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軍隊的踫撞,便猶如一柄大鐵錘重重地落在一方厚實的鐵塊之上,如果鐵錘所向,下方是土坯或者石塊,如此重力一砸,鐵定便要四分五裂,偏生這一錘下去,踫到的卻是極硬極厚的鐵方,于是便火花四濺,而且看起來,下面挨砸的鐵塊質量倒要好一些,那麼鐵錘凹進幾個小坑便也不足為奇了泡-書_)
騎兵們奮不顧身地摧動馬匹,躍過倒在前進路上的戰友的尸體,高高飛起,想從空中落下,將身下生生地淌出一段空白,但每每剛剛躍起,還沒有躍到最高點,半途之上就被十柄或者多的長槍硬生生地架在半空,鮮血狂噴之下,長槍抖動,人尸馬尸便被拋了開去,開戰不過盞茶功夫,在方陣之前,已是壘起了高高的尸牆
圖佐紅了眼楮,上一次的蒙軍與大越正規軍大規模的交鋒,還是在二十年之前,那時的圖佐還只有十余歲,輪不到他上戰場,對于大越步軍的犀利並沒有什麼切實的認識,在他的思想之中,蒙軍鐵騎所向,定然所向披糜,步兵,那天生就是為騎兵堆砌功勞的踏腳石,但眼前的這支步兵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眼看著部族兒郎們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積雪,凍得極硬的積雪在熱雪的澆灌之下,居然開始融化,對方雖然也有傷亡,但卻遠遠代于己方,不破開這個鐵殼子,士兵的傷亡還將加大
揮動令旗正面強攻的部隊分出兩支,襲向佟偉的左右兩翼
「覆蓋射擊」圖佐嘶聲吼道「射死他們」
後面的支援部隊箭如雨下,一波波的騎兵縱馬狂撞而來,在他們的頭上,是一枚枚呼嘯而至的羽箭
與此同時來自佟偉身後的箭支亦是毫不停歇,不時有蒙騎連人帶馬被射成篩子而佟偉陣中,挺槍而上的士兵亦不停地中箭倒下
看到對方騎兵迂回到自己方陣的兩側,佟偉收槍回撤到陣中心鐵槍高舉,大聲吼道︰「側」
方陣左側的士兵唰地一聲齊齊轉向,「控」隨著佟偉的大呼,一支支長槍林立,猶如刺猥一般,探出了鋒利的尖刺
撲向兩翼的騎兵陣形單薄,是沒有遠程支援,看到對方的陣形變動,立時便失去了沖陣的勇氣**泡!書*只是遠遠地放箭干擾而在盧城軍前陣的後面,兩個方陣在姚猛的令旗指揮下,開始緩緩地向前壓上
「越」佟偉再一次沖到了最前列,長槍一擺
第二排的士兵在佟偉的命令聲中,吶喊一聲,踏著第一排士兵的脊背飛身而出,長槍突刺,緊跟著便是第三排,第四排,一波接著一波依次越過前面的隊伍,猶如海浪,前浪剛剛落下,後浪已經如山打至,片刻之間,佟偉的軍陣已經完成了換位,先前最前面的已經退到了最後,而最後面的已經頂到了第一線氣力幾乎耗盡的盾牌手們將手里的巨盾交給了另一排士兵,接過巨盾,這一排士兵如飛一般地從縫隙之中插了上去,在蒙軍還沒有被這一波又一波的打擊中緩過神來的當口,已是突擊到了最前面,隨著當當的聲音,又是一面面的盾牆立在了長槍手的前列
騎兵與步兵對決,竟然讓步兵迫退,身後的蒙軍都是失色,在他們看來,倫春的騎兵不可謂不勇敢,但在這種正面的對決之下,竟然失利,眾人心中都不由泛起一陣濃濃的失落,不可能做得太好了,即便是換上大帳兵上去,最多能做到的也只能是減少己方的傷亡,要突破對方的軍陣,這種損失大帳兵是不可能承受的
兀達長嘆了一口氣,「二十年前,我二十歲,那一次,我見識了大越的兵威,特別是他們的陌刀隊,至今思之,猶自不寒而栗,想不到二十年過去,以為大越早已今不如昔,但觀對方兵鋒,余威猶在,我蒙族想要崛起,任重而道遠啊」
札木合不服氣地道︰「大王,我願再試一次盧城邊軍之中,有如此戰力的,也就只不過他們的第一營三千兵而已,其它不堪一擊現在圖佐已經挫了對方的銳氣,我等揮軍再擊,當可破敵」
兀達笑了笑,「不必了,鳴金收兵,圖佐已經盡力了」
「大王」札木合還想再爭取兀達豎起手掌,搖了搖,「不必再說了,我們的兵馬要從一個普通的牧民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戰士,需要十年之功,而大越的兵卒,只要給他們配上戰甲和鋒利的武器,只需一兩年便可成長,我們以人換人,太不劃算,而且這種打法,他們損失得起,我們可承受不了收兵」
一聲聲金鑼響起,圖佐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滿地的尸體鮮血和對方緩緩壓近的軍陣,大喝一聲,「撤退」策馬轉身便走
倫春族騎兵留下了數百具尸體,狼狽地撤了回去
身後,是盧城邊軍的歡呼聲
