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飄渺的聲音傳來,「白姑娘,饒他狗命。」
白芷手中一頓,循著那聲音望去,只見白色的衣袍隨風飄揚,輕輕落在眾人的視線當中,「前輩,此人必須要死!」
放虎歸山,後果不堪設想。白芷不會因為星雲大師的一句話而放過古純,金色的長劍毫不遲疑地落下,卻有一股強勁的力道朝著她襲來。
白欣立刻拉著白芷後退,「你這個老頭,到底想干什麼?!」星雲大師皺著眉頭,表情有些慚愧,他收起了手掌,「白姑娘,就當看在老夫的份上。」
白芷有些不明白,古純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情,為何星雲大師還幫著他。
被勒住脖子的古純面色青紫,看著身旁的白衣老人,臉上閃過一絲狠戾,手掌往地面一拍,四周的大理石地面突然爆裂開來。
「小芷,小心!」幾乎同時,在皇甫華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見那突然伸出的黑色枯枝,竟一個躍身朝著白芷奔去,一把推開了她,而地上的枯枝就在這時如利刺般插進了他的小腿,立刻噴涌出烏黑的液體。
白欣穩穩的接住了那差點被推倒的白芷,眾人只見銀光一閃,四截黑色的枯骨被斬斷飛起,落到了星雲大師的腳下。瑾瀾提著劍,一手拉住了搖搖欲墜的皇甫華,看著他的小腿那兩個詭異的洞,有毒!俊美的臉上浮現凝重,他復雜地看了一眼那臉色蒼白的男子。
皇甫華無力地笑了笑,「不是只有你,才能夠保護小芷。」
瑾瀾的眼中帶著觸動,伸出手快速在皇甫華雙腿上的大穴道點了幾下,那污血漸漸凝固。
「你!無可救藥!」星雲大師看著地上那蠢蠢欲動的枯骨,將內力集中于腳下狠狠一踩,那四截枯骨立刻化成了粉末,冒出白色的泡沫。「師傅埋在陵中的禁術,居然被你挖了出來!」
古純的臉上浮現不甘的笑容,可惜了,只要那枯骨滲透進鳳女的小腿,他就可以取到她的鳳血。「星雲,為何你總是和我作對?!」
星雲大師沉痛的閉上了眼,這一回,他已經沒有理由為古純求情了。
「為什麼?!你三番兩次破壞我的計劃,我要取離王的心頭血,你卻把他的蠱毒解了。我要取鳳女的血,你又百般阻止,師傅偏心,把長生之法傳給了你,而你!居然如此自私,不肯讓我自行練習……」
長生之法?頃刻間,所有人的目光齊齊集中在星雲大師身上,莫非,他已經練成了長生之法?
對于世人,沒有什麼事情,能比長生不老更加吸引人。
「住口!」星雲大師暴喝一聲,「這世間,根本沒有長生之法!」他的眼中滿是沉痛,「你為何如此冥頑不靈!你當真以為,得到瀾兒的心頭血,或者鳳血,就可以助你練成長生之法?那不過是加速你的走火入魔而已。」
「哈哈哈……」沙啞的笑聲響徹雲霄,「星雲,任你如何狡辯,我都不會再信你。」
「信不信已經無所謂了!」英氣的女子往前跨一步,白欣冷著臉,將地上的男子拖拽到自己身前。
場上的異族男子幾乎被全數剿滅,突然,眾人指著天空驚呼,「看,那是什麼?!」
明德皇後看著天空中的那個異象,心中無限的震撼,那灰色旋轉的背景,好似天譴一般,人群中竟有人驚恐地大呼,「天譴!天譴!你們對鳳女不敬,引來了天譴!」
一時之間,所有人朝著白芷跪了下來,「鳳女殿下息怒,鳳女殿下饒命啊!」
原本應該是晴朗的星夜,此刻,所有的星星隱去,陰沉沉的天空盡是詭異的灰色,如漩渦一般漸漸放大,那濃厚的烏雲竟如一張猙獰的大口,朝著熠國皇宮壓下來,好像要將眾人吞噬進去一般。
