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青峰上,雲霧繚繞,山間隱隱傳來飄渺的鐘聲,一排青衣緩緩從山腳下呢喃著佛語,一步一步登上那清新的尼庵。
清澈的流水,萬物復蘇,悅耳的鳥鳴回蕩在綠色的林間,這里沒有煩惱,沒有世俗。
清脆空靈的木魚在屋內回響著,那香爐裊裊升起的青煙,飄蕩至那紅漆油木。
女子安詳的閉著眼,白皙的皮膚不施粉黛,洗去了那萬千的浮華,回歸至最初。慢慢睜開眼,伸出手去,再翻一頁那佛經,緩緩的敲著木魚。
「勿忘,今日就到這吧。」身旁的監院微微點了點頭,轉身靜靜地走了出去,幽幽關上屋門。
寧和的院中陽光揮灑,明媚一片。
忽然,兩個小尼姑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師太,殿內有兩名凶神惡煞的男子……」兩張白淨的小臉閃過驚慌,那師太微微皺了眉頭,「無需慌張,隨貧尼去看看。」
兩名高大的男子挺直了胸膛,四下張望著。殿外原本在打掃的小尼們也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擔憂地往向殿中。
「師太,榮國公主身在何處?」
監院看著那兩名一身煞氣的男子,「佛門清靜之地,何來榮國公主?」
此話一出,把那兩個男子的口堵住,不由得想起娘娘的話,不準在佛門之地失禮。兩人對看了一眼,便俯來行了個禮,「我等是奉宮里的命令,前來探望公主的。」
但是娘娘說,可以另尋他徑,只要不殺生便可。一個被棄的公主,即使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也不會有人追究。
一旁的小尼輕輕拉了拉監院的袖中,目光集中在那粗壯的腰間懸掛著的兩把利劍。
監院斟酌了一會兒,「勿忘在清心院中。」便淡淡的越過了兩名驚訝的男子,帶著小尼走了出去。
回頭望了一眼那快速朝著後院走去的男子,監院低頭在兩個小尼耳邊說著什麼,她們紛紛點頭,分頭離開了大殿。
「清心庵怎麼大,那清心院又在哪?」兩名男子繞了許久,依舊沒找到榮國公主所在的清心院。
「難道那老尼耍我們?!」其中一人伸手握住了自己腰間的劍,殺氣畢現。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開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這邊!」
那素衣女子手中拿著一本佛經,經過拐角處突然有雙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將她拖進了陰影之中。「嗚嗚……」那本佛經掉到了地上被風掀開來,吹飛了那張用來作為書簽的小小紙片。
「公主莫怕,我們是奉娘娘之命,來請公主回宮的。」其中一名男子見她掙扎的厲害,就說了這麼一句。
娘娘?榮國公主漸漸安靜了下來,那鉗制住她的男子才慢慢地放開了手。
「咳咳。」輕輕咳了兩聲,「這里沒有榮國公主,你們找錯人了。」她,並不想再回那個壓抑的皇宮,自己,已經離開了那里許久,她習慣了這兒的清幽安寧。「貧尼,勿忘。」
兩名男子對看了一眼,他們早已經料到榮國公主不會乖乖和他們回去,于是二話不說,其中一人一把將她扛了起來,「公主,失禮了。」娘娘說,一定要將她帶回去。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放我下來!」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那清秀的女子拼命的掙扎起來,一旁的男子嫌她煩,正要一掌劈昏她,只見一陣清風吹過。
「誰?!誰在那里!」一陣古怪的氣息傳來,兩名皆是受過嚴格的訓練,自然察覺到了空氣中的那抹異樣。
刷刷刷……
竹林之間,樹葉之隙,被風撩動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那扛著榮國公主的男子謹慎地往後退著,突然,手掌傳來一陣刺痛,掌背上赫然插著一把飛鏢。
「該死!」忍住劇痛,不得不把榮國公主放了下來,男子恨恨地拔出了那把飛鏢丟在地上,「是誰?!快出來!」
是誰,快出來……山林間居然傳來了回音。
這清心庵,安靜得好像只剩下他們兩人一般,原本可見兩三名路過的小尼,現在卻是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小心,有埋伏!」他們沒想到,清心庵居然還有另一種勢力存在,似乎,是來保護榮國公主的。
那清秀的女子已經慢慢的挪到了樹下,害怕得躲在了後面,看著那男子手掌的鮮紅一滴一滴掉落在青翠的草地上,竟是如此刺目。
