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承霆在R城並未置購房產,一直都是包住在酒店里的,他帶著彭吟香上醫院檢查包扎完傷口之後,問她說無處可去,便帶著她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給她開了間與自己相鄰的房間。
到了這會兒,彭吟香驚魂已定,望著身前領路的男子,只恨不相逢未嫁時。
駱承霆是英式教育下的紳士,溫柔體貼,浪漫深情,和他在一起,彭吟香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公主,被呵護得無微不至,與傳統大男人主義且還會動手打老婆的年耀尚相比,駱承霆不僅是高貴的王子,更是英勇的騎士!
只要是女人,心里都藏著一個公主夢,就算美麗七彩的泡泡最終會破滅,誰也不能輕視它們的存在價值。
彭吟香本來就對駱承霆有好感,這下在丈夫面前跟他走了,無異于坐實了紅杏出牆的罪名,除非她打算面對勢必生不如死的將來,否則再回去的可能幾乎為零,眼前這男人便成了她唯一能抓的救命稻草。
何況,她知道駱承霆對她也有一樣的心理。
女人是敏感的動物,即使駱承霆什麼也沒說,她也能從他的眼神舉止里察覺出他是喜歡她的,只是礙于她已是人妻的身份,一旦捅破這層窗戶紙將連朋友都沒得做,所以,他不說,她也當不知道,但現在……
當駱承霆送她到酒店房間就在門口停住了腳,交代了幾句就要紳士的轉身回自己房間的時候,她伸出了手……
「承霆……」
一聲軟軟的輕喚,還帶著濃濃的鼻音,嬌怯羸弱得令人無法不憐惜,何況,駱承霆對她本就有情有義。
駱承霆身軀一震,深吸了口氣才轉身,垂眼看著拉住自己的小手,蒼白冰涼,于是,他用自己的大手將她的包握住,給她溫暖。
「別怕,我就在隔壁!有事對著這邊牆壁叫一聲,我就能听見。」
彭吟香卻固執地攥著他的衣角,不願放手。
「吟香?」
駱承霆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她這個富有含義的肢體動作代表了什麼,他不敢胡亂猜測,就怕褻瀆了這位美麗善良的女人。
「承霆,我……我一個人害怕,你……你不要走。」她頭沒抬,聲音輕如蚊蠅,說出的每一個字卻帶著敲擊的力度,將駱承霆想恪守禮儀的最後一絲理智敲碎。
于是,駱承霆輕輕地抱住了她,走進了她的房間。
那個晚上,他們一夜沒睡,說了很多話。
駱承霆坦承了他一直喜歡她的心理,說只要她願意跟他走,他就娶她!她的女兒,他會愛屋及烏,待如親生!
他說,認識的一開始他沒對她說實話,其實他是香港僑胞而不是廣東同胞!他在香港出生長大,留學英國,畢業後回來家里人就要他去家族企業上班,他不願意,和父親吵了一架憤而離家出走游歷,而不是只身北上創業!這次來R城所謂的投資考察,也不過是想見她的借口,家里人今天突然催他回港,他正打算和她告別,帶著一顆將死的心回去度日如年……
然後,他就遇上了她頭破血流地奔來,向著他開口喊「承霆」的那一瞬間,他將死的心復活了,跳得前所未有的強勁快急……
他說得越多,她越心驚。
他的未婚,他的出身,他的富有,對她來說都是一個比一個大的挑戰,她一個鄉下出來沒念過幾年書連身子都不再清白的女人,能高攀地起麼?
試問,如果灰姑娘不是姑娘,而是大嬸,王子會要麼?