四周狂風大作,幾道紅色的閃電劃破雲際,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古純驚恐地睜著眼楮,那漩渦好似地獄之門,要將他拖曳進去。
一雙溫暖的小手拉住了白芷,「幽蘭,我要走了。」
絕美的面容一滯,「蠍子?」疑惑地看著那奇怪的烏雲漩渦。
白欣微微一笑,「我的時間到了,該回去了,這個人,我就替你收拾了。」而後騰出一手,將白芷攬進懷中,無奈隆起的肚皮阻隔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等我再來看你。」
眼中涌出溫熱,白芷卻故作鎮靜,不能讓蠍子听出她語氣重的不舍,「去吧,下次記得帶上娃。」
「好好照顧她,不然,老娘和你沒完!」白欣對著瑾瀾丟下這麼一句話,只見她的腳下浮起一圈白霧,白芷慢慢後退,眾人驚訝的看著鳳女身旁的那個女子身上居然發出柔美的紅光,而後雙腳漸漸離地,漂浮了起來,而鞭子下的古純,竟也跟著懸浮,只是他的表情痛苦,顯然是被勒得難以呼吸。
一陣耀眼的強光,那女子化成了一抹光束,朝著那無底的黑洞飛去。在進入漩渦的一剎那,那旋轉的烏雲陡然放大,如鮮花一般盛開,又迅速縮了回去,烏雲驟散,竟成了星空中的一顆閃亮的星辰。
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原來鳳女的那個朋友,竟然也是神女。而只有白芷知道,蠍子,是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那個時空,而古純,被她抓進了那個漩渦之中。
「長老……」太後的眼中浮上絕望,沒有了長老,她,大勢已去。
明德皇後屏住了呼吸,看著台下那一對新人,她總覺得,榮國公主最後的話,隱藏著重要的信息,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太後和榮國公主,已經被侍衛帶了下去。
星雲大師的手,突然被一個人抓住,竟是那北國王。「大師,大師……本王,終于見到你了。」
那白須老人望著白欣消失的方向,眼中有一絲惆悵,他低下頭來,看著那表情執狂的北國王,眉頭微微一皺,而後看向皇甫華的方向,眼中竟是愧疚,他的腿,只怕是廢了。
輕嘆一口氣,「白姑娘,老夫……」白芷能感覺到星雲大師身上淡淡的哀傷,他話沒說話,便化成了一道清風,消失在朗朗的夜色當中。
北國王手中的溫度突然消失,他抬頭四下張望著,卻是沒有看見半分影子。
東方爍看著凌亂的場地,一時間,竟覺得心中無比蒼涼,他,要如何與其余三國使臣交代?而那贊國太子……
白芷走到皇甫華身邊,低頭俯瞰著那面露痛苦的男子,一道金色劃過,他的兩截褲管立刻分離,那結實的小腿已經變成了烏青色。
默默蹲來,輕輕在皮膚上一劃,手腕上金光閃現,那些涌出的污血慢慢朝著鳳嘴流去,待那小腿恢復了白皙,輕輕給他包扎上,瑾瀾一手要把他扶起來,不料皇甫華竟是站不起來,神色依舊蒼白,他感覺到那無邊的酸意從腳底涌出,兩條腿好似不是他的一般。
白芷眉頭一皺,怎麼會這樣?有名老者從人群中站起身來,走到皇甫華身邊拿起他的手腕一探,心中大驚,「鳳主,他的毒素,已經深入骨髓。」語氣中盡是惋惜。
深入骨髓?就是說,就算吸干了他身上所有的血,都無法清除毒素?
