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皇上,瑤妃娘娘侯在殿外,已經兩個時辰了,剛剛還好,現在外面又飄起了秋雨,娘娘重病未愈,只怕……」
劉忠話音未落,只听屋內傳來一陣悶響,楚琰一掌擊在漆黑的桌案之上。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為何才來通報?」
「是娘娘不許,老奴實在是……」劉忠一臉忐忑。悌
下一刻,楚琰已大步邁出,御書房外,果真撇見那一抹嬌弱的身影。他在坤寧宮,她便守在宮外,他在御書房,她便站在殿外,他一日不發落司徒家,她便一日不死心。她即便不顧及自己,總該疼惜月復中胎兒。諛
楚琰一時怒極,大步來到她身前,一把扯住她縴細的玉腕。天瑤手中撐著的油紙傘微微傾斜,一雙迷霧般的眸子,靜靜仰望著他,卻是那般陌生。
「沈天瑤,你一定要這般逼我嗎!」
腕間是強制的疼痛,天瑤唇片緊抿著,眸中流光掀動,我見猶憐。「楚琰,我冷。」一句溫聲軟語,再大的怒火也瞬間熄滅。楚琰眉心緊鎖,健臂一攬將她困在胸膛,頭貼上她濕漉的發,忘情的吻著。
「瑤兒,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悌
她乖順的任由他抱著,拉過他寬厚的手掌,覆蓋在凸起的小月復之上。一雙靈動的眸子,哭的微微紅腫,「孩子想爹爹了,天瑤帶他來見你。」
楚琰鳳眸冷眯,一瞬不瞬的緊鎖在她身上,那般的深邃,好似能洞穿人心。從坤寧宮站到御書房,硬的不行,她就來軟的,為了司徒家,她當真是與他對上了。即便月復中的孩子,都被她算計在內。諛
溫熱的手掌撫模過她清冷如玉的臉頰,觸手是滑膩的肌膚,如絲緞一般,一如既往的讓他愛不釋手。毫無預兆,吻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將她柔軟的唇片含入口中,舌尖橫驅直入,帶著霸道的懲罰,幾乎吸盡她口中最後一絲氣息。
天瑤只覺呼吸困難,下意識的扭動掙扎,手中雨傘傾斜,滑落在一旁,細密雨絲一滴滴穿透兩人身上錦質衣衫。「楚琰,放開。」
他身體遽然一僵,出乎意料的將她推出懷抱。「放開?沈天瑤,朕早該放開你的。父皇沒有錯,你當真會成為我的軟肋,愛上你,便會受司徒一族牽制,司徒芳菲不過是隨時可棄的一枚棋子,你才是司徒燼手中最後一張王牌。」
天瑤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樣冰冷無情的楚琰,並不是她所熟悉的。「所以呢?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楚琰眸色再次沉冷了幾分,若屈從于理智,他便應該就此放手。但他終究是擁有七情六欲的凡人,他無法管束自己的心,沒辦法不去愛她。有力的手掌托起她尖小的下巴,「朕許給你司徒燼與司徒楓父子命,這已是朕的底線。」
天瑤看著他,一顆顆剔透的淚珠斷線般滾落眼眶,突然,憶起沈氏滅門的慘景。那日,她在殿外跪了七天七夜,他許了她一條命。如今,不過是舊戲重演而已。她緊握住楚琰手臂,痛哭失聲。「可是,司徒府上下幾百條人命,他們又何其無辜。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他們也有父母兄弟。皇上疼惜你的皇兒,可他們也是你的子民啊。」
