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顏︰阿呆皇後 師恩情

作者 ︰ 雲檀

茫茫雪霧之中,禁衛軍分立左右,手中高舉火把,幾乎照亮了夜色,竹韻軒外面仍可听到禁衛軍往別的院落搜查的急促腳步聲。

負責瑜景宮安全的禁衛首領張儀行至院落,看到之前開門的青銅少女默默佇立在白雪之中,她只在白綾單衣外面披了一件外袍,看來是听到敲門聲,匆忙起床而致。

因為同在瑜景宮當差,再加上她常以青銅覆面,所以張儀對她印象很深。

張儀目光拋向茫茫夜色,冷聲道︰「今夜有刺客入宮,幸得王爺及時發現,適才見刺客逃往東南方向,不知阿呆姑娘可曾見到可疑之人。」

「不曾見到,將軍說宮中闖進了刺客,不知可驚擾了聖駕?」朱雀的雙眸染上了潑墨似的暗色,被火把輝映下的白雪沖淡了神秘。

「只是虛驚一場,攝政王在瑜景宮伴駕,自是無恙。」

「那就好。」

朱雀說著,注意到張儀的視線凝結在雪地上的暗色血跡,他眼中陡然一眯,宛如尖銳的針尖,赫然綻出寒芒,忽然直視朱雀,聲音透寒︰「你真的沒有見到刺客嗎?」

朱雀好似沒有察覺到張儀的異常,兀自笑著,眉眼晶亮︰「張將軍該不會以為奴婢是在撒謊吧?」

張儀仰首湊近,細細看她的眼楮,「既然你沒有見到刺客的身影,那地上的鮮血是怎麼一回事?」

朱雀恍若大悟,垂下眼睫,笑意如晨曦露珠轉瞬即逝,「我還道將軍為何會有此一問,原來是如此。我夜半被外面的嘈雜之音驚醒,頓覺口渴,倒茶時不小心打破了水壺,收拾碎片的時候,適逢將軍派人叩門入內,奴婢心下一緊,不小心劃破了手,來不及包扎就出來了,地上的鮮血是奴婢適才流下的,將軍若不相信,一看便知。」朱雀說著手心攤開,上面果真有一道兀自涌出鮮血的傷口,看情形朱雀並未說謊。

他長眉微皺,看了一眼朱雀,大步走到門口,由外向里望去,果真見地上有碎片和血跡。

房間內擺放著一張床,一個原木箱子,簡樸的梳妝台,用來盥洗擺放銀盆的架子,一張圓桌還有幾把椅子,僅此而已。

張儀的目光落向原木箱子,抬步正欲走上前去查看一番,身後卻傳來朱雀戲謔的聲音︰「將軍難不成以為刺客在奴婢房中吧?」

張儀听聞她的笑聲,皺了眉︰「我這也是為了阿呆姑娘的安危著想,還望見諒。」

朱雀揚起笑,彎彎的唇角在火光下輪廓清晰美好,「將軍職責所在,搜查住所本無可厚非,但是我畢竟是皇上的貼身侍婢,將軍搜查我的房間,不就間接在懷疑皇上嗎?奴婢身賤,被將軍懷疑不算什麼,但是將軍連皇上的顏面也不顧全了嗎?」

張儀听出她的話外之音,不悅道︰「你在威脅我?」他在瑜景宮見過她數次,只知道就連郭安也要給她幾分薄面,奈何皇上卻好像不待見她,一直都沒有讓她入內殿伺候。此女底細還真是難以揣測。

朱雀眼中冷光一閃,如流星沒入雲霧,落入深不見底的深淵,轉瞬不見。

她道︰「奴婢不敢,只是說出心中所想,奴婢房中的物什,將軍也看到了,一目了然,唯一可藏身的便是這原木箱子,您若想看,奴婢這就掀開,也好讓將軍還奴婢一個清白。」

朱雀神色如常,說著還當真走到原木箱子前,彎腰動手的時候,手指呈現扭曲的弧度,透著緊繃和森白。

張儀在朱雀的身後,眉頭緊皺,終是緩緩松開,啐罵道︰「你這丫頭,我又沒說你房間內窩藏刺客,你如今是跟誰置氣呢?罷了,你包扎好傷口,早些安睡吧!我到別處看看去。」

剛才她說的話雖然言辭犀利,但是卻並非沒有道理,萬一今天的事情傳到了皇上的耳中,只怕他難辭其咎。更何況眼前少女雖然口齒伶俐,但只是一介宮婢,想必也沒有那個膽量敢窩藏刺客。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自是不會攬禍上身。

既然如此,他還不如賣眼前少女一個人情,在這深宮中,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的多!