刷刷刷,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名黑衣男子,那袖子上的標志好似鮮花一般綻放在她的眼中,平靜的內心再次掀起的波瀾,原來,她還是有所期許,只是這種期許不一樣了,她,沒有被完全放棄。
「只有一人?」那男子嘴角揚起一絲冷笑,「未眠,太小看他們了。」
那突然出現的男子只是靜靜的站在榮國公主身前,一動不動,那兩名男子看得奇怪,正要上前,刷刷刷,又有三名男子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手臂上,皆是夜宮的標志。
「夜宮?」他們終于看清了那標志,突然想起剛才他們還嘲笑說只有一人,恐怕,只是那一人,就可以輕易殺了他們兩個,看著那四張面無表情的臉,兩名男子後背滲出了冷汗,誰都知道,夜宮的殺手惹不得,個個都是修羅,殺人不眨眼。
兩人的腦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榮國公主是帶不走了,逃吧!
頓時腳下生風,朝著庵門跑去,然而,眼前的階梯又出現三名夜宮殺手。「怎麼,會這樣?!」夜宮的人為什麼會在清心庵里,等著他們來?
「我們,只是來找榮國公主,無心冒犯魔君大人,還請容個方便。」其中一人不由得咬牙行禮道。
可是,那些殺手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其中一個人比了個手勢,其余的殺手立刻一涌而上,榮國公主慢慢閉上了眼,听著那些干淨利落的聲響穿透那兩人的身體。
再睜眼時,眼前已經沒有那兩個男子的身影,地上,更是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等等……」看著那殺手要走,榮國公主出手攔住了他們,「你們,是,他……派來的嗎?」那句瑾弟,她始終開不了口。
其中的一名殺手微微點了點頭,「主上說,公主就放下一切,在這里清心念佛,為太後彌補一下這一生犯下的過錯。」
此話一出,那清秀的男子微微垂下了手,是啊,這段時間過著清茶淡水的生活,她竟發現,從前的榮華富貴不過是浮雲環繞,時刻活在陰謀之中,听從母後的安排,不能做真正的自己,而在這里,所有的人都不會把她當成從前那個囂張跋扈的公主,青山綠水,與小尼們簡簡單單地穿梭在這自由的山間,居然讓她曾經狹隘的心,變得寬闊,只是心中一直有件事放不下。
「他,原諒我了嗎……」輕輕的一句,飄散在空中,可是許久沒有回應,微微抬起頭來,眼前哪還有那些殺手的影子,樹林間,僅剩下她一個人。
「勿忘,回去吧。」階梯之上,那監院一臉的平靜。
是啊,勿忘過去,也要,忘了過去……
「娘娘……」龐公公一臉慚愧地站在明德皇後身旁,「榮國公主……」
「沒有帶回來?」那英氣的女子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冷眼看著那老公公。
龐公公撇了撇嘴,「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這已經是第三批了。」這件事他覺得古怪,也不知道那清心庵是什麼地方,那榮國公主好像被保護起來似的,讓他們無法靠近。
「去查!」明德皇後不自覺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龐公公只能默默地退了出去,輕嘆了一口氣。
「這不是龐公公嗎?」前方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話語,龐公公身子一僵,抬起頭來,就看見那海公公手中拿著拂塵,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不知道剛才,他有沒有听見什麼。
「海公公怎麼不在皇上身邊伺候著?娘娘這會,在批閱奏折呢。」雖說海公公才是主管,可是龐公公是皇後身邊的人,其實兩人也算是平起平坐。
海公公的眼角劃過一絲無奈,「雜家是來找皇後娘娘有點事,龐公公,去忙吧。」一揮拂塵,便笑著越過了他,朝著皇後的書房走去。
輕輕推開了門,那高高疊起的奏折讓海公公不由得皺了眉頭。
「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辛苦了。」這一聲辛苦,別有深意。
明德皇後一見來人,只是微微笑了笑,「替皇上分憂,是臣妾的福分。海公公今日來,可是皇上有什麼吩咐?」
海公公慢慢走到明德皇後身邊,輕聲道,「娘娘,听說近日來全國各地爆發了瘟疫……」
「嗯,是啊。」明德皇後煩心的將那奏折往桌面上一放,一本一本皆是地方官員對于疫情的回報。其實,明德皇後並不是沒有辦法,她只是在等一個機會。
等大臣們再也忍不住的時候!