「沈天瑤,這已是朕能做的最大讓步,不要挑戰我的耐。更不要那朕的孩子來威脅,若想司徒父子少受些痛苦,就好好照顧好自己,朕的皇兒若有不測,十個司徒家也賠不起。」他的語氣比秋雨還有冷寒幾分,天瑤只覺得,一字一句,好似利刃一般穿心而過,痛,甚至失去了知覺。
「來人,送貴妃娘娘回宮。此時起,貴妃禁足一月,不得踏出未央宮半步。」楚琰冷冷丟下一句,轉身決絕而去。
「娘娘,老奴護送您回宮吧。」劉忠手中撐著大傘,遮住頭頂不斷落下的雨滴,不過片刻的功夫,欒轎已停在御書房殿外,抬轎的小太監屈膝跪倒在地,只等著天瑤上轎。
小月復中傳來陣陣絞痛,天瑤緊捂著小月復,額上已分不清雨水還是汗水。蒼白的臉頰,不知是雨還是淚。痛,不僅是身,還是心。他當真,如此絕情。「煩勞公公扶我上轎。」天瑤強撐著一絲氣力開口,暗運內力,護著月復中胎兒。
一路回到未央宮中,柔軟的床榻上,天瑤已經疼得直冒冷汗,被子蓋了一層又一層,身體卻還是冰冷的。侍女邀月與憐星慌了手腳,聲音中都帶了哭腔。
「這樣不行,快去通稟皇上。」邀月還算鎮定,對門外的宮人道。
「不許去。」天瑤吃力的開口,雙手緊捂住小月復,柔軟的唇片蒼白的已經沒了血色。
「娘娘!」邀月重聲嘆息,無奈,拗不過她的子,只得退而求其次。「至少也要讓御醫來瞧瞧,娘娘現在的模樣,奴婢們擔心。萬一小皇子有個三長兩短,奴婢們……」邀月咬唇,將後半句吞入月復中。
天瑤微諷的笑,勉強撐起身體。「去取筆墨來。」
「是,是。」憐星抹了把眼淚,從桌案上取來筆墨。天瑤握筆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字寫得也不似往日雋秀。
「按這個方子去太醫院取藥吧,溫火煎熬。你們放心,小皇子不會有事,更不會牽連到你們。」天瑤虛弱的躺回榻上,緊閉著雙眼,寒冷與疼痛糾纏著柔弱的身體,她不住的顫抖著,卻不曾開口喊過一聲痛。意識模糊間,唇片顫動,輕聲嚶嚀的,竟是楚琰的名字。
宮人絲毫不敢怠慢,憐星去
御醫院抓了藥,溫火煎熬後,又端給天瑤,一切就緒,也就半個時辰,而天瑤的意識已經模糊不清,好在還能下咽,邀月扶著天瑤坐起,憐星一勺勺將藥喂下去。一邊喂藥,一邊還抹著眼淚。
「你還有臉哭,都是你這個大嘴巴闖的禍。若是皇上追究下來,沒有人保得住你。」邀月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憐星自知闖了大禍,哭的更洶。「只怕娘娘能好起來,就算要憐星的命,憐星也毫無怨言。」
「你的命?你一百條命也抵不過小皇子的命。」邀月冷斥了聲,「不行,娘娘昏迷不醒,必須稟報皇上,否則,真出了事,我們的腦袋都要搬家。」
邀月話落,起身向屋外而去。
秋雨如絲,纏綿不絕。
御書房中,楚琰埋頭批閱奏折,徐嬤嬤安靜的站在一側,冰山不變的面孔,將一杯溫熱的雨前龍井送到他手邊。
「女乃娘早些休息吧,不必陪著朕。」楚琰淡然一笑,目光卻不曾離開手中的奏折。母後逝去的早,年幼時,多數是徐嬤嬤伴讀,填茶送水,怕他冷著餓著,將他視若己出。
徐嬤嬤輕聲嘆息,緩緩開口。「老奴老了,也不知還能陪伴皇上多久,好在老奴入土之前還能看到皇上的子嗣,黃泉之下,對先皇後也有所交代。」
這話暗含深意,楚琰自然听得出。徐嬤嬤是外冷內人之人,對大多人事物都冷冷淡淡,極少有人能入得她的眼,而她卻偏生對天瑤不同。