朱雀微不可聞的松了一口氣,轉身時看到張儀大步離去,不由訝聲道︰「將軍還沒搜查呢?這就要走了嗎?」

張儀邊揮退手下離開,邊暗自咬牙,這女人還不是一般的虛偽,明顯是佔了便宜還賣乖。

待人潮散去,朱雀關緊了院門,看著皚皚白雪,定了定心神,連忙向房間快步走去。

幸虧她有所準備,在開門前夕,打破水壺,劃破了手,如果她事先毀滅院中血跡的話,勢必會在雪地上留下痕跡,索性她受傷也好混淆視听,掩人耳目,只是很險,如果張儀執意開箱的話,一定會發現月錦的下落,屆時就糟了。

她打開箱子,扶月錦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臉色蒼白,胸前已經被血跡浸染,看來傷得頗重。

「人都走了嗎?」月錦坐在床榻之上,語聲淡而輕,蒼白的神色不掩虛弱,話語意味重如千鈞。

「嗯。」朱雀取出箱子里的素色長袍,用剪刀剪成長條,折身坐在了月錦的身旁。

月錦道︰「他們會不會去而復返?」

朱雀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你放心,我以前和張儀見過幾次,那時候他還只是禁衛軍守門小將,短短三年就能爬上禁軍首領之職,想必此人定有其過人之處,他以前就處事圓滑,除非必要情況,要不然絕對不會輕易得罪人,況且我在雲煥身邊伺候,他模不清楚我的底細,不敢擅自開罪于我。」

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會故意激怒張儀。

「你的手……受傷了。」月錦的注意力在她受傷的右手手心上,她下手很狠,好像不知道痛一樣,手心的肌肉自然是朝外猙獰的翻飛著。

月錦心一緊,抓住了她的手,她卻淡淡的抽回,笑吟吟看著他,但是眼楮里卻沒有笑意,朱雀輕輕道︰「只是小傷,不礙事。」

月錦察覺到她的疏離,身微僵,眼神幽邃,凝望眼前少女,忽道︰「你被人下了藥?」

他挾持她的時候,听到她沙啞干澀的聲音這才沒有馬上認出她來,剛才握著她手腕,方覺她的武功盡失,難怪她被他挾持竟然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嗯。」月錦是神醫,有些事情自然瞞不過去。

「是玄洛做的?」月錦語氣鏗鏘,雙眉冷銳如霜。

「嗯。」她無意說太多,已經自發動手月兌掉了他的長袍,看到白綾單衣上的血紅,眉頭微皺,「你怎麼受的傷?」

「一言難盡。」他似是在笑,但是朱雀已經動手撕開了他胸前的衣服,扯動皮肉一陣撕心的疼。

朱雀清澈的眼神隨意一轉,流水般從月錦身上拂過,「那就長話短說。」

「我上了玄洛的當。」月錦話語平靜,說出此話倒不像在說仇人,反倒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

朱雀怔了怔,隨即冷聲一笑,問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想起張儀不久前說的話,雲玄洛在瑜景宮護駕,現在實值深夜,這個時候還進宮不是太詭異了嗎?

月錦綻著寒光的晶瞳,在漆黑夜色下,閃著凜冽的光,「我三天前來到了雲國都城,一直在暗中關注攝政王府的一舉一動,我听說攝政王大概半月前帶回來一位少女,一直在府中安置,我以為那人是你,就夜闖王府想要一探虛實,我在王府西廂房見到了一位戴著青銅面具的少女,身材氣質和你很相似,我原本想要帶你離開,但是西廂房守衛眾多,還需從長計議,我只得離開了王府,我原待翌日深夜再行潛進去,但是卻听聞攝政王黃昏的時候,帶著一位少女入了皇宮,我擔心之下這才尋來,卻沒有想到正中玄洛的算計,我還沒到瑜景宮,就中了埋伏。」

想來從他出現在雲國都城,就早已被雲玄洛給盯上了,朱雀在雲國皇宮,那他之前看到的那個青銅女怕是雲玄洛特意為他設置的陷阱,也怪他憂心如焚,這才會上了雲玄洛的當。

朱雀下意識問道︰「那名少女是誰?」

「不知。」他也很好奇,雲玄洛深夜帶女子入宮究竟想要做什麼?

朱雀手里沒藥,好在月錦已經點了止血的穴位,傷口雖然深,但是並不見血跡滲出,她將布條纏繞在他胸前,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師父,我知道你的武功深淺,那些人縱使武功高強,也絕對不是你的對手,你今日受的傷可謂是很蹊蹺。」

赫然一笑,月錦道︰「你師父又不是神人,自然不可能永世天下第一。」

朱雀微不可聞的笑了︰「你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內傷,看情形有好一陣子了。」

被她說中,他也不見異色,只是看了她一眼,嘆道︰「死不了,過一段日子也就好了。」

朱雀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裂天崖的時候,你為了救我和沈琉璃,好像被玄洛打了一掌,這傷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吧?」

兩人雙目相對的那一瞬,隱約風起雲涌,剎那寒冰。

月錦默然,半響,看著朱雀的動作,澀澀道︰「阿呆,你怪為師嗎?」

她心中發苦,好半天扯出一抹笑,若無其事道︰「你不該來皇宮的。」怪嗎?她有什麼理由去斥責他人,他本已受了內傷,卻仍是前來尋她,可見她在他心里也並非毫無地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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