抑制這種疫情的關鍵草藥她已經命人囤積了起來,就等著大臣們光明正大求她出手的那一刻。雖說,是對不起了那些老百姓。
「娘娘……」海公公欲言又止。
「公公有話不妨直說。」明德皇後面露笑意,她也大概猜到了,海公公此行的目的。
深吸了口氣,「娘娘,恕雜家多嘴,皇上近日的狀態,雜家以為多有不妥,朝中大臣已經頗有意見,可是雜家的話,皇上听不進去,娘娘,不如您好好勸勸皇上……」
「海公公這是何意?!」突然,明德皇後冷下了臉來。「海公公的意思是,本宮不安本分,妄動朝政?!」
海公公一愣,他可沒這個意思,為何皇後娘娘如此激動。
「你以為,本宮沒有勸過皇上嗎?可是皇上的心思,都在那鳳女身上,本宮說什麼都沒有用。」
明德皇後站起身來,從那堆奏折中抽出了幾本奏折,「你看看,這些是什麼?!」
海公公狐疑,只是往那奏折上瞄了一眼,卻是心驚膽戰,原來朝中對東方爍的不滿,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看來,都是皇後娘娘在朝中頂著,她也是受了許多壓力。
「娘娘恕罪。」海公公俯來,行了一禮,明德皇後這才緩了語氣,「罷了,你也是衷心護主,皇上那邊,本宮會再多勸勸的。」
輕嘆了口氣,「奴才,告退。」
……
另一邊,贊國宮內。
「王上,好消息,今日太子殿下重回了書房,批閱了前幾日王上送去的奏折了。」劉公公笑著在贊王的身邊說道,「而且,氣色已經漸漸紅潤,只是,依舊不肯讓太醫診治。」
贊王微微挑眉,點了點頭。
俊美的男子靜靜地坐在安靜的書房之內,手中攤開著一本兵法,內心平靜。
「殿下……」一名侍衛從門外進來,跪在了地上。
「什麼事?」淡淡的聲音傳來,皇甫華又翻了一頁。
「熠國的情況,有些古怪。」那侍衛如實匯報著,「我國邊境有不少熠國的難民逃往,守城的將領嚴把城門,生怕熠國的難民把瘟疫給帶來。」
皇甫華皺了皺眉頭,終于放下了書,「熠王最近在做什麼?」怎麼會讓熠國變成這個樣子。
「听說熠王多日不上早朝,朝事全由明德皇後一人處理,而且……」那侍衛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說!」
「熠國朝中不少人對熠王不滿,連連上奏,還有民間流傳,是四國惹怒了鳳女,招來了天譴。」其實,那侍衛是估計皇甫華的感想,畢竟百姓們也說,贊國太子的腿,也是天譴。
腦中似有什麼閃過,那個威遠將軍之女,竟還有那能力能把控朝政,熠國的皇後不簡單啊。
嘴角不由得揚起了一絲弧度,只怕,事情會有意外的發展。「命人看好城門,另外加強國內的醫藥供應,不得讓疫情傳到我國。」
「是!」
「……」皇甫華突然意識到什麼,門外傳來了輕響,「進來!」
劉公公忍著笑意,殿下的手段,一如既往的果決。
皇甫華皺著眉頭,「這就是你想看見的?」他一時間沒忍住,竟忘了自己正在「養傷」,參與了國事,這些事情,只怕父王那邊早就有消息了,怎麼會等到他來發號施令。
「殿體大好,王上說,讓奴才來給殿下送一盅補湯。」
「放下吧。」皇甫華的語氣漸漸柔和,其實,自從他回宮以後,只見過贊王一面,那有些蒼老的眼眸在看見他的雙腿時,浮上了一絲難以把握的光芒,皇甫華不知道,那是不是叫愧疚。
這段日子,他放下了所有的太子事務,其實是心中依舊有氣。他覺得,贊王竟以太子之位要挾他,是對他的一種侮辱,這個天下,若他想要,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可是漸漸的,當一個人平靜下來時,想得越發深沉,對于贊王的氣,也消磨了不少。
小芷的解藥,總會定時傳來,他每每感受著那種病毒被治療所產生的劇痛,每每能觸動著內心的深處,就好像呆在一個陰暗的屋子久了,突然見了那溫暖的陽光。
「殿下,王上他……」劉公公注意著皇甫華的臉色,只見他淡淡的揮了揮手,「本殿累了,下去吧。」
「是……」看來父子二人要放下芥蒂,要需要一些時日。
……
小鎮內,不斷的有難民朝著這邊涌來,城牆外的隊伍越來越龐大,陳連勝看著那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帳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鎮中的物資,快要不夠用了。
