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舍得回來啦?」
冷不防的,黑暗中傳來一道略帶戲謔的聲音,暮雪一抬頭就看到若丞大大方方的坐在柳園大門前的台階上,正斜著頭一臉不耐煩的看著她。
不知怎麼,剛才一路低頭走來,心是空洞和感傷;然而這一刻,在看到二少爺一如既往灑月兌而隨性的在黑暗中等著自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股暖意。
「二少爺,你怎麼坐在這?」明知道在等她,她還故意這麼問。
「那我該坐哪兒?俞靖賢的家門口?」
她听了很想笑,剛才的沉重感一掃而光。「至少,在屋里等我吧?」暮雪莞爾一笑,隨即朝他伸出手,他毫不猶豫的抓住她暖暖的小手,利落的站起來後又利落的將暮雪攬入懷中,霸道的,執意的,不由分說的,就這麼緊緊的抱著暮雪,她微微一顫,即使從小一起長大,即使知道他膽大包天,可當他真的如此不顧一切的擁抱她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心底的慌張。
「你在怕什麼?」若丞仿佛也感覺到了她心底的慌張,不過他沒放手,反而更用力了,好像在把力量傳給她一樣。
「我……」暮雪想了片刻,找了個理由道,「怕被人看見。」
「看見又怎麼樣?有我在,沒人敢說你。」
「但他們會說你。」
「那就讓他們去說吧,我管不著。」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你要說幾次才明白……」他寵溺般的笑望著她,把她的心弄得跌宕起伏,「我喜歡你,我走的時候就對你說了我喜歡你,你沒听到嗎?在南京讀書的時候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想著我們暮雪有沒有睡好,有沒有生病,有沒有被人欺負,有沒有不開心,有沒有……有沒有像我想你一樣想我……我原來以為一年很短,因為跟你在一起那七年一眨眼就過去了,但是沒想到你不在身邊的那一年,每一天、每一天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每次特別想你的時候都恨不得立刻坐火車回來,看你一眼,然後再走。就這樣,好不容易一年熬過去了,想著明天就能看到我們暮雪,我開心的在火車站等了一天一夜,結果遇上火車故障又等了幾個小時,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急,我差點就要揍人了。後來終于坐上了有史以來最慢的一列火車,其實不是火車慢,而是我心太急。我從不奢望爹會帶著全家人像送若安那樣來車站接我,我只要看到你……」
然後他就真的看到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車站前,雖只有她一個,卻勝過人間無數。
「還以為看到了你就不用再日夜牽掛,誰知近在眼前你卻還是若隱若現,今天又突然冒出來個俞靖賢……」
「他只是教雅欣小姐讀書的先生。」
「那怎麼把你教到了他家里?」
「我以後不會再去了。」
「你不去,不代表他不會來找你。」
「那就讓他來找吧,我管不著。」
暮雪抬起頭,學著若丞說話的方式說道,他則目不轉楮的盯著她水波粼粼的雙眸,正是這雙寫滿詩意的眼,無論白天黑夜總在他心里蕩漾不已。而他,卻不經意憂傷起來。
有人說過——憂傷,是從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開始。
他想問她,她喜不喜歡俞靖賢,或者別的什麼人,或者自己……但最後他還是沒有問出口。原來他不是什麼都不怕的人,他怕他問出口後她就消失不見了。
***
隔天早中午的時候,楊家收到了楊世豪前一天發來的電報,大致內容講了由于生意上遇到一些麻煩,因此要晚幾天回來,至于準備的日子卻沒有提到。
這消息對于處心積慮要篡奪楊家財產的徐忠慶和郁夫人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誰會料到廣州那邊出了點事而要延誤楊世豪的歸期,那些徐忠慶早就安排好在半路置楊老爺于死地的黑手只好稍作擱淺,如此一來徐忠慶還真的沒了底。氣得他一整天都在亂發脾氣,連郁夫人那邊也懶得顧及。
眼看柳園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寧,不料幾天過後事端又起。
這天臨近傍晚時分,柳園鬧鬧哄哄闖進一名打扮艷麗,年齡卻有五十的婦人。她罵罵咧咧的推開柳園的下人,自稱是俞靖賢的母親,她此刻必須見到楊家的大老爺,似乎有難掩的火氣要朝他們發泄。
誰知楊老爺不在家,家中只有幾位太太和少爺,她又揚言無論如何也要見到楊夫人。正糾纏著,大太太听聞動靜從廂房趕了過來,接連著郁夫人和楊二爺也趕了過來問個究竟。
「人都到齊了?真是好啊!那就讓我把話攤開了說……」俞母漲紅著臉,上氣不接下氣的叫囂道,「你們府里的丫頭可真是了不得!勾引男人竟然勾引到了我們家!我們家可是書香門第,我兒子的前途一片光明,可你們府上的丫頭不知用了什麼歪門邪術,居然把我兒子迷惑的六親不認,現在腦子里除了這只小狐狸精別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再下去就快把我這個做娘的都要扔在腦後了!你們倒是說說,我看你們楊家在江南一帶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怎麼可以縱然丫頭如此胡作非為?幾位夫人不妨捫心自問一下,要是你們的兒子看上了人家家里的丫頭,你們會怎麼做?」
俞母沖著幾位太太牙咬切齒一陣痛罵,大太太听了不動聲色的琢磨,郁夫人則假裝很震驚的搖頭鄙夷干出這種事來的丫頭,最先開口的倒是思路敏捷的二姨太。她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俞母一番,然後口齒伶俐的問道︰「你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我們听得也迷迷糊糊,到底是我們府里哪位丫頭勾引了你兒子?再說,你確定是我們的丫頭先勾引了你兒子,而不是他們兩情相悅?」
「哼!就是府上一個叫暮雪的丫頭,不僅勾引我們家靖賢,還教他說謊騙人,我們家靖賢從小乖巧懂事,長這麼大從沒撒過謊,直到他最近到楊家來教書,認識了這個丫頭,什麼故事都編出來了!明明是個低賤的丫頭,卻騙我說什麼楊家的大小姐!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們楊家怎麼會出這麼不要臉的姑娘?!」
當氣急敗壞的俞母說出「暮雪」這個名字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懵了,這事要擱在別的丫頭身上還有可能,可放在暮雪身上就當人難以置信,楊家上上下下都清楚她的品行為人,她根本不可能會動這種腦筋。
然而俞母說的義憤填膺,要不是真的有哪個母親會勞師動眾的跑來人家家里興師問罪?
大太太思忖了下,小聲讓人把暮雪叫來,另一邊又心平氣和的請郁夫人到屋內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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