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婕瞄了手腕上的表一眼，時間恰巧來到五點零五分。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那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下星期再見。」孟婕走回講桌，收拾講義。
她刻意漠視樊迎灝投來的目光，不想跟他有所交集，直接拎著包包離開。
剛跨出教室時，一名女生手里捧著兩大杯可樂，不偏不倚地與孟婕撞個滿懷，兩大杯飲料直接潑灑在她的衣裙上。
「啊——」
「啊！」
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聲。
孟婕往後退了一步，低頭瞧見自己的白色襯衫濡染上褐色的液體，連高跟鞋和窄裙都一並遭殃。
「對不起，我急著到教室找人，沒有注意到你要走出來。」女學生窘紅著臉，急著道歉。
兩人的驚呼聲，引來許多側目。
「沒關系，我去廁所清理一下就可以了。」孟婕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拎著包包，一身狼狽地走進化妝間。
洗手台前的大鏡子映照出孟婕的窘態。
「老天……」她從包包里抽出紙巾，拭著襯衫上的污漬，無奈地發出懊惱的低咒聲。
弄成這副德行，教她怎麼走出去呢？
更糟糕的是，她和總經理約好，六點半要和客戶一起吃飯，討論企劃案，距離聚餐時間雖然還有一個小時，但餐廳和她的公寓是反方向，一來一回不知要耗掉多久的車程。
她掏出手機，急忙找好友徐嫚嫚救援，偏偏這女人的手機沒開機，正當發愁時，一名女學員走進化妝間內。
「魏老師——」綁著馬尾的女學員輕喊道。
「有事嗎？」孟婕窘著臉，狼狽地轉過頭，望著女學員。
「樊老師托我把外套拿給你，他說他在走廊那邊等你。」女學員將一件咖啡色外套遞給她。
她怔了怔，接過外套，迭聲說︰「謝謝。」
「不客氣。」女學員淺笑，轉身離開。
孟婕拿著樊迎灝的外套，衣服布料上還留有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她輕咬下唇，猶豫著該不該穿上它，總覺得一個女人套上男人衣服的舉止太過親密了，偏偏她又沒有其他選擇，除非她想穿著半透明的襯衫走在大街上。
掙扎了一會兒後，孟婕還是穿上樊迎灝的夾克，過長的袖子得多卷起兩折，衣服的下擺則覆住她的翹臀，將她整個人密密實實地包裹住，驀地，她的臉一熱，彷佛自己就被樊迎灝圈抱在懷里……
老天，她是在胡思亂想什麼！
只不過是借一件外套而已，她不該有多余的幻想。偏偏鼻翼間飄蕩著一種馬鞭草混著檀木的氣息，那是一種很男人的味道，是樊迎灝特有的味道……
她深呼吸，努力恢復平日的自信，踩著高跟鞋走出化妝間。明明步伐還是同樣的優雅輕盈，但氣勢上就是弱了好幾分。
一走出化妝間，孟婕就瞧見樊迎灝倚在欄桿旁，正在講手機。
「李老師……我剛好有點事，要晚點去接維維和樂樂……好……麻煩你了……謝謝……再見。」樊迎灝握著手機，但視線卻落在孟婕的身上。
為了避免她陷入窘境，樊迎灝只得「見色忘親」，將維維和樂樂多留在才藝班一個小時。
樊迎灝收起手機，凝看著孟婕，眼底浮現了一抹笑意，過分寬大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令她顯得格外的縴細，甚至有一種需要被保護的脆弱感。
「謝謝你的外套。」孟婕的表情微窘，聲音低低地說。「如果不急的話，下星期上課時我再還你？」
「都可以。」他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聳了聳肩。「我的車就停在樓下，是要直接送你回家，或者開車載你到附近的百貨公司？」
「到附近的百貨公司好了。」她實在沒有勇氣穿著男性外套去搭計程車，特別是衣服的下擺幾乎要蓋住她的短裙，僅露出一雙長腿，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啊！
「沒問題。」他笑道，領著孟婕走向停車場。
「樊迎灝，謝謝你。」她低聲地說。
「我才要謝謝你。」他側眸看著她微窘、不安的神情，忽然升起了一股想寵溺她的沖動。
這女人就算再獨立、再有自信，征服男人的宣言喊得再鏗鏘有力，但還是有需要被保護的時候。
「什麼意思？」她眼底充滿疑惑。
「謝謝你給我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他朗笑道。
她輕瞪了樊迎灝一眼，但也因為他幽默的笑語，沖淡了僵凝的氣氛。
樊迎灝開車載著孟婕來到市中心一家精品服飾店，停妥車後，他甚至很紳士地下車替她拉開車門。
他體貼的舉措令她微微一愣，旋即說道︰「樊迎灝，謝謝你的便車。」
「如果真的要謝我的話，請我吃頓飯吧。」樊迎灝笑意盈盈。
「跟我一起吃飯，你不怕消化不良嗎？」她雙腳優雅地跨出車廂，迎上他友善的俊臉。
