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汪主任模了模他的紅鼻子問。
「你知道張晚成在二金工是車床的骨干，車工技術在廠里數一數二。如果車間完不成計劃，閻主任就會找你要人的。現在這麼熟練的車工一時不容易找啊。」
「這個我知道。」汪主任無奈地攤攤手說，「但應副總不好惹。」
「所以我說啊，這事還得跟老板說一聲。萬一以後老板怪罪起來，你也好全身而退，不會影響到你什麼。」陳寸默暗暗冷笑著，但卻很驚訝，張晚成如何跟應副總搭上了關系。
汪主任一听有道理，便跑到老板的辦公室。就這件小事，驚動了老板。老板兼任總經理，這事既然反映到他這里，他沉吟了一下。心里雖不明白應副總為什麼要一個車工，但猜想應副總自有他的道理。
剛好閻主任上樓來找他，他順便提了起來。
閻主任不明就里，調工作的事，張晚成以前跟他打過招呼，這次老板親自來找他，以為是老板喜歡張晚成，就淨挑張晚成優秀的地方說。
老板從閻主任字里行間的中听出，閻主任喜歡這樣任勞任怨的車工，就感嘆地說，「難得的優秀員工，怎麼不見申報明星員工？閻主任，你不能同意放人。」
閻主任吃了一驚，才知道老板的真實意圖，「這，……」
「生產為重啊。」老板拍了拍閻主任的肩膀。
「那倒不至于這麼嚴重。」
「今年的生產壓力不少，車間就需要象張晚成這樣的員工。所以在找到替代他的人之前，決不能放。」
閻主任知道老板的脾氣，他決定下來的事，除了應副總還有挽回的余地，其余人回天乏術。
張晚成到家里取了存折，來到家里附近的那個銀行。銀行比廁所多，但似乎永遠有這麼多人。
張晚成跟往常一樣，取了叫號紙，正想找位置坐下，突然有個人朝他微笑著走了過來。他一看到那飽滿的胸脯，就知道是美女主管沈秋。
「你好。」沈秋主動打招呼。
「你好。」張晚成也禮貌地回道。
「存錢吧。」沈秋把一張叫號紙偷偷地塞給他。
「啊，不，是轉賬。」張晚成接過了叫號紙，看了看顯示屏上的數字，還需要等十人。但自己剛剛取到的號，卻要等二十三人。
「請6279到2號窗口辦理！」提示音叫號了，顯然6字開頭的是貴賓號。
「又是6字頭，這些有錢人的時間是時間，我們窮人的時間就不值錢。」有人發牢騷。
「說是照顧弱勢群體，其實弱勢的人到什麼地方都弱勢。」一個農民工模樣的人補充道。
「銀行是富人的天下。」
「外面這麼人等著，為什麼窗口只開了一半……」
听著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張晚成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跨入到有錢人的行列了。以前每個月按部就班，只來二次銀行。
一次是領工資，一次是繳水電費。
今天進銀行，張晚成的心情已經不同往常，他手中捧著的錢要比這里候著的客戶總和都要多得多。也真怪，有錢時跟沒錢時的體會和想法完全不同，時間這個東西，對他來說，確實比之前要珍貴多了。
張晚成想到這里，就站起來，重新在取號機前按了貴賓業務，他想享受享受貴賓級的服務。
張晚成把原來的叫號紙還給了沈秋。
「你，你不要了？」沈秋怪異地看著張晚成。
「我另外取了。」張晚成捏著貴賓叫號紙，並沒有對沈秋說。
這時，一對老年夫婦走了進來，見到銀行里有這麼多人，站在叫號機前，猶豫著。
「大伯大媽，」沈秋迎上過去，「給，那邊還有空位置，可以坐。」
沈秋把叫號紙給了那對老年夫婦，引著他們朝張晚成走來。
「謝謝，姑娘，你想得真周到啊。」老年夫婦感激地說。
空位置只有一個，張晚成見老人過來了，便起身把自己坐的位置讓了出來，然後走到邊上。
「謝謝！」沈秋對張晚成說。
張晚成這時明白了沈秋手中的叫號紙來歷，便揶揄地對沈秋說，「你剛才把我也當老人了。」
沈秋听張晚成這麼一說，她白晰的臉蛋不覺升起了一朵紅暈，「上次被你批評了，我總要有所改正嘛。」
「但我以為銀行也是虛心接受，屢教不改呢。」張晚成笑著回答。
「人多銀行也沒法子啊，再說對公業務太繁忙了，你瞧，這麼多窗口空著，都抽調進去了。」沈秋看著大堂里眾多的儲戶，感嘆地回答。
「6281！請6281號到3號窗口辦理！」
張晚成看了看手中的叫號紙，正是這個號，便緩步朝3號窗口走了過去。
「哎，你……」沈秋急忙叫張晚成，卻不知道張晚成的名字，就緊追上來，把他的胳膊拉住了。
她以為是張晚成自作聰明，拿貴賓號子，來提高速度。她知道窗口里的工作人員是不會讓這種假冒貴賓的人得逞的，叫了也是不能辦理的。
「你……」張晚成沒料到沈秋會來拉他的胳膊，倒一時也楞住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笑道，「不用擔心，我自有法子。」便輕輕地推開沈秋，急步走到3號窗口，這時已經在叫第三遍了。
張晚成把身份證，存單，銀行卡一起遞進去。里面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儲蓄人員，接過存單，問，「先生，請問辦理什麼……」
姑娘的眼楮楞住了，她看到了存單上的數字，抬頭驚疑地盯了張晚成一下，似乎不相信這張存單。
「把這張存單上的數字，全部轉到硬卡上吧。」
「好的。」姑娘邊應著，邊操作著電腦，然後將信將疑地站了起來，走到後台。
那里坐著一個中年婦女，姑娘把張晚成的存單，遞給了那婦女。她們說了幾句話，姑娘就回來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來姑娘工作才二年，還沒有遇上這麼大額的存單，以為是假的，就問中年婦女，中年婦女畢竟在銀行工作多年，見識廣，跟姑娘解釋了一番，才讓姑娘消除了疑慮。
「先生，你這麼錢，不理財太可惜了。」姑娘還想說下去，卻被張晚成打斷了。
「我立即要用。」張晚成冷冷地回答，他最討厭的是銀行工作人員對他兜生意。
姑娘看到張晚成冰著臉，就不敢吭聲了。
辦好手續，張晚成離開了窗口。沈秋在取號機旁邊站著，也一驚一乍地看著張晚成。她到此時也不明白，張晚成如何能辦理貴賓業務。
剛才她一直暗暗地注意著，他在窗口辦理時的情況。只是銀行有規定，不能偷窺，不能私自打探客戶的信息，所以只好在遠遠地觀察著他。
沈秋感到這個外表普通的年輕人，顯得有點神秘。通過二次的接觸，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好了？」沈秋問。
「好了。」張晚成回答。
「再見。」
「再見。」
張晚成出了銀行，就打了出租車，直奔售樓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