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晨中午睡了一覺,起來後感覺精神好了不少,整理好東西就去了東華園小區。這一回進大門時門衛沒再詢問,顯然已經記住了他。上樓再次進入悍妞的地盤,發現只有小白菜一個人在家,真是不勝之喜。
卓思慧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不由有些好笑,說︰「看來你功課復習得不錯呀,竟然這般開心。」
張若晨笑了笑說︰「高興的事情很多啊,這只是其中之一。你要不要猜一猜?」
「別告訴我是因為瑤瑤不在。」卓思慧抿嘴笑道。
張若晨嘿嘿笑道︰「那是必須的。」悍妞不在家,少了這個八千瓦的大燈泡,不高興一下簡直對不起悍妞啊。當然,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父親廠里的事終于不用再那般揪心了。
雖然暫時還無法理解顧市長與父親談那番話的玄機,但有一件事卻可以確定,那就是紅星廠已經進入了市領導們的視線。在這種情況下,馮凱再想搞風搞雨,絕沒好果子吃。現在張若晨倒有點希望馮凱按捺不住趕緊出手了,抓住這個機會,一定要狠狠踩上十七八腳,讓他這輩子也無法翻身。
卓思慧說︰「瑤瑤對你又沒有什麼惡意,一開始只是因為對你不熟悉。」
張若晨說︰「我對她也沒什麼惡意啊,是她覺得我對你有惡意吧,老是像防賊一樣防著我。」
兩人說著話,在大書桌前坐了下來。卓思慧說︰「人家才沒有。你呀,不要老是揪著已經過去的事情不放。」
張若晨笑著說︰「怎麼會呢?我只是好奇她干什麼去了,怎麼放心把你一個人扔家里?」
卓思慧眨著一雙水汪汪地眼楮說︰「我一個人在家怎麼了,難道你真對我有惡意?」
張若晨見小白菜臉上有了淡淡的紅暈,讓人一看就有些心動,說︰「這個你應該很清楚啊。」
「我怎麼會清楚?」卓思慧別過臉去整理書桌上的東西,說︰「瑤瑤去練習國術了。」
張若晨心想,好家伙,原來是去提升武力值了。你說你一個姑娘家,沒事老練這玩藝干什麼啊,難道還想拯救宇宙不成?
「對了,你的英語口語是怎麼練的?」卓思慧對這一點非常好奇。
「看美國原聲電影啊,一個片子看上幾十遍,大聲復述電影里的對白,就是這樣了。」張若晨這里用了春秋筆法。看美國大片確是他學口語的方法之一,但當年在外企工作有語境的優勢和壓力,這一點應該更為重要。
「你真厲害!」卓思慧贊嘆道。
「你也很厲害啊,都開始看英文原著了。」被小白菜夸贊讓張若晨有一點小得意,但也僅此而已。在他看來小白菜和悍妞的英文應該都不差。
「哪有啊,高一時第一節英語課,老師建議我們高中三年里應該讀一本英文名著,用來提高閱讀能力。我就選了《簡。愛》,瑤瑤選了《傲慢與偏見》,看起來吃力死了。」
張若晨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如同之前的兩次那樣,卓思慧把出好題的筆記本遞給張若晨。張若晨略翻了一下,估模又是一百好幾十道,已經快把這個筆記本寫滿了,便埋首于題海當中。這一回沒有悍妞場外干擾,題目中也未見下絆子的黑手,解題進展極為順利。
連續做了一個多小時的題,張若晨放下手里的筆,抻開雙臂舒展了一下筋骨。卓思慧說︰「累了吧?我去給你拿飲料。」到廚房冰箱里取了罐果汁放在他旁邊。
張若晨看著她笑了笑,說︰「昨天我說古人上學讀書很無趣,這話怕是大錯特錯了。紅袖添香伴讀書,肯定是一點都不無聊的。」
卓思慧忍不住笑道︰「我發現你有強烈的懷古情結,莫非你想回到古代去感受那種生活?」
張若晨說︰「的確是有。不過更準確的說,應該叫武俠情結,誰讓我是看武俠影視劇和小說長大的呢。初中有一段時間對武俠小說最為痴迷,這你也知道。那時候我常常幻想自己是一名絕世高手,矗立雪夜,一招勝敵。那一刻,天地間除了雪便是我,或是說我跟雪夜已經成為了一體。」
卓思慧好奇道︰「為什麼一定要是雪夜呢?」