「大人,朝中依舊沒有任何消息?」那俊美非凡的男子望著那些髒亂疲憊的百姓,心中有一絲不忍。而他的妻子,正穿梭在人群之中,為他們忙碌地檢查著身體狀況,心中更是升起一陣心疼。
無奈的點了點頭,「送出的信就好似石沉大海,莫非真如傳聞所說,朝廷已經放棄了我們邊境的百姓。」若真是這樣,只怕往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不會的。」瑾瀾的語氣帶著一絲堅定,他,絕對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
「少夫人,歇會吧。」任文看著那漸漸消瘦的臉龐,于心不忍。
白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無礙,你去檢查一下那老人的體溫。」這個時候,該發病的,也是時候了。
肩膀被一陣溫暖覆蓋住,那熟悉的香味從身後傳來,「小芷,休息一下吧。」伸出袖子幫她擦了擦薄汗,眼中盡是柔色。
那絕美的小臉回望過來,卻只是淡淡一笑,「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那群追趕他們的人,只怕很快就會趕上,這里還有這些病弱的百姓,她知道,瑾瀾放不下他們。
「辛苦你了。」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有些冰冷的小手,慢慢蹲了下來,為白芷拍去了裙邊不小心沾染上的塵土。
看著那溫柔的男子,白芷的眼中浮上幸福的溫度,「瑾,我沒事的。」而後望了一眼那群百姓,「東方爍居然如此糊涂!」
瑾瀾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怕其中,有不少是皇嫂的杰作。」
提起明德皇後,白芷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看地瑾瀾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輕點了下她那小巧的鼻子,那冰涼的觸感從指間傳來,竟然如清流般滑進了心中。
在這小鎮的日子里,瑾瀾心疼白芷白日間的辛苦,每晚只是擁著她入睡,不敢有過分的舉動,生怕對她的身體造成更大的疲憊,只是,這一切,做起來卻是異常艱難。
看來,他們是時候要離開這里,讓白芷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明德皇後,不愧是將軍之女。」這計謀,是東方爍比不上的。
「只是,不能饒她。」瑾瀾的語氣帶著一絲薄怒,皇後千不該萬不該,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將天下的百姓棄之不顧。他若不阻止,怎麼對得起,那一生都在隱忍的先帝。
「瑾,你……」一時間,瑾瀾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竟讓白芷心中一動,那是夜瀾身上獨有的特質,自從蠱毒解開之後,身旁的男子柔美的外表下,時常會爆發出魔君的果決霸氣,不會一味的忍讓善良,也不會沖動的殺戮報復,這,才是真正的他吧。
「小芷放心,皇嫂,只怕是不會輕易如願。」微微一笑,溫柔地伸出手去撫平了那可愛的眉頭,抬起頭來看向遠處。
……
早朝之上。
「娘娘,今日皇上為何依舊沒有出現?」一名大臣面帶薄怒,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話。
殿上的明德皇後表情淡淡的,「皇上身體不適……」其實,此刻的東方爍,正趴在御書房里醉著酒。
「娘娘,邊境多處傳來疫情,皇上依舊沒有任何指令,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民心大亂啊……」
「是啊,皇上怎麼樣,都該說句話啊!」
「是啊是啊!皇上到底怎麼了?!」
其中一名白發老者站了出來,「皇後娘娘,臣等以為,皇上應該出來給臣等一個交代,作為一國之主,豈能毫無理由消失了這麼長時間?臣等不得不懷疑,皇上有沒有那個資格再繼續統治天下。」
