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駱宅,又一個顛覆的不眠夜。
「什麼?」駱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您說什麼?」
駱承霆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年,悲憤怒恨挫敗哀痛等等,皆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復雜的心情,看著駱熠,他無力再說一遍那對他來說相當殘酷的結果,只遞出去那張等同晴天霹靂的鑒定報告。
駱熠怔怔地接過,迅速閱覽一遍,愣了愣,再閱一遍。
「這是什麼?」駱熠甩得紙張嘩啦響,「爸,這是誰給你的,無名無姓的……」
駱承霆悲涼地嘆道︰「無名無姓,才有真相。」
當年,他囑托秘書去辦,得到的卻是一紙欺騙!
這一次,他不再假借他人之手,不再上復雜叵測的醫院,而是親自找了科大醫學系的往日好友,秘密鑒定,一直守到結果出來,才知道替別人養了二十六年的兒子!
眼前這個孩子眉清目秀,雖然長得不像他卻像極了徐盈盈,自從知道徐盈盈有奸夫後就做了一次親子鑒定,之後就從來沒再懷疑過,即使他再怎麼不喜歡徐盈盈,卻極其珍愛自己的孩子,珍愛到幾度傷害了他另一雙兒女,依然不忍過于苛責。甚至作為長子,他將家族事業的承繼與發展都寄望在他身上,看著他穩步成長,引以為傲,深感欣慰,可如今看來……
他所做的一切,不但愚蠢之極,還是一個大大的諷刺!
他居然讓別的兒子屢屢欺辱自己的親生女兒和唯一的兒子!這不是天大的諷刺,是什麼?
「不可能!」
駱熠拒絕相信這份可笑的所謂鑒定,「爸,這個是不是駱嫣他們給你的?她一定是想報復我,爸你別被她們騙了……」
駱承霆疲憊地往後一靠,揮了揮手,「你應該去找你媽,問問她,是誰一直在欺騙報復!」
「爸……」
「我不是你爸!」
駱承霆哀漠的神情里已漸漸升騰起一股怒意,冷聲道︰「我的律師會盡快和你們聯系,你明天進公司去辦停職手續,家里的東西,如果該是你的,我會叫人打包送到你外公家……現在,你走吧!」
二十七年的婚姻,卻戴了二十七年的綠帽,二十六年的父子親情,卻建立在欺騙的基石上,真正的一雙兒女,卻被冠以私生子、野種等等罵名,倍受屈辱……
駱承霆啊,駱承霆,你的人生是何等失敗、何其可悲?
駱熠驚愕地望著一向慣寵自己的父親,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驅逐出門了?
緊緊抓著那張怎麼看都像是惡作劇的鑒定報告,駱熠奔出了駱宅,直沖向徐家。
凌晨一點半,徐家二老早就睡下,卻被樓上的爭吵咆哮聲驚醒。
「是盈盈喝醉酒了麼?」睡眼惺忪的出得房來,徐家二老皺眉問正在樓梯處向上張望的管家。
「大小姐今晚沒有喝酒,是熠小少爺……」
「駱熠?他怎麼了?」
「我不知道,他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什麼也沒說就沖到樓上去了,沒多久,我就听到他們在爭吵……」
「大半夜的,他們吵什麼?」
徐管家連忙搖頭︰「我不知道。」
「唉!盈盈不是不順心,拿小熠出氣吧……我上去看看。」徐老太邊嘆氣邊扶著樓梯扶手往上走。
徐家有三兒一女,徐盈盈是徐家唯一的千金,下面的三個弟弟成家後都陸續搬出徐家,整個二樓平時都是空置的,只有徐盈盈時不時回娘家住,昨天凌晨,她紅著眼跑回來,連駱晴都跟著住了進來。
徐老太嘆了口氣,很能理解體諒女兒如今的心情。
結了二十七年的婚突然要離,換作哪個女人都會難受,即使他們夫妻間沒什麼感情,也不能說放就放那麼輕易。
走到二樓,就听到駱晴的聲音清晰傳來︰「哥,你不要听人家亂說……」
「小晴你不要插嘴!」駱熠冷聲喝止了妹妹,轉向徐盈盈︰「媽,我已經二十六歲,不是六歲的小孩,我有權利知道真相!現在,我最後問你一遍,到底我的親生父親是誰?是那個我叫了二十六年的爸爸,還是那個我連名字也叫不上來的司機吳大叔?」
听到這話,驚得徐老太身子一晃,雙手趕緊抓住扶手,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有幻听了?
「我說過很多遍了,你爸爸是駱承霆!」徐盈盈被兒子逼問得幾乎抓狂,更氣得發抖,「就因為我有個男人,說的話就不值得信任了嗎?駱承霆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還真不愧是他的好兒子!」
徐盈盈神情激憤,感覺真是被冤枉了,而駱承霆大受打擊的悲痛頹敗樣也不像是裝出來的,這叫駱熠陷入迷茫了。
他,究竟該信誰?又或者說,能信誰?