「收兵,回城」姚猛冷靜地下達著命令剛剛戰斗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佟偉的前陣已是精疲力竭,為了在這一仗之中打出盧城邊軍的威風和血性,也為了給城上的士兵以信心和勇氣,他將絕大部分的盧城老兵都配給了佟偉,其它兩個軍陣,看起來不輸于佟偉的隊伍,但真打起來,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如果此時,敵軍再來一部突擊,佟偉一旦擋不住,自己可就有得樂子瞧了
佟偉所部率先翻身而走,身後的兩個方陣隨後掩護,井然有序地退回到了玉門關中,關上,旌旗飄揚,戰鼓雷動,歡呼聲震天動地,這一仗,讓第一營的兵們看到,原來步兵踫上騎兵,並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可以化身猛虎,一口吞掉來襲的惡狼
蒙軍雖敗,但卻沒有絲毫在意,後隊轉前隊,井然有序地退了回去,看著蒙軍鐵騎滾滾而去,屈魯,丁健,王壯,便連一向與三人有些不對付的喬子方也是滿臉笑容,從城牆之上走到門口,以四位將軍為首,城內的士兵在城門洞子里排成兩行,大聲歡呼著外面的軍隊進城
姚猛伸出拳頭,與屈魯等人伸出的拳頭重重地對擊在一起,「太解氣了」屈魯笑道
「姚大哥威武」王壯,丁健兩人一左一右,擁住姚猛,身上的甲葉踫撞在一起,叮當作響,這一戰,姚猛的主力甚至沒有正兒八經的出戰,僅僅動用了佟偉的前軍,便獲得了一場勝利,以百余人的傷亡換來了蒙軍鐵騎數百人的死傷,可謂是大獲全勝
滿臉笑容的姚猛其實內心里有著太多的疑惑,他知道,如果剛剛蒙軍在倫春族的進攻已成強弩之末之時,再派一支勁旅搶出來攻擊自己,自己必然就會面臨著一場血戰,出戰的三千兒郎其碼要留下三分之一在外面才可能退回來,但對方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呢?
對面阿斯蘭,巴魯圖,兀達都是經歷了上一次大越與蒙人大戰的將領,他們不可能看不出這一點,他們有什麼其它的企圖呢?姚猛想不透雖然心中有疑,但他卻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表露出來,蒙人大軍兵臨城下,此時,士氣可鼓不可泄,哪怕是這樣一場充滿著疑惑的勝利,但亦足以讓麾下的士兵們興奮莫名,並將對蒙人的畏懼拋到九宵雲外,這也本來是他的原意士兵們不會想這麼多,他們只會看到眼前的這一切,我們出戰了,我們與蒙人野戰,我們獲勝了,而且是輕而易舉的獲勝
這就足夠了
站在城樓之上,扶著大越的軍旗,姚猛看著城牆之上成千上萬的盧城邊軍,橫刀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兒郎們,蒙軍,土雞瓦狗耳,但教我們盧城邊軍一天鎮守在玉門關,就讓他們無法南進一步」
「喲 」萬余名盧城邊軍高聲吶喊,士氣在這一時刻達到了頂鋒
「兒郎們,重構築城防,將我們的防區推到城外去」姚猛高呼
看到士兵們在中層軍官們的帶領下興高采烈地沖出城去,挖掘壕溝,修築拒馬牆,布設陷阱,姚猛卻對屈魯等四人道︰「你們跟我來」
蒙軍大營,佔地足有上百平方米的王帳之內,兀達盤坐在一張矮案之後,在他的下首,阿斯蘭,馬魯圖,阿齊思等人分別盤坐在左右,下首,是一些其它實力較弱的部落首領
倫春族首領圖佐滿面羞慚,跪伏在兀達的面前,「大王,圖佐給您丟臉了,折了我蒙人的威風,請大王治罪」
兀達擺擺手,「勝敗乃兵家常事,要是打一場敗仗便要治罪,那我們蒙人現在豈不是已經沒人了,是,阿斯蘭?」
阿斯蘭撫著長須,呵呵笑道︰「大王說得是,二十年前,老阿斯蘭與越人對陣,十仗要是只輸個六七仗,那便喜不自禁,如果打一個敗仗就要治罪,老阿斯蘭便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多謝大王,多謝阿斯蘭大人」圖佐感激涕零
「一邊去坐下」兀達道
「是」圖佐爬起來,躬著身子退到下首,找了一個位子坐好,凝視著上首看來一點都不在意今天勝敗的大王兀達在他的映象之中,大王可不是一個寬容的人
「想必今天這一仗,大家有很多疑惑,有什麼疑惑,都可以說出來」兀達輕輕地敲著案桌,看著眾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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