「我對雪有一份獨特地情懷,喜歡她的紛紛揚揚,她的潔白,她的包容,還有她那獨特的聲音。而要听她的聲音,當然是在靜夜里最好。每當夜深人靜的雪夜,我就偷偷倒一杯父親的老酒,躲在自己屋里慢慢的喝著,傾听雪的聲音。那種感覺實在非常奇妙,就像是暢游在自己的俠客夢中。我就是那未出鞘之利劍,終有一天會光寒十九州。」
張若晨說著嘆息一聲,「可惜這是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想,而且後來我想明白了,古代那種沒有電器的世界,我可能習慣不了。再說做大俠其實很危險的,隨時都有可能被弄死,武俠小說里的故事,都是假的。」
卓思慧啞然失笑,說︰「你這想法到底是太虛幻呢,還是太現實?」
張若晨搖搖頭,自嘲道︰「什麼都不是,只是少不經事時的無聊瞎想。」
卓思慧看著他認真說︰「你想像中的那個片斷,我很喜歡。」張若晨也看著她,輕輕捍了一下她的小手。
中場休息結束,張若晨再回題海。又花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做完了題目。卓思慧評判之後說︰「這回不錯,正確率接近99%。」
「哦,我還以為能達到百分百呢。」張若晨不謙虛地說了一句,接過來更正了兩道做錯的題目,然後看著小白菜笑著問︰「說好的獎勵呢?」
卓思慧有些無奈地說︰「你都不好好分析一下做錯的原因,光想著這個。」
張若晨厚顏無恥地說︰「有獎勵才會有進步嘛!」
卓思慧輕笑著問︰「難道你復習功課就是為了朝我要獎勵?」
張若晨說︰「一開始當然不是,後來有一定程度上是。可不可以?」
「你說可以就可以吧。」卓思慧輕輕嘆了口氣,隨即又展顏一笑,「跟我來。」
張若晨跟著她朝內走去。里面有兩間臥室,小白菜進了右邊的一間,想來左邊那一間是悍妞的。
只見這房間里鋪著地毯,面積比小白菜自己家閨房要大了不少,陳設卻很簡潔,除了一套組合櫃外,就屬一個圓形的大床最為顯眼。這種造型的床,現在的秦州恐怕還買不到。而且看做工,絕非一般的家具店能做出來的。
在靠近窗邊的位置擺著一架古箏,看顏色就知道不是小白菜家里那一架。看來悍妞跟小白菜還真是好得離譜,連這個也給預備了一份。
見卓思慧在古箏前坐了下來,張若晨開玩笑道︰「你不解辮子嗎?」
上一次在小白菜家里說起獎勵與彈琴的關系時,他曾有些莫名其妙地提了這麼個要求,理由則是扎著辮子發絲飄不起來。而小白菜居然立即就懂了,那時他腦子里便跳出「紅顏知己」四個字。
卓思慧看著他笑了笑,說︰「那你來幫我。」說著微微側過身子。
張若晨走到她身後,看著烏黑的麻花辮,想起自己曾惡作劇地拽過它,以至于把它的主人給惹哭了。具體的細節早已經記不清,也想不明白自己當初是什麼心態,大概是覺得她的辮子很好玩?還是像一些人說的那樣,欺負女生只是為了引起對方的注意?
要說初中同桌時就對卓思慧有些想法,張若晨覺得很不靠譜,那會自己除了打游戲就是看小說,哪有時間和心思考慮這個呢。再次拿起女孩的發辮,他感到心跳變得有一點快,大概就是所謂心動的感覺吧,這一次肯定錯不了。
取下辮梢的皮筋套在手腕上,慢慢地將麻花辮拆開。因為經常扎辮子,小白菜的頭發帶著些卷,就像是湖面上輕輕蕩漾著的波浪。嗅到她發絲上的清香以及淡淡地體香,張若晨的心弦似乎不停地被撥動著。
他很想在後面抱一抱女孩,直覺告訴他小白菜應該不會反對。但一直到辮子完全拆開,這個構思也沒有變成現實。這與膽量無關,只是他不想失去現在這種感覺,專屬于青春年少時的朦朧好感。
男女交往這種事情,每朝前走一步,這種感覺就會少一分。當最後變成肢體與肢體的摩擦、體液與體液的交換,便再也找不回這種感覺了。所以能停留時便多停留一會吧,因為大多數人一生中只能經歷一次。
卓思慧安靜地坐著,感受到身後男生的小心,嘴角微微揚了起來,一種奇妙的感覺開始在心中盤旋。起初那一絲淡淡地好感,經過時間的沖刷後原以為已經永遠地消逝了,只變成心底里最為青澀的一個回憶。然而當意外重逢後,才發現那一絲好感仍然存在,並且變得日漸濃郁最後開始慢慢發酵。她不知道這種演化最終會將自己帶向何處,但她卻很喜歡處在這個過程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