駱熠煩躁地沖出母親的臥房,在門口撞到了徐老太,卻只扶了下就腳步不停地跑下樓。
「小熠!」
徐老太在後面叫,也沒能換得他一個回頭,看著披頭散發情緒激動狀若瘋癲的徐盈盈,她重重嘆了口氣,搖著頭回身下樓︰「你就折騰吧,好好的把駱家女主人的位置給拱手讓人了!唉!」
徐盈盈沖著老母親背後,咬牙恨聲道︰「會有今天的折騰都是我的錯嗎?當初,駱承錫死了,你們就該放棄與駱家聯姻,而不是把我當工具,大哥不在了就給小弟,還是個早已心有所屬的男人!你們知不知道一個沒有感情的婚姻就像牢籠,這麼多年我過得有多痛苦嗎?要不是有吳儀敦,我大慨早瘋了……」
徐老太的身影顫了顫,喃喃︰「那是為你好,難道,我們錯了嗎?」
為我好?
徐盈盈忽然冷謔一笑,「二十七年了,我時刻活在嫉妒算計忿恨不甘里,活在與情人偷偷模模躲躲藏藏中,也夠了吧?剩下的,您和爸就看著辦吧,我累了,我要出國去散散心。」
……
吳儀敦當了徐家司機二十余年,駱熠自然是知道他的,昨晚母親出軌事件一被捅破,他就被外公立時解雇了,至于他住在哪里,家有何人,駱熠自有自己的關系網,並不難查到。
五十歲,單身,從未有婚姻記錄,目前一個人獨居在某中檔公寓。
二十三歲自港大畢業後在某公司做了銷售一年,就到了徐家當司機,一當就是二十幾年,平時為人和藹低調,看起來是個文質彬彬的老實人,誰知,他居然和平日里恭恭敬敬所稱的大小姐暗通款曲多年,不為人知?!
這一日清晨五點,駱熠來到了吳儀敦的家,他要自己尋找真相。
見到駱熠,吳儀敦沒了在徐家時的那份卑躬,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似的,對于駱熠的逼問,很是坦然,親切招待著這位他以往恭稱大少爺的年輕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個小時後,駱熠步出這間公寓,與來時的他已判若兩人。
灰敗的臉,無神的眼,手里緊緊抓著一只小小的保鮮袋,里面裝著那個自稱是他生父的血液,駱熠來到了香港最權威的醫院,護士拿了刀片劃破他的指月復,流出一樣鮮紅的血液,拿去鑒定兩者之間的血緣聯系。
等待的期間,他的手機響了無數次,卻也被漠視了無數次,直到對方放棄撥打。
他不吃不喝,就坐在那等著,腦里紛亂一團,什麼也理不清。
幾個小時後,鑒定結果到了他手上,看著那百分九十九的血親度,駱熠有幾秒鐘出現了頭昏耳鳴的癥狀。
原來,正如吳儀敦所說,當年駱承霆要秘書拿著駱熠和駱晴的頭發去做親子鑒定,那秘書卻早已被徐盈盈收買,進了徐盈盈指定的醫院,那醫院里有吳儀敦的學弟,一個人情足以讓鑒定過程發生質的變化。而且,徐盈盈並不知道事實,一直都以為駱熠是駱承霆的兒子!
原來,當年駱承霆對徐盈盈冷淡得要駱繼英開口施壓才和她同房,她使出渾身解數才偶有夫妻之實,眼看著彭吟香就要生下駱家長子,她心一橫,就和大學時愛慕她甚深的吳儀敦上了床,並讓他到了徐家當司機,藉由徐大小姐發脾氣召喚娘家司機接送出門等等,方便兩人日日偷情,盡快懷孕。而因懷孕準確日期算不準,徐盈盈也不確定孩子的父親究竟是哪一個,要吳儀敦去驗DNA,而吳儀敦擔心她因兒子不是駱承霆的會心虛穿幫,便隱瞞了她這個事實,說檢驗結果駱熠並非他的兒子,她可以放心……
原來,被蒙在鼓里的人,還包括徐盈盈!
原來,他一直唾棄辱罵的野種,其實是他自己!
原來,駱嫣和駱星才是真正的駱家大小姐、大少爺!
他從十八歲開始就對駱嫣有種男女的**,有時想到渾身脹痛,不顧一切飛到太平洋彼岸,只為了看她親她抱她模她,好幾次在失去理智的邊緣,清醒後反復為自己找借口……原來,這一切不是變態的嗜好,不是本質腐爛,不是禽獸不如,而是,身體里的血液知道,她不是妹妹,她只是一個莫名吸引著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