝酒時提過,難道這個人就是…
「他…就是小玉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