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牧梓亦突如其來的表白,蘇憶薰沒有絲毫準備地腦袋空白一瞬,舞步也跟著停下,周遭的音樂、低笑淺語也都被屏蔽了瞬間。
沒有察覺到牧梓亦的手漸漸松開,還有他臉上一晃而過的異樣,蘇憶薰抿了抿唇,淡然的微笑道︰「對不起,牧梓亦,我想……」
說到這,她微微低下了頭,靜靜感受心中最真實的一道聲音,她並沒有注意到舞池四周的氛圍已有些異樣,一抹俊影再僅離他們一步之遙的地方駐了足,就在她開口回答之時。
不只有牧梓亦在屏息等待她的回答,之前見到與她跳華爾茲的表弟笑得溫柔燦爛而心生不悅的尹默琛也屏住了呼吸,她會說什麼?
听到她的一句「對不起」,牧梓亦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心髒突地一沉,可仍舊不死心地听著她說下去。
蘇憶薰繼而抬頭,雖然隔著面具看不到她的神情,可那雙露在空氣中閃爍著璀璨光芒的眸中,卻漾著絲絲堅定,「sorry,即便像你說的那般,就算那時我注意到了你,但我想我們之間也不會有結果的,因為……」澄澈的眼中光亮更勝,「我知道尹默琛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一個人。」
蘇憶薰的回答無疑猶如一道雷,狠狠的劈向了牧梓亦的心髒,濃濃的失落佔據了他此刻所有的心情,唇角扯起了一道自嘲的弧度,呵,明明已經隱隱猜到了她的回答,為什麼這顆心還是那麼的痛?
蘇憶薰不忍心打擊他,然而她只是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而已,他的難過,她只能表示無奈,她無能為力。
牧梓亦惆悵收回搭在她腰上的手這瞬間,蘇憶薰又感到肩上一沉,隨即她被某人長臂一勾,拉到了一個堅實溫暖的熟悉懷抱之中。
下意識轉過頭去,迎上了一雙魅惑的墨藍色深瞳,此刻,她在那雙眼眸中看到了盈滿的溫柔和笑意,蘇憶薰頓時抽了口氣,一絲心慌滑過心頭——她說得話,他剛剛都听到了……?
面具下的小臉頃刻間漲得通紅,她都能感到被面具悶著的臉快燒起來了。
摘下面具的尹默琛吸引來不少人的側目觀望,只見他款款走向一個身著橙色晚禮裙的曼妙女子,自然地攬過她的肩,然後在她耳邊輕聲低語了兩句,只見女子嬌嗔地捶了捶他的胸膛後,王儲順手摘下她的面具,隨即露出了一張紅潤清麗的臉龐,大家霎時恍然大悟,果真是王妃啊!
「嗯,我都听到了。」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尹默琛在她耳邊淺淺說道,唇畔噙著溫暖的笑意,當他听到她最後那句回答,都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激動的心情了!
蘇憶薰窘然地打了下他的胸口,下一面,便覺得燙人的臉上頓感一涼,他輕輕摘掉了她的面具,讓她紅潮還未退去的臉暴露在他面前,她倏爾撇開臉看向別處。
「她前面喝了些酒,趁現在酒勁還未上來,我先帶她回去了,抱歉,表弟。」
不失禮節的簡短話語透露出了他對蘇憶薰的寵溺和了解,讓一些在周圍豎起耳朵偷听的人不由艷羨感嘆,王儲殿下對王妃真好!真羨慕!
而牧梓亦卻略略染著苦澀卻也沒將優雅從容丟棄,他狀若自然地後退一步和面對的蘇憶薰拉開一段距離,帶理解地點了點頭,「沒事。」
誰喝過酒了!蘇憶薰極為小聲地咕噥了一句,暗暗掐了一把尹默琛的腰,可他卻穩如泰山不偏不倚地繼續朝牧梓亦禮貌微笑道︰「告辭了。」
蘇憶薰見這招抗議沒用,撇了撇嘴,不忘禮數地咧開笑容,跟著朝牧梓亦道別,「嗯,再見。」
牧梓亦艱難地維持著優雅從容的微笑,沒人能體會到他笑容和他內心此刻的苦澀。
在眾人若有似無的注視下,蘇憶薰和尹默琛相伴從容地離開了舞池朝外邊走著,然而在別人眼里極為恩愛的離開,卻實則暗暗帶著一絲淺淺的酸意。
「誰讓你再見了?」尹默琛摟著緊緊摟著蘇憶薰面帶笑容,輕聲夾帶著威脅的話從齒縫中擠出,恰恰只能讓他身邊的人听到。
「干嘛那麼小氣。」蘇憶薰嘟嘴輕嗔,「再說他是我的老板,我們怎麼可能不再見面!」
她也不知道牧梓亦是怎麼想的,有些話其實應該一輩子不要說出來才好,他們以後還有工作關系,他就這麼捅破了那張她一直以來都不知道的透明紙,以後見面難免會有些尷尬的,他難道沒有考慮過這點麼?世界上有多少處在曖昧關系的人,就是因為一方捅破了那層模糊的紙,後來連朋友也沒法做?哎!
