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葉問了西滿的年紀以及受傷當年的基本情況,面有難色,吃過飯,就帶著兩姐弟去了軍區總院,做了一系列檢查,和另一名骨科權威醫師研究之後,讓許西滿入院準備開刀整骨。
只要有一分希望能讓許西滿走跑跳躍得像正常人一樣,許家人願意付出所有,難得遇到權威的骨科軍醫,這種機會求之不得,說什麼也要試一試。
西滿開刀的這一天,許岩鷺夫婦都北上而至,正式與簡家人見面,簡單地認識一下,就奔赴醫院,送西滿進開刀房,焦心等待了幾個小時後,獲得手術成功的喜訊,在外等候的許家三人抱成一團,笑中有淚,不忘感激簡家的恩德。
有了簡雲龍的關照,許西滿得到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七天之後,就可以出院修養。
簡傲南對許西滿的關切不亞于她,人在部隊來不了,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和她聊的話題三句里兩句不離小西。
也許就是因為聊小西,東滿才沒有說兩句就掛斷電話,而是拉拉雜雜的,足有一小時。
老葉,全名葉敬全,原來與簡家是姻親。簡雲龍唯一的孫女、也就是簡傲南的堂姐嫁給了葉敬全的兒子,此葉家與R市葉家同族同宗,一衣帶水。
怪不得簡傲南不能拿葉允尚怎麼樣了!
那齷齪下藥之事沒被葉允尚得逞,還在某種程度上成全了簡傲南,加上沾親帶故的,自然不能太往深了追究。
許東滿釋然一笑,讓往事如風。
葉敬全給R市的軍區醫院掛了個電話,交代了一個他的學生,托付並追蹤許西滿進一步的治療以及復建的程序,務保許西滿能康復到與正常人無異的腿腳利索。
許岩鷺夫婦對簡家感恩戴德,恨不能做牛馬報答,便只能寄托在女兒身上了。
「東滿,簡家人好,傲南對你也很好,岳家那事……你就放下吧!」許岩鷺憋在心里很久的話終于說了出來。
他知道,岳家是女兒心頭的結,不解開不放下,她對簡傲南永遠懷有一份怨恨,難以快樂。
「我知道,你們放心吧,我有分寸。」看著被鋼板固定著腿不能下地的弟弟,許東滿即使倍感壓力,也甘之如飴,「你們一路小心。西滿,你要咬牙頂過這幾個月,做復建的時候一定不能偷懶,我有假期就會回家,你要敢偷懶我就打斷你的另一條腿。」
「 ,母老虎!」許西滿扮慫,臉上卻笑得張狂無懼,「也就南哥受得了你!」
提到簡傲南,許東滿窒了窒,難得地收斂了幾分,輕捏了把弟弟的耳朵,「哼!吃里扒外的家伙,等你腿好了,再跟你算總賬!」
許西滿哀哀直叫喚,嚇得李秋蘭趕緊伸手去拍她,怕他吃疼亂動壞了未固定的接骨,東滿也不敢捏重了去,收回手嫉恨的瞪著他。
「我不在家,你給我安分點,好好念書別亂動。」
「遵命!」
笑鬧了一會,葉敬全過來說車子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走。
對代表簡家的葉敬全千謝萬謝,許岩鷺夫婦推著許西滿的擔架床進了救護車,對車外的東滿揮揮手,心里諸多言語被復雜的情緒左右,只能簡單的話別︰「我們先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會的,再見!」
用力笑著,直到救護車開出了醫院,許東滿脹得酸疼的眼楮才眨了眨,抬手擦去已蓄滿的淚。
接觸了這幾天,葉敬全精利有殺氣的眸光緩和了許多,指指一旁等著的嚴錚,「回去吧!」
「謝謝葉伯伯。」東滿再一次道謝,踏上了簡家派給嚴錚接送她的私家車。
回到簡家大院,簡雲龍不在,簡女乃女乃善解人意地輕摟著她,什麼話也不說,只用肢體語言給她最直接的安慰。
「女乃女乃……」許東滿感動得說不出話,抱住女乃女乃,只覺眼眶濕熱,想哭的同時,嘴角又不自覺勾起,想笑。
有這麼好的爺爺女乃女乃,就是簡傲南霸道一點,她也認了。
晚上,吃過飯陪著女乃女乃散步了一會,便接到了最近每天準時報道的電話。
「東東。」簡傲南輕柔的叫喚傳來。
「嗯。」東滿輕應著,對女乃女乃笑了笑,轉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無意識的背靠房門,仰望天花板。
「小西到家了?」
「嗯,下午三點多就到了。」
「路上沒顛簸吧?」
「沒有。」東滿感激地說︰「爺爺和葉伯伯派了救護車護送,西滿一路都很安穩的躺在床上被送到R市。」
「那就好。」某南輕吐了口氣。
東滿也舒了口氣,「謝謝你,傲南。」
「謝我什麼?」某南陡然揚起聲調,不悅了。
東滿輕笑,幾乎可以想象他此時的臉定然是擰著濃眉半眯眼,目露凶光,危險如豹。
「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東滿低喃。
即使他有時候做的事令她氣恨惱火,她仍不能不謝他。
對方一片靜默,東滿拿著電話靜靜等待,在看不到他那張臉的時候,要和他比耐力,她沒壓力。
半晌,他才說話︰「東東,你是我老婆,為你做任何事都不需要你說感謝!」
老婆……
「在美國,他們夫妻每天都會說幾十次感謝對方的話,小到倒杯水、遞把傘……」東滿笑了笑,止住話,「總之,謝謝你。」
她在美國寄住的那家姚氏夫婦完全不像國內的夫妻,覺得女人持家侍候老公孩子、男人掙錢回來便可嗓門粗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們輕聲軟語,感激對方所作的一切,每天出門都會和對方來一個深情的擁抱,親吻著,說一句︰我愛你!