她的自卑怯懦,她的沉默驚惶,駱承霆都看在眼里,輕問了一句︰「你還想回去跟他過麼?」
她立刻眼露驚恐,用力搖頭。
于是,駱承霆笑了笑,說︰「跟我過吧,我一定對你好!」
臉朝她俯近,在她那雙美麗勾魂的眼楮注視下,試探性地以唇輕觸她沒傷的左額頭,她驚呼一聲身子瑟縮了下,卻沒再有抗拒的動作,他情不自禁地往下親了親她的臉頰,抬眼去看時,她卻已閉上了眼,眼睫輕顫著臉蛋緋紅如霞,頓時,他受到了鼓勵和誘惑,心跳怦然地朝那兩瓣緊抿著的紅唇而去……
一個法式深吻,教彭吟香認識到被珍愛的感覺,即使打心里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也從他深情珍惜的動作里得到了莫大的信心。
第二天,他們就著手和年耀尚談離婚和小莫染的撫養權,然而,年耀尚異常震怒,直接將他們轟出來,不但不讓他們見小莫染,更把小莫染藏了起來,揚言水性楊花的妻子不要也罷,但女兒是他的,她休想帶走。
彭吟香哭求著要見女兒,駱承霆更拿出了一筆巨額金錢做為讓女兒跟父親分開生活的補償,只是年耀尚油鹽不進,怎麼都說不通,更絕情地將屋里屬于彭吟香的東西一件件丟了出來,表示恩斷義絕。
又耗了兩天,駱承霆的家人不斷急催他回去,說是家里發生了十萬火急的事,要他必須立刻回港,他只好勸說她先離開,讓年耀尚冷靜一下,晚點回來要是再不行,可以通過法律途徑爭取女兒的監護權。
然而,駱承霆不知道內地不比香港,那個時候的法律大部分都是保護男方的,何況,她還先離開了,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就等同了放棄。
況且,駱承霆以為回港就能給她安定幸福生活的想法太過理想化,等到他攜著彭吟香到達香港,來接他的家人沉痛地告訴他一個噩耗,他根本只來得及給她一個匆匆的擁抱,一句「等我」,就被分開了接走。
來到陌生的地方,身邊沒了駱承霆,彭吟香驚慌失措,幸好駱家人知道她是曾經救過少爺一命的恩人,並未怠慢,安排她住進了駱氏家族旗下酒店的總統套房,只是,按照駱家家主的意思,安排得離駱家主宅很遠。
彭吟香什麼也不懂,只能呆在酒店房間等他來,每天基本的三餐是她最痛苦的時刻,她不會粵語,不識英語,而酒店服務生只會這兩種語言,她只好像個聾啞人一樣以紙筆代替,卻也因內地與香港的中文字有簡繁體之差而狀況百出,苦不堪言。
頭幾天,她幾乎時刻以淚洗面,明明是自由身,也沒人限制她的出入,卻恍覺自己就跟關押在牢房里的囚犯一樣,哪里也去不了,不見天日,寸步難行。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天,她才終于等來了駱承霆。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里外的兩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各自瘦了一圈的情人愣愣對視數秒,駱承霆走進來,隨著他一聲低啞的吟喚︰「吟香!」伴著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彭吟香從椅子里跳起來向他奔去,沖進他張開的懷抱,掄起拳頭就砸向他胸膛,瞬間淚流成河,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駱承霆迭聲道著抱歉,緊緊抱住她,貪婪地親吻著她的眉眼她的唇。
在驚恐里一個人過了十天,那種像是失而復得的感覺,讓彭吟香完全拋棄矜持,反應異常熱烈,急切地回吻,主動去拉扯他身上的衣服,從玄關一路激吻模索著跌跌撞撞,進入內室時兩人都已一身清溜,饑渴地在彼此身上留著印記,填補這些天的空虛、恐慌……
事後,駱承霆摟著她躺在大床上,聲音粗啞地告訴她,為什麼那天他們會被分開,這些天又為什麼沒能來找她……
原來,家人突然讓他回家的原因,是因為他大哥出了車禍,重傷昏迷在院,隨時可能不治,為了不引起龐大家族里各旁支派系的權勢紛爭,他父親隱而不發,只召喚小兒子回來,以保本家的繼承權,穩定人心。
而他們到達香港的那天,他大哥已經斷氣了一天,消息已經快藏不住了,所以他們一到就被十萬火急地接走,他一回去就被父親領著進了董事局,接替了大哥的工作,壓下這幾天的動蕩之後,才對外宣布駱氏第一順位繼承人車禍離世的消息,而第二順位繼承人,駱承霆也已回港,並已上位接任,堵了那些會趁機興風作浪或居心叵測的人的口。
緊接著,大哥的喪禮、家族企業興衰的重擔、與家族成員勾心斗角的壓力,使他連睡覺都沒有時間,馬不停蹄連奔忙了十天,大哥下葬,局勢稍稍穩了些,他才得以抽空來看她。
他說,現在駱家一團亂,他不方便帶她回家,也不方便提結婚的事,給她找澳門買了層高級公寓,請了個保姆,派了個生活助理,教她說粵語英語,接送她學禮儀、舞蹈、化妝……等等五花八門的課程。
為了要成為他的女人,她很努力地學,希望有一天站在他身邊的自己,就算不能為他帶來榮譽,起碼也不能丟他的臉……
然而,她不知道,再努力地學,也沒有資格站在已非昔日的他身邊——
昔日,他上面有大哥,家族企業的重擔他最多只是分擔一小部分,還是可以瀟灑任性地離家游歷,隨心所欲要娶誰,但是,如今大哥不在了,他就是本家唯一的少爺,一舉一動都受矚目,何況,本就要和大哥聯姻的最大股東之一的徐家千金,也隨著繼承人的重擔落在了他肩上——親情的重壓之下,殘酷的現實面前,他沒有說不的權力,只好暫時瞞著她。
她在刻苦學習挑燈夜讀的時候,他和徐家千金在甜蜜約會欣賞夜景;她在沾沾自喜展望他們的將來的時候,他已有了上位者的意氣風發,正籌備婚禮趕在百日內完成大婚;她在看到和女兒一樣年紀的小朋友時,無限思念問他什麼時候回去接女兒的時候,他支支吾吾以近期忙碌為由搪塞……
當駱徐兩家盛大聯姻的新聞傳開來的時候,她並未注意那聯姻的駱家就代表著他駱承霆,直到,當她身在澳門,也能在廣場上看到香港那場盛大婚禮直播畫面的時候——她的天,塌了!