照理說,一國朝臣是不得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話,然而此人卻不一樣,他跟隨先皇征戰沙場多年,手中更是握有先皇御賜免死金牌,由于年事已高,他早已退出朝廷隱于幕後,若不是此次東方爍的行為實在太過荒唐,他也不會再次出山。
明德皇後表情嚴肅,沒有人知道她此刻心中流露出來的滿意,等的,就是這句話。
「寒大人所言甚是……」一時間,所有的大臣們紛紛附和,明德皇後看著殿下已經開始激烈討論的眾人,嘴角浮起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笑。
不枉她千里迢迢派人去把寒大人請回來,如今以來,正好推了她一把。
「或許,我們該考慮一下,繼承皇位的子嗣問題了。」突然,寒大人意味深長的飄來一句話,關于皇族子嗣這個不朽的話題再次被搬了出來。
明德皇後不由得一愣,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皇後娘娘,近年來選秀皆由娘娘主持,為何後宮之中一直沒有妃子誕下龍子?娘娘,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寒大人的白眉抖了一抖,頃刻間朝堂上大臣們頻頻點頭。
怎麼會這樣?怎麼就繞到了子嗣問題上。
「對了,皇後娘娘陪伴皇上多年,也沒有為我熠國誕下龍子,這到底是為什麼呢?」不知從殿下的哪個角落冒出了這麼一句話,古人有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明德皇後心中一顫,事情好像正往一個她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娘娘,皇上近日可有翻過哪位妃子的牌子?」
「娘娘,皇上的身體是否有何不妥?」
「娘娘,為何沒有督促皇上要早日為我熠國江山綿延子嗣?」
「娘娘……」
明德皇後面對那一句句的詢問,袖中的手抖了抖。
隱隱中有一句似乎在懷疑皇後是否有資格統領後宮的話飄來,明德皇後忽的站了起來,「本宮有些乏了,退,退朝……」再呆下去,只怕這種爭論愈演愈烈,不僅東方爍的皇位保不了,連她自己的後位都岌岌可危了。
沒有人注意到,大臣之中,有個人的臉上泛起了玩味的笑意。
……
寧靜的大宅中。
白發老人端坐在大廳里,慢慢地品著差,那布滿皺紋的手拿著茶杯有些顫抖。
「老爺,李大人來了。」管家帶著一名年輕的男子來到廳中,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寒大人,辛苦你了,這是王爺特地吩咐我給您送來的千年人參……」那年輕的男子,原本是夜宮里的第一殺手,卻早在多年前,被魔君安排進了宮中做了官。
「不不不……老夫身子還硬朗著,無須吃這個東西。」寒大人微微笑著,他絲毫不覺得離王送這貴重的東西,是為了賄賂他或者有其他的心思,那個孩子,當年他還在宮中時,總會偷偷的去看上一眼,知道離王並不是那樣的人,送他人參,定是純粹為了他的健康。
李大人卻把那紅色盒子放在了桌上,「王爺的話,在下是不敢不听,寒大人就收下吧,當幫在下一個忙。」
輕嘆了口氣,「王爺如今身在何處,是否和鳳女殿下在一起?」
年輕的男子微微點了點頭。
寒大人的表情有些嚴肅,「李大人,可否替老夫傳個話,讓王爺再考慮一下,現下,是最好的時機,將當年先帝的遺願公諸于眾。」
離王迎娶鳳女,若要稱帝,便是萬種所歸。鳳女的威望在那,東方爍的荒唐在那,離王的才智在那,一切都將水到渠成。
年輕的男子想了想,「在下會飛鴿傳書,等王爺有了回信,再來找寒大人。」
……
「娘娘,皇上還未起身……」海公公守在御書房外,昨日,東方爍又喝了個伶仃大醉。
明德皇後的心中陰沉萬分,也不理會海公公,便徑直推門進去,果真,一股濃郁的酒氣撲鼻而來,讓她不由得掩住了口鼻。
看著那趴在桌面上毫無帝王之氣的男子,明德皇後深深嘆了口氣。
子嗣?!讓她到哪里去找子嗣?!以往宮中有妃子懷上龍胎,即使不用她出手,自然會有一些人沉不住氣,如今,真是失算!
