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鋪,熬戰在繼續,喊殺聲震天動地,蒙軍們前僕後繼,不停地向著山坡之上的安慶第三營發起狂攻,丁仇與孟姚已經是第四次輪換了,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個時辰,用來堆壘城牆的尸體早已被砍得支離破碎,幾乎成了滿地的碎肉,就在這一片血肉模糊的碎末當中,蒙騎成功地突破了安慶第三營的第一道防線,開始直面對方的隊伍。
孟姚喘著粗氣退了下來,丁仇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從地上站了起來,提著陌刀大步向前走去。」兩個時辰了!應當差不多了!「兩人交錯而過,孟姚低聲道。
丁仇咧嘴一笑,」是差不多了,他們的戰馬快要頂不住了。「空中羽箭仍是如飛蝗一般地往來飛舞,不同的是,這邊飛出去的是強弩,射程更遠,殺傷力更大,而郭絡部的卻大都是騎弓,無論是射程和力道,都比強弩要差上不上,但卻勝在數量更多。雙方在遠程打擊之上各有優劣,幾乎是平飛秋色。
遠處的月兌月兌看到蒙騎終于突破了第一道防線,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接下來,便是人海戰術,也可將他們徹底淹沒。」殺光他們!「他搶過一柄鼓槌,用力地敲打起來。摧促進攻的鼓點密集地在戰場之上響了起來。
拉卡松的眉頭卻一直沒有舒展開來,月兌月兌看到的是自己的部屬已經離成功不遠了。拉卡松看到的卻是面對著這支兩千人的安慶邊軍。己方耗費了兩個時辰還沒有擊潰對手,連擊殘都遠遠沒有做到,對方的傷亡雖然超過了四成,但己方卻付出更大的代價。只是看那長約數里的緩坡之上,密密麻麻倒下的人馬尸體就可以明白。
問題是,安慶的主力還沒有出現,而自己這邊,卻經常可以看到正在奔馳的戰馬會突然間毫無預兆地倒下,將馬上的騎士摔出去,可以說。在己方的傷亡之中,有不少是這樣傷亡,而非死在敵人的手下。
加然月兌月兌采用了自己的建議,留下了五千騎兵的後備力量。進攻組織亦是輪換進攻,但士兵獲得了休息,他們胯下的戰馬卻不是能休息就能緩過來的,這幾個時辰的進攻已幾首耗盡了這些戰馬最後的體能貯備了。」王爺,對方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們可以先撤一部分人馬回來,加強戒備,防止對方主力突然出現在戰場之上。「拉卡松建議道。」不必!「月兌月兌一揮手,」擊潰對手,已在翻掌之間。「月兌月兌滿不在乎。」即便他們的主力出現,我也可以在消滅他們之後,再回頭來迎戰!
拉卡松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堅持自己的建議,一抬頭,眼光卻凝住了,在遠處視野的盡頭,出現了一匹全身黑色的大馬,馬背之上黑盔黑甲,手執一面腥紅大旗的騎士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黑煞!「他喃喃地低語了一聲。該來的終于來了。月兌月兌的目光隨著拉卡松的目光轉了過去。
遠處,那名騎士手中的腥紅大旗高高了舉了起來,迎風招展,大越邊軍的標志,一只咆哮的猛虎在風中栩栩如生。黑馬開始奔跑,風中的那只猛虎更加活靈活現。」黑煞!「月兌月兌瞳孔收縮。年前,就是這個人率領著數百騎兵一舉襲擊了他在十里鋪的老營,燒了他的糧草,迫使他退出了十里鋪。
黑色的戰馬背後,驀地出現了一大片騎兵,風馳電摯而來,先是散亂的一片,奔跑之中,隊形開始迅速地收攏,變成了一條直線,以黑色戰馬為首,向著月兌月兌的中軍大旗直撲過來。
而在騎兵身後,兩支步卒也出現在地平線上,迅速向著這邊接近。」他們是想直撲中軍!「拉卡松緊緊地捏起了拳頭,」王爺,收回一半兵力,迎擊敵軍。「月兌月兌看了一眼山坡之上,那里的安慶邊軍的陣形在慢慢地回縮,與先前相比,已經被壓縮了一半左右。」不必!「月兌月兌霍地抽出了腰里的馬刀,」我這里還有五千騎兵,而對手只不過五六百騎兵而已,即便加上他們身後的步卒,也不會超過我,我先拖住他們,等拿下坡頂的敵軍,所部撤回來與我一起夾擊黑煞,這一次,我要將他徹底地留在十里鋪。「」王爺,黑煞騎兵雖然人少,但卻以鷹嘴岩馬匪為班底,戰斗力驚人,雖然只有五六百人,但實力不容小覷,當年札木合領著精銳的大帳兵,都在此人手上吃了大虧,我們不得不防,坡頂之上的敵軍已是強弩之末,沒有必要砸進去這麼多的兵力。「拉卡松據理力爭。」打蛇不死,反受其傷。「月兌月兌冷笑道︰」我不是札木合,當年黑煞擊敗札木合,可也是靠了陰謀詭計,現在卻是面對面的廝殺,我怕他何來?拉卡松叔叔,你留在這里壓陣,我正想見識一下黑煞到底有多厲害,上一次在十里鋪此人亡命而逃,這一次就沒有這麼好命了。「一語完畢,一夾馬月復,高高地揚起馬刀,」郭絡部的勇士們,跟我上。「月兌月兌留給了拉卡松一千人守護中軍大旗,自己率領四千騎兵返身迎向遠處奔騰而來的安慶騎兵。