「豈秉皇上,未央宮的邀月求見。」殿外,傳來劉忠的聲音。片刻的功夫後,邀月慌張的走進殿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上,娘娘病重,已陷入昏迷。皇上……」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楚琰冰冷的打斷她的話,面上無一絲波動。
「皇上!」邀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一時間僵硬在原地。皇上不是將貴妃娘娘當心尖一般的疼著嗎,如今娘娘病重,皇上卻不聞不問,自古君心難測,如今,她當真是見識了。
「退下。」楚琰冷冷的吐出二字。
邀月不敢再耽擱,踉蹌的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邀月前腳剛踏出御書房,便听到內殿傳出瓷器碎裂的脆響聲。楚琰雲袖一拂,桌案上茶盞墨寶以及堆疊的奏折統統被掃落在地。楚琰俊顏冷冽駭人,半靠在身後軟椅。
「朕已經做了讓步,她究竟要如何!即便不愛惜自己,總該顧及月復中胎兒。」
徐嬤嬤無聲嘆息,無聲的俯身,一疊疊拾起散落在地的奏折,重新放回桌案之上。「先皇曾說︰成大事者,動心忍。皇上似乎忘記了。」
楚琰劍眉緊鎖,冷漠不語。
徐嬤嬤微微搖頭,又道,「果然,關心則亂。」
隱在衣袖下的手掌收緊,手背上道道青筋凸起。「天瑤容易感情用事,若朕此番順從她,給了司徒家喘息的機會,司徒燼必會緊抓住這最後一張王牌,對朕處處鉗制。司徒家手握重兵,對大翰江山威脅太大,留不得。」
「但皇上總要顧及瑤妃的感受。若站在娘娘的立場上,若是雲皇後命危在旦夕,皇上會不會奮力一搏?骨肉至親,又豈是說割舍便可以割舍的。」徐嬤嬤蒼老的手臂,緩緩扶上楚琰肩頭,「皇上做不到先皇的絕情,不能殺其母而立其子。那麼,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皇上就必須妥協退讓。」
楚琰單手扶上額頭,只覺兩側太陽穴疼的厲害。情之一字,當真傷人不淺。「朕還要好好想想。女乃娘,你想回去歇息吧。」
徐嬤嬤微躬了身體,緩步退了出去。
……
天瑤再次醒來之時,只覺頭腦都是暈暈沉沉的,窗欞緊閉,一時間竟分不清晝夜。白皙的指尖輕撫在手腕內側,探了脈息,確認月復中孩兒無恙,總算松了一口氣。
「孩子,娘親對不住你。」天瑤手掌輕柔的撫模著小月復,眸中又含了一層迷霧。
「娘娘,您終于醒了。」憐星推門而入,喜出望外。「娘娘,奴婢替您梳洗吧。」
「什麼時辰了?」天瑤柔聲問道。
「回稟娘娘,五更天了,娘娘已經昏睡了兩日,可嚇壞了奴婢們。」
兩天!天瑤伸手拂了下額前零亂的發絲。「皇上,皇上可曾來過?」明知不該問,卻還是不死心的問出了口。
憐星緊咬著唇,搖了搖頭。
天瑤苦澀一笑,眸中璀璨卻逐漸黯淡了下去。
「按著慣例,每年駐守邊境的七大將軍都會入京朝見,早朝之後,皇上便去了郊外行宮,听聞行宮此時尤為熱鬧,載歌載舞正準備著宮宴,晚些時候,皇上還要與七大將軍一同狩獵。」憐星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
天瑤安靜的傾听,隱在錦被下的手掌卻緊緊抓住身下明黃的被單。按照慣例,皇帝只有在年關前後才會招七大將軍入京朝見,入京這個時候,只怕不會只有朝見那麼簡單。看來,他真的要對司徒家動手了。她最愛的人與她最親的人兵戎相見,天瑤心中很亂,不知該何去何從。