可是,她和簡傲南怎麼能算正常夫妻?
「東東,我也謝謝你。」某南的聲音里已經沒了那份不悅,輕揚著一絲俏皮。
「嗯?謝我?」東滿怔愣。
「謝你願意北上住進我家,謝你讓爺爺女乃女乃很開心,謝你……」某南突然壓低了聲音,道︰「謝謝你,讓我很快樂!」
明明什麼異樣的字眼也沒有,但他那帶著曖昧的語氣和話意,叫東滿羞紅了臉。
「東東,你……快樂嗎?」某南的呼吸稍微不穩,像是緊張在等她的回答。
東滿閉上了眼,回想和他在一起時候的心情,無疑也不可否認的,也有一些快樂的時候。
等了很久,她沒答,簡傲南急了。
「東東!東東你還在嗎?」明明听到話筒里傳來她的呼吸,他還是心亂了,懷疑軍區里信號受制,是不是掉線了?
「我在。」她睜開眼,看到窗外有一片絢麗的晚霞,嘴角有了笑意,「簡傲南,你等一下,我給你發送個東西。」
她拿手機拍下了那片被窗框框住最絢麗一面的雲彩,立即發送信息過去。
「你收到沒?」
「收到了,很美……」簡傲南頓了頓,才低啞著聲音說︰「和你一樣……」
東滿的臉又紅了,這個男人,越來越能撩動她了。
「不和你說了,我要做功課了。」
「好,你慢慢來,別逼自己太緊……」某南想到她挑燈夜讀的伏案身影,心就開始作疼。
「嗯,拜拜!」
匆匆掛斷,把他的「再見」卡斷,許東滿就跳躍著蹦到書桌前,與那些服裝資料作戰。
她是透過關系突然擠進北服的新生,必須努力追回別人學了大半年的知識,強化吸收,務求跟上其他同學的進度。
然而,她已經過了念書的年紀,進入遍地是青春少艾的校院,有種垂垂老矣的惶然,除了感嘆,她便只能花多于別人幾倍的時間,搬了一堆相關的書籍回去晚上看,反復練習她基礎不穩的設計畫圖,哪里有服裝秀可以觀摩前輩的作品,她絕不缺席,等等,她的生活重心里頓時只剩下一個詞︰服裝。
這夜,她看完學院的畢業秀回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洗了個澡坐在書桌前想整理一下今天看秀的心得,打開電腦沒敲幾個字,就眼皮沉重,眼楮黏糊糊的,頭一歪就趴在了鍵盤上……
大院外傳來了囂張的車引擎聲,她沒听見;有人辨識度極強的沉重腳步聲踏進了院子,她沒听見;有人到了她房門口不知和誰說了句話,她也沒听見……
房門輕‘呀’一聲打開,兩條穿著長筒軍靴的長腿邁進來,光影下,一身綠色軍裝的身影沒入,房門再輕呀一聲關上,堵了門外人的窺視。
「東東?」
來人輕喚,一張風塵僕僕的俊臉上是蝕骨的思念,看到書桌前伏案的身影,心緊了緊,大步奔至,低頭去看——
只見她的臉壓在鍵盤上,屏幕上打出了一堆無意義的字母,被壓著微張的小嘴像是小魚在索吻,香艷誘惑。
他俯頭,一手托住她的臉,一手拉開被墊著的鍵盤,嘴湊近,著實地應了她無聲的索吻要求。
「嗯……」
某女在夢中感受到了什麼,發出一聲嘆息似的呻、吟,將來人的鐵石心腸震碎成一地的水晶,也隨之嘆息了聲,不舍地輕啄了下她那香軟的唇瓣,抱起她放到床上去。
瞬間,房里燈滅,一陣窸窸簌簌之後,歸還夜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