「能跟美女一起用餐是視覺和味覺的雙重饗宴，很多人都求之不得，怎麼會消化不良呢？」樊迎灝笑說。
「你沒听過一句話嗎？」她瞟看著他。「商場如戰場，我們是競爭對手，也就是敵人。」
「是競爭對手就不能一起吃飯嗎？」樊迎灝反問她，笑得有些痞痞的。「還是你決定一直欠我一份人情呢？」
「好，我請你。」她拿他無賴的舉止完全沒轍，逕自走進精品店內。
樊迎灝大跨步，體貼地替她拉開玻璃門。
「謝謝你。」她停下腳步，望向他。「送我到這里就行了……」
「既然我都英雄救美了，就再當一下護花使者好了。」樊迎灝跟著她走進店內，兩人站在一桿衣服前。「而且我穿衣服的品味不錯，也許可以當你的時尚顧問。」
「最好是！」她嗔道。
「不相信？」樊迎灝朝她挑了挑眉，走到掛滿洋裝的衣架前，快速地掃過一遍，最後挑選了一件白色削肩洋裝。「你很適合穿洋裝。」
她微愣住，盯住他手中的那件洋裝，沒想到他竟會選中她平日愛穿的款式。
店員瞧見兩人曖昧的互動，立即走了過來。
「小姐，你男朋友的眼光好好，這件洋裝是我們這星期才到的新貨，你的身材這麼好，穿起來一定很好看。」店員贊美道。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孟婕連忙否認。
「是喔？我還以為你們是情侶呢！」店員笑了笑，又瞟了兩人一眼，男人主動幫女人挑選衣服，就算現階段不是男女朋友，多少也有些曖昧情愫。
「我們不是那種關系。」孟婕淡淡地說。
「對不起，原來是我誤會了。」店員說。
「去試試吧，這件衣服很適合你。」樊迎灝性感的嘴角勾著微笑，將洋裝遞給她。
「對啊，這件很適合小姐，你穿起來一定很漂亮。」店員熱絡地說︰「更衣室就在這里，我帶你進去。」
「我可以先向你們借化妝間嗎？」孟婕窘著臉，放低音量說。「剛才有學生不小心把飲料潑到我的身上，所以我想清理一下，免得把新衣服弄髒了。」
「原來是這樣。」店員理解地點點頭，難怪她身上會罩著一件男性外套，旋即微笑道︰「我們二樓設有內衣櫃，需要幫你選幾套適合你尺寸的內衣嗎？」
「那就麻煩你了。」
她低聲地附在店員的耳邊，說出自己的尺寸，然後先到化妝間做過簡單的清理後，又選了一套適合自己的內衣換上。
趁著孟婕去更衣的空檔，樊迎灝站在鞋櫃前，拿起一雙粉膚色細跟涼鞋。
店員笑吟吟地說︰「先生，你的品味好好，這雙高跟鞋很配那件白色的洋裝，而且這都是限量款，賣完就沒有了。」
「我也覺得我的品味不錯，等會兒替我拿適合她的尺碼。」樊迎灝朗笑道，將鞋子遞給店員。
「你和剛才那個小姐，一個長得很帥，一個既漂亮又有氣質，很速配啊，怎麼沒考慮要交往呢？」店員熱絡地跟樊迎灝閑聊，敏銳地觀察到兩人之間曖昧的火花。
這句話擊中了樊迎灝的心，明明他對她有好感，為什麼不直接追求她呢？
只要孟婕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心里就有股渴望，想接近她，想了解她，想跟她有多一點的互動，否則他也不會接下培訓營的課程，更不會刻意留在教室旁听她講課，只為了欣賞她美麗的姿態。
樊迎灝淡笑，沒有搭腔。
半晌，孟婕換上了干淨的內衣和樊迎灝替她挑選的白色削肩洋裝，走出更衣間，站到穿衣鏡前，店員立即迎了上來。
「小姐，這件白色洋裝果然很適合你。你的朋友還替你挑了這雙高跟鞋，你要不要試看看？」店員笑咪咪地說。
樊迎灝走到孟婕的身邊，透過鏡面欣賞著她窈窕的身段，她的肌膚偏白，很適合淡色系的洋裝，削肩的設計露出縴細的手臂和優美的頸部線條，既性感又迷人，令他胸口一熱，竟有一股沖動想在那柔潤的肌膚上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他眼底激賞的光芒教孟婕的心跳加速，甚至連耳朵都燙了起來。她連忙收回視線，側過臉，回答店員的問題。
「那我就試這雙好了。」她坐在沙發上，褪去腳上的魚口鞋，換上樊迎灝挑選的高跟鞋，細白的腳踝處瓖綴著一圈碎鑽，既別致又優雅，讓她不得不贊同他的品味。
「你的皮膚白，穿這種粉色系的鞋子真的很好看。」店員贊美道。
「很適合你。」樊迎灝的目光順著她身上白色的洋裝，落在她縴白的腳踝上，教他舍不得移開眼。
「那就這雙鞋和洋裝。還有給我一個提袋，我想把換下來的衣服裝進去。」孟婕說。
「好。」店員說。
孟婕從更衣室里取出換下的衣服，裝進提袋里，在櫃台前結好帳。
「外套我洗過再還你。」孟婕拎著提袋走到樊迎灝的面前，壓抑住內心翻涌的悸動，直視他的俊臉。
「好。」樊迎灝凝視著她。
「謝謝你。」
「不用謝我，你欠我一頓飯，記得嗎？」
「當然記得。」她瞋了他一眼，低頭瞄了腕表上的時間。「我還有約，先走了。」
「我也是。」他低聲地說，是該去接維維和樂樂回家了。
「再見。」她伸手，招了輛計程車，坐了進去。
樊迎灝看著她坐上計程車，淡淡地收回目光，回到休旅車內，封閉的車廂內隱約還留有她淡雅的香水味。
一種甜美又誘人的余香，浮蕩在他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