「鳳主,贊國太子的腿,廢了。」
廢了……
皇甫華覺得這兩個字帶著無盡的蒼涼,他的腿廢了。
對著白芷蒼白一笑,「小芷,今後,你再也忘不掉我了。」那俊美的容顏,居然帶著一絲欣喜,讓白芷心中一滯,抬頭看向他身旁的瑾瀾。
……
這日,熠國動蕩,太後因謀朝篡位之罪被廢,打入冷宮嚴加看管,榮國公主因合謀之罪,削去公主之位,廢去榮國名號,押送至清心庵,永世不得回宮。
世間也有如此湊巧的事情,熠國皇宮內,深夜之時,兩座宮殿燃起了熊熊大火,冷宮清月宮,和芷妃的念芷宮,待東方吐白,侍衛只在一片廢墟之中發現了三具已經燒得面目全非的身體,初步認定,是之前被廢的淑妃,還有先皇廢妃,以及皇上目前的寵妃芷妃。
不知為何,贊國太子雙腿被廢的消息不脛而走,那日天空異象皆被熠國百姓所見,很快,四國惹惱鳳女,引來天譴,天界大為震怒,決定處罰四國的傳聞,鬧得民間沸沸揚揚,人人自危。
清晨,落梅宮內傳來一聲驚喊,「糟糕了!鳳女殿下,與離王殿下不見了!」
當東方爍和明德皇後趕到時,落梅宮里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那原封不動的賀禮,還有清幽的竹林。
他們,消失了……
這個院落中,坐著一個寂寞的背影,仔細一看,男子身下,居然正是離王當初所坐的輪椅。
皇甫華抬頭看著那蔚藍的天空,听著樹葉之間時不時傳來的清鳴,慢慢的閉上了眼。
「殿下,鳳女和離王不知所蹤。」身後出現一名黑衣男子。
原本光華的雙眸慢慢睜開,小芷,離開了?
嘴角不由得泛起一陣苦笑,皇甫華伸出手慢慢撫著自己的雙膝,難道,自己失去了健全,依舊換不回她的一絲眷顧?他,竟是高估了自己在白芷心中的地位。
見那男子久久不語,「殿下,可是要派人追查?」
許久之後,輪椅上的男子微微擺了擺手,「不必。」他們要走,沒有人攔得住。他們不想被人發現,就沒有人能查得到他們的蹤跡。
「啟程,回宮。」
父王,這次,您該滿意了吧。
……
北國王似乎被當日的異象所震懾住,已經快馬加鞭連夜趕回了北國。北冥洛有些驚訝,熠王居然如此輕易就放他們離開,記得那明黃色的男子落寞無謂的表情,他已經有些看不清那個年輕的熠王,他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古純在北國境內的所有勢力,頃刻間被勇猛的北國士兵鏟平,眾人只知,北國國師是人間妖孽,而現在,北國王下令,要鏟除妖孽。很快,一批又一批的異族人被逼入了絕境,各地暴動不斷,死傷無數。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依舊有那麼一些異族人,通過各種渠道,追查著鳳女的下落,他們堅信,長老終有一日,會回來的。
沒有人知道,在這個時空的另一頭,那個黑暗的時空之洞里,一名面色青紫的男子毫無重力地漂浮在黑色之中。
「這里是哪?」慌亂的話語從口中發出,不一會後,竟有無數同樣的話語傳入耳中,這里就好像一個巨大的黑洞,任你如何叫喊,都只有那可怕的回音。
「這到底是哪?——」古純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心中第一次浮現出無限的恐懼,這里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事物,眼前所見,只有那一望無際的黑色,他是這片黑暗中,唯一的活物。
他不知道,遠處的一個時空之洞外,英氣的女子臉上浮現出不屑的笑容,她不會讓他死,她要讓他,在這個沒有時間概念的時空縫隙中,永生永世,活下去……
一聲冷笑,英氣的女子身上散發出紅光,消失在那個黑色漩渦之中。
清幽的小築內,尊貴的女子頹然地坐著,四周寂靜無聲。
「娘娘……」一名男子小心翼翼地來到明德皇後身前,凝重地抬起了頭。
「那些軍隊呢?」明德皇後的聲音有些疲憊,她只覺得,這幾日都似在做夢一般,如此不真實。
陳大人輕嘆了一口氣,「三國使臣連夜回國,我們的軍隊,無法趁機流出,只能安守在原來的地方。」原本以為,前兩日會是最好的時機,沒想到太後居然先行一步動手,壞了他們的大事,現在,他們只能小心的等待下一次機會。
「小心一點。」明德皇後輕輕閉上了眼,她的心,很累,已經不想再去計劃什麼,只想好好休息一會。
好在,還有人,和她一樣的感覺。
御書房內,明黃色的男子靠在檀木椅上,背對著房門,眼楮痴痴地看著牆上那高掛著的畫像。
畫像中的白衣女子惟妙惟肖,就好像真人站在他眼前一般。
「小芷……」你,真的走了。
沒有留給他再多說一句話的機會。她是不是在怪自己,讓太後攪亂了她的婚禮,所以一氣之下一走了之?