彭吟香提裙狂奔向碼頭,她的助理大驚,趕緊追在後面攔她,就怕她真的跑到香港去大鬧婚禮,那樣的話,助理這份高薪掙不成不要緊,只怕惹怒駱家人她在港澳都無立足之地。
「你現在去也來不及了,什麼也改變不了,何苦呢?」
人心都是肉做的,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助理真心喜歡彭吟香這個善良溫和的女人,拉住她苦心相勸,「駱少爺就算真愛你,也不可能娶你!一樣的道理,他娶了那個徐家小姐,並不代表他愛她不愛你!你都看到了標題,那是商業聯姻,是他們家族強強聯手,為了鞏固彼此身家地位的手段!你要是沒有身家背景,就是駱少爺想娶你,他家里人也不會答應!」
彭吟香最終沒追過去,在碼頭哭了個肝腸寸斷,遙望著一水之隔的島嶼,她知道,這輩子他和她的距離,就如同這片水域,她永遠也跨不過去。
他的新婚之夜,她一個人趴在高高公寓的窗口,不停地回想他當初帶她走時說的話,幾番想縱身往下一跳便一了百了,終究沒能狠下心,只好不停地哭,哭累了趴在窗口上睡了一會兒,醒了又哭。
外面的助理嚇得一整夜不敢合眼,不敢打擾駱少的新婚洞房夜,助理只能煎熬著等她自己想通了冷靜下來。
清晨五點的時候,駱承霆撥了助理的電話,才知道他的擔憂已成了事實,听到她幾近崩潰還哭了一整夜,他既愧疚又心疼,對新婚妻子編了個理由就奔來澳門。
把趴在窗口上吹了一夜冷風的彭吟香抱在懷里,他用身體里最炙熱的情愛去溫暖她冰冷的心,用最溫柔虔誠的姿態去消除她怨恨的目光,勾起她深深的眷戀,他在她耳邊一遍遍懺悔兼宣誓︰「對不起,吟香,我身不由己……對不起,吟香,我沒能娶你……吟香,我愛你!這輩子我都不會愛上她,我只愛你一個……吟香,即使我不能娶你,我也當你是我的妻子,我唯一愛的人……吟香,我們生個孩子吧……他會是我駱家的長孫……」
彭吟香接受了他已娶他人為妻的事實,被說服了甘做他婚外的愛人。能被他愛著呵護著,沒有那一紙婚書又怎樣?
駱承霆每周都會過來澳門兩三天,一進門就揮退保姆助理,視線膠著于她那雙含羞帶嗔的美眸里,帶著CI果果的情YU慢慢走近,在她笑著要逃時,猛然上前將她橫抱起來,將她的驚呼吸食吞咽……
為了生駱家長孫,小莫染的事被暫時擱置,駱承霆對她百般溫柔,除了不能每天都來陪她之外,她倒是過了一段十分幸福快樂的日子。
他們頻繁而熾熱的愛愛,使她很快就懷上了,只是好景不長,他過于頻繁的香港澳門來回跑,終是被他的新婚妻子徐盈盈發現了異樣,很快就查到了他在外面金屋藏嬌。
徐盈盈那是何等銳利的女人,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心思,想要生駱家長孫?哼!也不問問她這個正牌夫人答不答應?
徐盈盈並不揭穿這樁婚外情,反而是千方百計留住駱承霆不讓他離開香港過澳門去,更是變著花樣,趁彭吟香懷孕初期不能行房的特別時期,使年輕力壯生理需求旺盛的駱承霆,一次次在她身上失控,留下了可能是駱家長孫的種……
如果說,駱承霆的心是愛著彭吟香的,就得對這份愛情忠貞不二,那就太可笑了。何況,徐盈盈還是他正牌的老婆,新婚夜那晚他就已經不得不勉強與她行房,那麼一次,與多次又有什麼區別?