就在尹默琛還想反駁她時,一道暗紅色高挑的嬌影閃到了他們面前,媚然動听的聲音截住了他們向前的步伐,女子忽略掉了蘇憶薰,視線直接落到了尹默琛身上,「剛剛去洗手間轉了一圈不見你人,原來你在這。難道你們A國之人喜歡不辭而別?」
蘇憶薰定楮一瞧,認出她就是之前和尹默琛相談甚歡的紅發美女!驚訝之中,兩道好看的秀眉不覺蹙起。
尹默琛眼底閃過了一絲不耐,然而面上優雅謙和的笑容卻不減分毫,他直視眼前女子的眼楮,笑而不語。
不出他所料,女子立刻爽朗清脆地笑了兩聲,「開句玩笑,別介意哦!」
尹默琛禮貌淡淡回答,「不會。」
在蘇憶薰驚訝之余,莫妮卡的視線轉而落到了她身上,即使自己穿著高跟鞋,但這個紅發美女還是比自己高出半個頭,她以高挑的姿態看著她,「這位就是王妃吧?」
莫妮卡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眼蘇憶薰,本以為她會跟其他人一樣說表面上恭維客套的話,沒想到她卻微笑著說道,「沒有穿婚紗時那樣驚艷誒,我覺得你適合白色。」
果然「人要靠衣裝」對麼!即便她沒有這樣說,可蘇憶薰可以為她接下半句。
這個女人實在向她發起挑戰麼?!在結婚當天就殺出個程咬金!
哼,就放馬過來吧,她可不怕,她是不會把他拱手讓給任何人的!
「嗯,其實我也這麼覺得。」蘇憶薰微笑不改,淡然應對回答,雖然表面維持著友善極具王妃氣度的微笑,但她眼底卻漸漸漫上了不悅,踩地的腳似是無意地換了換重心,尹默琛知道,這是她不耐煩的表現。
摟著蘇憶薰的手稍稍緊了緊,示意她心安,尹默琛輕松掩住心中的一絲不耐煩,優雅出聲,「妮卡公主,你有事嗎?」如果這個B國三公主是個聰明人,她應該听得出他的意思。
蘇憶薰從容不迫的回答,無懈可擊的神情,讓原本向試探她深淺的莫妮卡也不由贊嘆,而尹默琛的話也讓她不得不轉入正題。
「噢,我只是來跟你道謝的,謝謝你的手帕。我洗干淨後會還給你的。」莫妮卡笑著說道,暗紅色的V領禮裙胸口隱隱有著酒漬。
「不用還了。」尹默琛語氣依舊風淡雲輕。
「那怎麼行!」莫妮卡挑了挑被眉筆勾勒得魅惑十足的細眉,笑道,「或者我把這理解為這是你送我的禮物,那麼我就收下了。」
「請便。」墨藍色的眸子笑著,但這笑意卻絲毫沒有達到眼底。
莫妮卡自是聰明人,隱隱察覺到了尹默琛的不耐,她識趣地收住,到此為止,「嗯,那我不打攪兩位啦!祝你們新婚happy!」說罷,她朝他們俏皮地眨了眨眼不說,還熱情地飛了個吻給他們,隨後一扭一扭地和他們擦肩而過。
尹默琛也不作任何留戀,他摟著懷中開始有些暴露出別扭的人兒,一步一步朝外邊頭也不回地走著,深邃的眸中漾著一絲讓人捉模不透的深意,不過只是一瞬,他的眸子就被笑意所填滿。
「怎麼了。」尹默琛笑著明知故問,窩在他懷里的蘇憶薰明顯有些不悅地試圖掙月兌開他的懷抱,但他沒有讓她得逞。
走出王宮主殿的一路上,蘇憶薰便悶著氣,一聲不吭跟尹默琛「冷戰」,而他也由著她,明明知道她在憋氣等著他開口安慰她,向他解釋,可他卻偏偏故意等她先開口。
哎,蘇憶薰終是憋不住氣的,坐上車,她將頭瞥向窗外,悶悶地開口道︰「還讓我不要和別人‘再見’呢,你自己還背著我跟那個妮卡公主上演一段‘手帕情緣’!」就連她自己都听出她說話酸溜溜的語氣了。
然而蘇憶薰酸酸的語氣在尹默琛听來卻是暖暖的,他輕笑著回答,「我可沒背著你啊,我跟她可是光明正大地坐在宴會廳里。你沒看到,只能說明你不關心我,你心里沒有我。」
「誰說我心里沒有……呃……」蘇憶薰轉過頭急急開口否認,然而話剛說出口就意識到自己又被他帶入了他的陷阱中。
听到握著方向盤的尹默琛低低的笑聲,蘇憶薰氣結地又瞥向窗外,她決定不理他了!
在看似壓抑卻實則透露著曖昧溫馨的氣氛中,尹默琛的車不急不慢地開到了他的寢殿,燈光交織下,簇擁美麗的花門聳立在別墅大門口,一條撒著花瓣的紅色長毯綿延上了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