鳳女的婚禮,原本應持續三日,而現在,僅僅一日,便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宴會的場地原封不動,沒有宮人敢靠近那個地方,都怕遭了「天譴」。
慢慢閉上了眼,突然,東方爍的腦中靈光一現,「皇陵!」觸電一般站了起來,瑾弟,他們一定是去了皇陵!
……
青山峻嶺,那青煙一般的白雲飄浮在群山之中,一輛馬車幽幽地在山中行駛著。
「夫人,累嗎?」瑾瀾摟著懷中的女子,曖昧的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白芷閉著眼,竟然已經沉沉的睡去,這幾日,真的是讓她疲憊不堪,忙于應對大婚的各種瑣事,還要配置那短暫性的假毒藥,還要警惕著宮外那些神秘的勢力。
有些心疼地撫了撫她的臉,待他們去皇陵祭拜了梅妃之後,便要遠離喧囂,隱姓去各地好好游玩一番,照白芷的話說,那叫度蜜月。
「王爺,前方就是皇陵,我們已經將那里的侍衛替換掉了。」馬車外的長風輕聲說道,而瑾瀾只是淡淡一應,生怕吵醒了懷中的女子。
任文與秦叔坐于馬匹之上,兩人腦中想的卻是同一件大事。
「師傅,少爺何時能為我們藥王谷添一個小少爺呢?」
秦叔表情凝重,「一個哪夠,十個吧。」他們藥王谷,確實冷清了點。
十個?嗯……任文想了想,覺得差不多。
長風有些無奈地看著那一老一少,要是讓白芷知道了他們的想法,真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原來,秦叔一直隱藏在熠國皇宮中,靜等著大婚之後接應瑾瀾,將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皇宮,而白芷早已讓承林回去與承恩匯合,因為她收到了承恩的一封信,信中寫道,他們發現了一支龐大的神秘軍隊,正隱在京都四周,因此白芷決定,讓他們留在原處,靜靜察看那支軍隊的動靜。
看來,四國依舊不太平。
那恢宏的白色建築漸漸印入眼簾,馬車在那潔白的雕紋石柱下停了下來,「少爺,我們到了。」
秦叔下了馬車,撩開了車簾,瑾瀾抱著懷中的女子,輕輕下了馬車。
看著那熟睡的女子,三名男子對視了一眼,看來,少夫人是真的累壞了。
瑾瀾抬頭看著那高聳入雲的階梯,從這里開始,要步行上去。看著懷中那絕美的容顏,安靜得如同月之精靈一般,瑾瀾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走吧。」
四人的身影漸漸沒入了雲端,高高的階梯,直通那宏偉的皇陵。
柳眉一皺,周圍不同的氣息讓白芷幽幽轉醒,睜開眼,卻是那干爽的衣襟。小臉疑惑地抬起來,就看見那好似美玉一般的下巴,還有柔美的喉結,「瑾?」
瑾瀾低下了頭,「夫人,醒了?」
面上一紅,白芷覺得瑾瀾對她的稱呼,總是在心湖中撩撥起陣陣的漣漪,「嗯。」慢慢推開他站起身來,竟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那高高的階梯上,身下,是那已經模糊的風景。
「長風他們呢?」奇怪的是,另外三名男子,已經不見了。
瑾瀾溫柔地伸出手去,理了理白芷那凌亂的發絲,「這里,只有皇族中人才能進入,他們在中間的平台等著我們。」而後拉起了白芷的手,「我們走吧。」
一對唯美的身影在漫長的階梯上移動著,白芷覺得,身邊好似圍繞著裊裊霧氣,空氣清新好似被泉水洗滌過一般,令人神清氣爽。
當那寬闊的山頂呈現在眼前,一座巨大的建築物帶著威嚴安寧的氣場,瑾瀾緊緊拉著白芷的手,走進了那敞開的石道。
不知是從哪兒傳來的流水聲,竟給這潔白的皇陵增添了一種別樣的神秘氣息。
寬敞的石洞中,壁上雕刻著各種精美的圖案,皆是飛龍入祥雲,鳳凰盤枝頭,日出照江山。眼前出現了幾條岔路,兩人的腳步停留了一會。
「這里。」瑾瀾拉著白芷,朝著最後的一條道走進去。
越往里面深入,白芷覺得空氣越發冰冷,然而,卻一點都不覺得壓抑。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容小看,這樣封閉的建築,居然能把通風口做得這麼好,又不影響美觀。