「娘娘,您一定餓了吧,奴婢準備了溫熱的米粥和幾道娘娘愛吃的點心。」
天瑤微搖頭,淡聲道,「我沒有胃口。」
「娘娘,你不吃,月復中的小皇子也是要吃的啊。」憐星苦口婆心的勸著。
天瑤眸光渙散,半響後,才緩慢的點了頭。
後宮,歷來有人歡喜有人愁。鐘粹宮臨水的閣樓中,尹涵雪與玲瓏半靠在窗口前,隨意看著遠處風景。鐘粹宮與未央宮相距不遠,閣樓之上視野極佳,甚至可以看到未央宮中繁花似錦的院落。
「听聞了嗎,皇上已有幾日不曾邁入未央宮半步。並將沈天瑤禁足在未央宮中。」尹涵雪嘲諷的笑,大有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玲瓏倒是不以為意,輕哼一聲,「皇上不去未央宮,卻也不曾去其他嬪妃宮中,有什麼好高興的。皇上心中,還不是惦記著沈天瑤和她肚子里的東西。」
「真不知皇上這又是唱得哪一出。」尹涵雪呢喃。
「皇上去了郊外行宮會見七大將軍,看來是要對司徒家下手了,沈天瑤的處境只會更艱難,此番若能成事,或許她以後對我們便不再是威脅。」玲瓏美眸微眯,透著幾絲冷。
尹涵雪隨意擺弄著發間垂落的步搖,哼笑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玲瓏不語,幻影已回到楚琰身邊,有些事,她知道的會很容易。
「沈天瑤不足為懼,本宮只擔心她肚子里的孽種,若一舉得男,便是皇上長子。」尹涵雪繼續道。
玲瓏不屑,「那又如何,大翰祖制︰立嫡不立長。」
「是嗎?可你別忘了,皇上當初承諾過尹涵幽什麼!‘以天下為聘,我會迎娶你做世間最尊貴的女子。’尹涵幽不過是個冒牌貨,這正主兒可是沈天瑤。」
尹涵雪當頭一桶冷水便潑了下來,玲瓏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是啊,這一句承諾,楚琰本就是許給沈天瑤的,尹涵幽不過是鳩佔鵲巢。
「不知姐姐有何妙計?」無奈,玲瓏只得再次詢問尹涵雪。
只見,她不屑的冷哼,「妹妹還需問我嗎?自然是要趁早除掉她肚子里的孽種了。至于如何除,怎麼除,全看妹妹的本事了。反正,本宮今生是無法為皇上孕育子嗣,妹妹倒還有機會。」尹涵雪輕笑,又補了句,卻分明帶著幾絲諷刺的意味。「只要你的肚子爭氣。」
玲瓏一張俏臉的臉蛋,扭曲的幾乎變形。她十五歲便跟了楚琰,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那時,刀口舌忝血的日子,能活下來都是慶幸,楚琰哪里肯讓她有孩子,後來,入了宮,楚琰留在她身邊的機會反而不多。
「姐姐也曾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為何不曾有孕?」玲瓏不解的問道。
尹涵雪瞬間冷漠,目光遙遙望向遠處。當時年幼,並不知深宮險惡,以為被楚琰寵著愛著,便可以永遠下去。直到入主永和宮,成為一宮主位,暗中籠絡了幾名御醫,方知,楚琰是不允許嬪妃有孕的,難怪每次侍寢之後,徐嬤嬤都會點燃爐中燻香,原來,那是麝香,可以讓女人不孕的麝香。
那就是說,即便她沒有被陷害,此生依舊不會為楚琰孕育子嗣,因為,他根本不稀罕。
「妹妹往日侍寢,徐嬤嬤可曾燃了燻香?」
玲瓏微愣,對她突如其來的話著實不解。「燻香?什麼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