心想她貴為皇後多年,每每東方爍欲宿在她的宮中,她總會借機找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將他送到別的妃子宮里,多年來二人親近的日子屈子可數,因為她心中還藏著一個人,對于東方爍的踫觸,依舊會有些抵觸。
之前太後逼得急了,她索性以天下蒼生為由出宮為熠國祈福,減少了許多與東方爍親近的機會。
「海公公,皇上最近幾次寵幸的,是哪位妃子?」
海公公有些為難,其實這幾日,東方爍只是呆在御書房里獨自喝酒,並未臨幸過任何人。「娘娘,最近一次,是芷妃。」
芷妃?明德皇後突然記起了還有這麼一個人,在離王大婚之前,享盡了後宮恩寵。
只可惜,她如今,已經成了一具焦炭,毫無可能性了。
不過說來,上次宮中的那場大火來得奇怪,偏偏是清月宮與念芷宮,可是,又說不上來哪里奇怪,兩座宮殿並無關聯。
「海公公,給皇上安排妃子侍寢。」一個心煩,明德皇後留下這麼一句話,便揮袖離開了那酒氣沖天的御書房。
安排侍寢?可是……海公公看著那酒醉不醒的男子,這不是為難了他,為難了那些妃子嗎。
而另一頭。
一只雪白的信鴿落到了瑾瀾的手臂上,展開那張紙條一看,俊美的男子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最後一句話,他轉過身去看著在人群中忙碌的身影。
即便負了天下,他也不願負了她。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怎麼比得過她身旁溫暖的一寸土地。
一名中年男子的身上已經爬滿了紅點,白芷測了一下他的體溫,「任文,將他單獨隔離起來。」
「隔離?!」
「就是為他準備單獨的一間帳篷。」此人的病情已經發作,她要開始配藥,從他的病情變化,就可以配出相應的藥方。
「小芷。」身後傳來了那一聲溫柔的話語,白芷轉過頭去,那芳香迎面而來,瑾瀾伸出手擦去了她臉頰上的一抹污跡,「我們可以在這里多留幾日。」
看著那疑惑的小臉,瑾瀾輕松的笑了笑,「皇嫂近日,只怕會有些忙。」
那個自信的表情,讓白芷的心中了然,看來宮中定是發生了什麼讓明德皇後難以分心追捕他們的事情。這樣也好,有利于她專心為這些百姓研究藥方。
「少爺,我們的藥材不夠了。」任文看著越來越多的病人,一臉的擔憂。
「沒事,該怎麼用,就怎麼用,很快,夜宮的人會送來新一批的藥材。」這次話傳進了那漸漸靠近的陳連勝,「公子,你說什麼?!」他那滿是胡渣的臉露出了一絲欣喜,烏青的眼眶,看得出已經多日沒有睡好了。
瑾瀾正要說些什麼,只听一聲驚呼,眾人望去,「好了!好了!」婀娜手舞足蹈的站在一名女子身前,那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白芷走過去,看著那黑發下清秀的面龐,滿意的笑了笑,只見那女子撲通一聲跪在了白芷腳邊,「謝謝神女相救,求求神女救救我的家人吧……」
這名女子,正是當日白芷他們從火堆上救下的人,此刻她的面上哪還有那些駭人的紅色突起,眼楮更不再鮮紅,恢復了清明,呈現在眾人眼中的,是一張清秀可人的容顏。
「神女啊——神醫啊——」頃刻間,所有的百姓們面露虔誠,看著被眾人包圍起來的白芷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