看到月兌月兌向著自己迎來,雲昭臉上露出了笑容。在他的身邊,騎著烏錐的簡述也是興奮之極,他只是落後了雲昭半個馬頭,能與烏雲踏雪幾乎並肩,簡述胯下的這區烏錐亦是難得之極的好馬了。」雲將軍,怎麼打?硬踫?「簡述問道,在他看來,以五百騎兵硬踫對手四千騎兵並不明智,即便對手馬力不足,但八倍的兵力足以淹沒他們,雖然身處極大的危險之中,但簡述卻沒來由地興奮起來,太長時間沒有真正打上一仗了。世人都道簡述文武雙修,是有名的儒將,但只有他身邊極為親近的人才知道,此人打起仗來,完全就是一個瘋子,在他的親信將領口中,私下里都稱呼他們簡瘋子。」不,鑿穿,我的目標是圍攻第三營的那些人,至于月兌月兌的這四千人,交給蘇定方和胡澤華來解決吧!「雲昭大笑,一彎腰,腥紅的大旗被他深深地插在地上,他抽出了馬鞍旁邊的破軍,右手一抹,已是扣出了三支鐵箭。
馬隊狂奔,位于馬隊中間的一名騎士路過腥紅的猛虎旗之時,一探手,將旗幟拔了出來,高高舉起。
一千步,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雲昭手一松,鐵箭發出尖厲的嘯聲,自破軍之上彈出,在空中帶起一道殘影,直奔對面而來的騎兵。
看到雲昭這麼遠的距離就放箭,簡述不由吃了一驚,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人能在兩百步外開弓射箭還能有殺傷力,直覺上以為雲昭失手了,或者是興奮過度了。但听到鐵箭離弦時的厲嘯之聲,他馬上知道自己錯了。
鐵箭離弦而出,對方還在迅速奔近,在一百八十步左右,雲昭的鐵箭帶著嘯聲,嗖嗖嗖,三箭幾乎不飛先後而至,三名蒙騎哼也沒有哼一聲,栽下馬來。強勁的箭支破開鐵甲,竟然將對手射了一個對穿。
再一次上弦,搭箭,又是三支。弦響人倒,雲昭將破軍掛回鞍旁,反手拔出易水寒,怒喝道︰」鑿穿!「直到此時,他身後的騎兵們才射出第一輪箭,此時,雙方已接近到百步之內,以他們的水平,只能射出一支箭,而月兌月兌的郭絡部騎兵,所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射出一輪箭後,就收起騎弓,抽出馬刀。
簡述馬上奔射的技術並不好,所以他也沒有準備獻丑,只是緊緊地握住手里的長槍,看到頭頂之上紛飛的羽箭,他風車般地舞著長槍,將對面射來的羽箭撥落。
兩邊各射一輪,裝備上的差距便顯現了出來,雲昭出身馬匪,一向對騎兵極為看重,當作寶貝一般,好的裝備自然是差不了這些騎兵,特別是成為安慶鎮將之後,更是不遺余力地裝備他的騎兵,九件套的板甲是他這五百騎兵的制式裝備,對方箭雨射至,這些騎兵只是低頭,舞刀,護住戰馬,以免箭支傷了戰馬而已,至于奔著他們而來的箭雨,他們竟是理出沒理,一片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箭支落在板甲之上,除了體會到一陣陣的沖擊力之外,對他們毫無損傷。
簡述的盔甲比起這些士兵的要不知好上多少,但面對著這些箭支,他在心理之上總有些不適應,更不願像這些士兵一樣以身擋箭,直覺當中,他不願意有一支箭射到自己身上。
雙方狠狠地對撞在一起,簡述爆發出一聲大吼,手里長槍一抖,將一名蒙騎挑了起來,遠遠摔開,跟著長槍掄起,狠狠地將另一名抽了一下,柔韌的槍桿受力反彎,簡述順勢反抽,又將一名敵騎打下馬來。
頃刻之間,簡述便連斃三名騎軍,然而他去得意不起來,因為便是這一瞬間,雲昭已經從領先他半個馬頭,到領先他整整一個馬身,黑馬所過之處,一片血霧噴起,手里鋼刀過處,斷肢殘劈滿空飛舞。」簡將軍,不要戀戰,徑直前沖,鑿穿!「燕小乙從簡述身邊一掠而過,大聲喊道。
安慶騎兵以雲昭為龍頭,在奔騰而來的蒙騎之中,打出了一個約數米寬的通道,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刺進豆腐之中,徑直向前,向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