當那口巨大的石棺出現在眼前,瑾瀾深吸了口氣,「父皇,母妃,孩兒來看你們了。」
從未听過瑾瀾如此哀傷的語氣,白芷分明看見,那柔和的目光中,泛著淡淡的憂愁,握著自己的大手緊了緊,瑾瀾將白芷帶到身前,「孩兒帶著自己的王妃,來看你們了。」
兩人對著石棺,緩緩跪了下來,叩了三個響頭。
一直以為,父皇是厭惡他的,所以將他丟在那個清冷的宮中。沒想到,父皇卻是最疼愛他的,這一切,不過就是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狠心設下的保護傘,他為自己想好了退路,甚至要把江山,交到自己手上。
可是,父皇,對不起,孩兒不想要那江山。
白芷就陪著瑾瀾,靜靜地跪著,她能感受到身旁男子身上那濃濃的思念,身為人子,那種久別重逢的思念。
循環的流水聲好似回應著他的心事,空氣中盡是那飄散的回憶。
久久之後,那俊美的男子緩緩轉過頭來,「夫人,我們走吧。」
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白芷驚訝的發現,他的手,居然如此冰涼,不由得伸出另一雙手幫他捂住,放到唇邊吹著熱氣,而後體貼一笑,「嗯,走吧。」
瑾瀾的眼中劃過一絲柔色,帶著身邊的女子原路返回,兩人輕輕的腳步聲回蕩在石道中。
「夫人,母妃說,她很喜歡你。」
白芷微微一愣,看著瑾瀾那認真的神情,臉頰微紅,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了?」瑾瀾故作驚訝。
「那,婆婆有沒有說,叫你以後不準欺負我?」白芷微微嘟著嘴,轉頭不再看那不正經的臉,心中卻有一種甜蜜慢慢散開。
瑾瀾想了想,「好像,是叫為夫要乖乖被娘子欺負。」
「哦?那你要好好听婆婆的話。」白芷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瑾瀾的頭頂,一副乖寶寶你要听話的表情,哪知道,那俊美的男子眼中閃過一抹流光,突然站住了腳,一把將白芷打橫抱起。
「你,你做什麼?!」白芷心中狂跳了幾下,只見瑾瀾眯著眼,語氣曖昧,「夫人以為,為夫要做什麼。」就算做什麼,也是很平常的吧。
不會吧?白芷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在,這里?
看著那難得糾結的小臉,瑾瀾深吸了口氣,看著那彌漫的雲霧,微微一笑,「為夫,抱你下去。」
輕盈地在階梯上奔跑,竟沒有半點令人難受的晃動,白芷只覺得耳邊清風拂過,渾身好似置于雲海之中,緊緊地懷抱著那溫暖的腰身,心中說不出的滿足。
在雲中穿梭,還是被自己所愛之人抱著,有什麼比這更浪漫的事情嗎。
階梯平台上的三人,看見那快速靠近的人影,俊逸的男子溫柔地橫抱著那美麗的女子,竟是如此自然,好似本該如此一般。
「少爺,」看著那輕輕落于眼前的男子,秦叔慈愛一笑,「該走了,熠王,已經派人前往這里。」
瑾瀾正了正臉色,卻是沒有放開白芷的意思,「嗯,離開這。」
很快,五人便來到了山腳下,那馬車依舊靜靜的在那里等候著。從這個山頭望去,隱約可見對面的山路上,正有一隊人馬快速靠近。
白芷笑了笑,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倒給他們的蜜月之旅,增添了些許情趣。
長風一甩韁繩,「駕!」
……
「啟稟皇上,離王與鳳女,確實到過皇陵。」回報的侍衛跪在地上。
「追上他們了?!」東方爍瞪著眼楮,卻見那侍衛依舊低著頭,「屬下無能,屬下趕到之時,他們已經離開。」
離開了?緊差一步?!可是,他不會放棄。
「他們去哪了?」
那侍衛沉默了一會兒,他們,確實不知道。因為那馬車,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要不是皇陵的侍衛被替換,他們趕到時,有人故意將他們領去那關著侍衛的密室,他們也不會知道,離王鳳女到過那里。
瑾瀾的車,是藥王谷里的巧匠特地做的木輪,不論承載多少人,都不會留下痕跡。