既然吟香不方便,那麼他有需求,盈盈代替這個位置讓他發泄**,不是兩全其美麼?
駱承霆的心里,當然不存在背叛的疑問。
不到一個月,徐盈盈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喜滋滋地對雙方家長宣布這項喜事,駱家的家主高興地承諾︰這個要是孫子,就給他手里百分十的股份當是爺爺的見面禮,要是孫女,就給陽明山豪華別墅一棟。
徐盈盈笑得心花怒放,駱承霆五味雜陳,酸甜苦澀自知。
這邊徐盈盈一證實懷孕,那邊,彭吟香就不小心小產了,駱承霆趕過去的時候,她眼神空洞地望著他,喃著︰「孩子沒了」,他的心頓時一陣緊縮,只好安慰她孩子還會有的。
是的,孩子還會有,只是,會是駱家長孫的可能性就降低過半,甚至是零!
過了年,徐盈盈產下一名男嬰,母子平安。
徐盈盈看著丈夫既喜且郁的神情,暗笑一聲︰看吧,老天都幫我,不幫那個賤女人!
當彭吟香知道他兒子出世之後,本就因小產變差的精神更加大受打擊,扯著他問︰「你不是說你只愛我一個人的嗎?你怎麼可以讓她懷孕?你怎麼可以讓她給你生孩子?還是兒子,駱家的長孫……」
駱承霆無言以答,只是摟著她,任她哭鬧打罵。
有了兒子,駱承霆來澳門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彭吟香變得越來越安靜,有時他來了,她也是靜靜坐在一隅看著窗外發呆。
駱承霆心懷愧疚,卻無法給她當初承諾的名分,只能以大堆的金錢來彌補,甚至回內地找她的女兒,卻得知年耀尚已經搬離原來的地方,找了律師咨詢監護權事宜,卻被告知一點勝算也無,他難過,後悔,卻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怎麼也回不去了,只好努力地讓她再懷孕……
一年後,她懷上了,終于得回了原來那個彭吟香的樣子,甜美嬌麗,一雙美眸散發著驚人的美,叫駱承霆感慨萬千,請了好幾個看護,出入皆小心翼翼,定要確保這一胎的安全。
這個節骨眼上,徐盈盈像是才知道他外面有女人似的爆發了起來,大鬧駱徐兩家,要駱承霆給她一個交代!
駱承霆說什麼也不會和彭吟香一刀兩斷,以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動之以情,奈何徐盈盈不屑一笑,說當初你不是給了她一筆金錢當謝禮麼,那就兩清了!他只得以利益安撫徐盈盈,立下制約,言明彭吟香所生子女皆無駱家財產的繼承權之後,她才罷休。
彭吟香先是生了一個女兒,駱承霆的父母都重男輕女,何況還不是媳婦生的孫女,就更加不看一眼了。
駱承霆倒沒有男女輕重觀念,十分疼愛這個女兒,即使不能明著給她大筆財富做禮物,卻也沒虧了他的寶貝,悄悄在在海外以女兒的名字開戶,暗地里一點一點的存儲。
眼見彭吟香很認命很安分地呆著,不吵不鬧,反而霸佔了駱承霆的一整顆心,徐盈盈就氣恨難平,時不時上門去「關愛」一下,拿言語刺激她,心情好就羞辱幾句,心情不好就拿那小千金出氣,看那雙和彭吟香長得一模一樣的清澈美眸,她就恨不得挖了出來。
憑什麼她為駱家生了個兒子,都沒能抓住丈夫的心,商界家族不都是想要兒子繼承身家的嗎?駱承霆這個異類!
徐盈盈繼續使手段又懷了第二胎,老天還真幫她,讓她得償所願添了個千金。
只是,彭吟香也不輸陣,這次,她添了個兒子。
像是兩廂較量打了個平手的感覺,最大的贏家是駱承霆這個喜得兩雙兒女的父親。
雖然同為駱承霆的兒女,卻因母親的背景地位而呈兩極化。
香港這邊,徐盈盈的一雙兒女上的是貴族學校,出入私家車接送,商場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才是駱家的正牌小少爺小小姐,對他們都極盡愛護恭敬,也使得他們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反觀澳門這邊,彭吟香的一雙兒女念的是公立學校,出入公交、計程車,偶爾才是駱承霆的豪華轎車來接,個性柔弱,受了欺負也只能往肚里咽,被罵野種私生子更是常有的事。
漸漸的,兩雙兒女長大了,知道了對方的存在,不但沒有兄弟姐妹的意識,更當仇人似的,不是你來挑釁,便是我來下戰書,終日揪扯不休,無一日安寧。
這會兒,變得最慘的是那個父親——駱承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