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笑談並沒有扼殺張乾的思緒,仍舊沉思起來,他們二人也只好隨著張乾在燭光下伏案寫作……曹凌宇無消片刻便胸有成竹,即刻下筆成文。楊文肚有文墨,不一會兒東拼西湊,情絲斷接,倒也寫了出來。張乾坐了半日,蠟燭漸漸消耗,視線也漸漸低沉,一只蠟燭都燒完了,而他卻只字未動,但看那二人躺在床上,蒙頭便睡。
張乾仍舊望著火光出神,只想出一丁點兒眉目,卻又不敢提筆,因此躊躇未定,而蠟燭卻半刻也不敢停息,第二支只剩得矮矮地一截。張乾忽然靈光開竅,猛然想起前些日郊游的歡樂,微笑著品味不已,他不知道怎的受了何種力量,拍按而起,狂叫道︰「對呀,我何不以郊游為線索,寫一篇介紹烏唐鎮風景的作文。看樣子也就這樣了,不怕寫不到,就怕沒靈光。咳……還真應了這句話。」
張乾就在定標題時,忽然頓住了笑,萬事開頭難吶,暗想道︰「殷菱不是說這些拂楓園,像詩一般的景象,而楓葉飄落又是一大特色。嗯……好!就這麼定了!」當即張乾提筆題了上去,寫得倒也干淨、利落和堅決,但見他寫道——「落葉的詩」。蠟燭並未因此而停歇了,不知不覺中第二支蠟燭又快燃完了。
他望著燭光,停了又寫,沒靈感時又望會兒燭光,反復如此……苦熬一晚上,終于寫完了這作品。張乾如釋重負,長吁短嘆,舒緩了口氣,紙筆未及收拾,倒頭就睡,只一覺睡到天晴明亮,從來沒有這樣踏實、安逸過,院子靜悄悄的,四下一片靜。
第二天一大早,張乾趕緊收拾干淨,面對這稿紙,看了又看,模了又模,露出滿意的天真的笑容,隨即洗涮完畢,吃過早點,一個勁頭直奔學校,楊文一路上望塵莫及。
「老師,我寫完了,來交稿件的。」張乾淡定地道。
「哦,那好吧,拿來我看看!」馬老師接過作品,大略看了一下,便道︰「寫得倒挺自信的,基本沒什麼涂改,一次性寫的是吧?是初稿嗎?且不論好壞,來日便知分曉。你自己覺得怎樣?「
「還好吧!」張乾強應道。
「那行吧,你先回去!今天,我就給你交上去。」馬老師道。
「謝謝老師!」
張乾壓根兒沒奢望老師贊嘆什麼,只希望她能看一下,一眼也罷,然後給他交上去,就這樣他心里反復默念著。一直走到了教室,稿子一月兌手,自此不再多愁,也沒考慮征文結果如何,寫出它來感覺是他的責任似的。一連幾日,張乾仍舊安安靜靜地上他的課,並不會胡思亂想,思緒萬千。
一日,甘霖路上正逢著張乾,便道︰「你寫了嗎?就那征文的作品。」
「當然寫了,已經好幾天的事了。」張乾道。
「你知道結果了嗎?」甘霖問道。
「不知道,管它呢!想那麼多干嘛!行了,別胡思亂想了!」張乾無奈捺下話,轉身就走了。
「怎麼就叫胡思亂想了!好奇怎麼了,不行嗎?!」甘霖旋即不滿,趕緊追了上去。
張乾自投稿來並只字未提,並不關心。「參與了就可以了,何必自我消殘呢!」他只是這樣想到,內心淡泊得緊。
當晚,一家人坐在一塊,看著電視。楊文一馬當先打破岑寂,說道︰「哎,你們知道嗎?參加這次征文要交2元比賽費。」
張乾剛剛反應過來,一臉的疑惑,便道︰「參賽費,我怎麼沒听說?那我可能忘交了,我現在馬上打電話給馬老師。」話音剛落,起身欲走。
凌宇道︰「你瞎操心啥?那費用我早替你交了,馬老師忘了告訴你了!」
張乾大喜,忙感激道︰「果然是好兄弟!」
當夜,張乾依舊倚著陽台,望著星空出神,暗想到︰「這比賽的負責人可真會籌集資金,真有他的!好在費用挺低的,大家參加的興致並不會減弱多少。」當然他也不會全想這些,固然是想著這位知己了,一夜間絮語不停……
時值快一個星期了,征文結果仍舊全無音訊,這倒也不打緊,機會本來就很渺小,夢飛小學許多同學都是這樣認為的。忽一日,張乾依昔上學,徑直朝向教室走去,剛邁出了一小步,正踩著門邊,甘霖一伙人蜂擁而上,把張乾圍在垓心,這陣仗倒像逮著明星似地,著實嚇了張乾一跳。張乾未省何事,但見凌宇激動地抱著張乾,直轉了兩圈,慶賀、爭光等詞一股腦兒地泄了出去。張乾雲霧縈繞,忙打住道︰「停!停!停!你們這是干什麼呀!都瘋了似的,出什麼事兒了?看你們高興的!」
「一等獎!真他娘的牛!」凌宇身後轉出一人道。
「啥一等獎?說得我稀里糊涂的!」張乾怨道。
「你裝啥糊涂呀!征文比賽你獲獎了!」孫翰林解釋道。
「何止是獲獎了!還是一等獎啊!」甘霖艷羨道。
張乾臉上稍有喜色,只見道︰「就是鎮政府的征文?」
大家肯定地點點頭,一齊手舞足蹈,撫掌言歡。張乾的書包不知怎的從背上落了下來,又見一人道︰「現在學校都貼報張示了,黑字寫得可大哩!」眾人爭相向張乾道喜,揚言希望他能指教一二,不在話下。
這一天,張乾覺得日子過得真快,一唱一跳地蹦回了家里。剛到家里,只見凌宇滔滔不絕地樂道著張乾的事,直听得那兩口子打心底兒樂開了花。乾母開心地不知所措,便道︰「哎喲,我都竟忘了今晚該吃什麼菜了,我這就去……我這就去準備。」自此安排酒食果品慶賀,不在話下。
一家人聚在一塊兒,舉杯慶祝。喝酒的,喝飲料的,一個個放下斯文樣,完全不顧現在的形象。乾父當先發話道︰「乾兒,自你出生以來,就屬這次給家里爭光最大了。來,爸爸祝賀你,干一杯!」
「什麼爭光最大!我以前就表現不好嗎?」張乾佯怒道。大家都被他這突然的話,打了一記悶棍。
「哈哈哈……以前也不錯,這下滿意了吧?」乾父哭笑不得。
楊文道︰「可不是嘛,這次比賽轟動了整個烏唐鎮!表哥,真有你的!」
乾母道︰「你們呀都別說客套話了,說實在一點。乾兒,好好努力吧!」
張乾又出乎意料露出一幅煞風景的樣子,嘆息道︰「可惜呀!我連底稿也沒有了,今天學校找我要稿子,我憑著模糊的印象,錄了下來,估計是不如前文了,但相信出入應該不會很大。」旋即一道悲嘆聲響起……
凌宇道︰「這有什麼呀,重要的是你的確獲獎了!」言訖,一齊大笑,一家人就這樣津津樂道著……
後來,學校找到學生的優秀作文,一起結集出版了,張乾的文章榮居榜首。自此他在文學上第一次嘗到了甜頭,近日以來回味不已,記憶縈繞腦海,致趣一升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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