「去查。」東方爍皺著眉頭,大手一揮。
「屬下遵旨。」
看著那侍衛靜靜的退出去,海公公便進來了。東方爍有些無力地坐了下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找到他們之後,能做什麼,或者,想要做什麼。
「德海,朕,是不是錯了?」
海公公微微驚訝,抬頭看著那疲憊的男子,卻是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錯,是不是自己所理解的錯。
「皇上……」
「找到了,找到了又能如何?」那語氣帶著濃濃的哀傷,東方爍閉上了眼,而海公公,則靜靜地守在一旁。
清心庵內,莊嚴的佛像前,一名素衣女子靜靜地跪著,閉著眼,敲著那空幽的木魚。空氣中彌漫著令人靜心的香氣,奈何,女子的眉頭緊皺,掛著化不開的憂傷。
「施主,凡塵俗世,皆是空。」一聲飄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眼眶里,竟轉著淚。
「師太,我,我只是,放不下,不甘心……」
此人,正是被幽禁起來的榮國公主。
天意弄人,為何老天要讓她知道,離王就是魔君?第一次,她無比肯定自己的猜測,終于明白,為什麼每次,魔君都不肯見她,為什麼每次,魔君面對她的注視,都會報以淡淡的眼神。
那個眼神!她早該想起,竟與那個懦弱的離王,如此熟悉。
原來,一直以來,離王的雙腿就能走動,他只是把所有人瞞在了谷里,韜光養晦,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愛上了自己一直憎恨著的弟弟。
可笑,她,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可是為什麼,心中除了恨,竟還有濃濃的疼痛與哀傷。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從小,她欺負離王的畫面,難道這一切,都是上天給她的懲罰。
如今的她,什麼都沒有了。
慈悲的師太看著那保守感情折磨的女子,輕嘆一口氣,「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
藥王谷外,出現了一輛熟悉的馬車。秦叔長驅直入,繞過了那嚴密的陣法,進入了谷中。
接到秦叔的消息,谷中的人早早的就在小築外等候著,他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傳說中的鳳女少夫人。
上一次白芷隨著瑾瀾回來,由于太過匆忙,谷中有不少人未曾見過白芷的真面目,如今少爺要和少夫人回來辦喜事,眾人早早的就準備好了一切,等待著這對回歸的新人。
「秦叔,少爺……」人群中歡樂的喊著,只見那馬車上緩緩站出來一名俊美的男子,那出色的容貌,讓眾人不由得心中驕傲,那個就是他們藥王谷的少爺。
而後,馬車內出來一名絕色的女子,人群中的嘈雜聲頓時消失,一片平靜。
那明媚的容顏,親切的笑容,好似月中仙子,能使谷中春色盡褪,那對嫵媚的眼,好似能容納世間的光華。
這,就是鳳女,他們的少夫人。
瑾瀾和白芷呼吸著車外的空氣,頓時覺得渾身輕松了不少,好似回到了家中一般。
今日,他們要在谷中,舉辦最淳樸,最真實的婚禮。不再有陰謀,不再有計謀,只有眾人誠心的祝福,還有相愛的彼此。
任文從馬車中拿出了那一套紅色禮服,交到了身邊的長風手中。突然,一雙小手將那盒子奪了過去,「哇,好美的衣服!」
長風看著那滿臉欣喜的小女子,不由得笑了笑,「放心,你這輩子不可能穿得上這種喜服。」
「為什麼?」婀娜的臉上盡是不滿。
「因為,沒有人敢娶你。」一陣清風拂過,婀娜手中的盒子又重新回到了長風手中,只留給她一個高大的背影。
「阿!你個臭木頭!」那聲暴喝讓眾人不由得開懷大笑。
秦叔無奈地搖了搖頭,「好了好了,今日,我們就要為少爺和少夫人,舉辦一個幸福的婚禮!」
瑾瀾與白芷對視一眼,眼中除了彼此的身影,還有濃濃的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