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石大陸 第二十九章 疑雲

作者 ︰ 奧義傳承

卷軸受贈者,當然是卡特麗娜,塔蘭特拍了下腦袋,該死,完全忘了昨晚約過卡特麗娜,看紙條的內容,她心情不錯,還出了個謎題,得解出它的意思。

「它的容顏永不衰老,它的力量亙古不變,它讓石頭擁有生命,它讓你見證自己。」

塔蘭特反復讀了幾遍,提到的四個「它」應該是同一種事物,能讓容顏永不衰老、力量亙古不變,是什麼魔法?塔蘭特將他所了解的輔助魔法挨個想過,要同時對受術者容顏和力量起作用,似乎沒有,一定含帶了暗喻,塔蘭特來回踱步,努力思考著。

分身術?復制一個和本體一樣的分身,擁有部分的力量,但說成永不衰老和亙古不變,並不切實。輔助魔法都有時間限制,不可能達到那種效果,塔蘭特對前兩句無解,繼續看後面一句,讓石頭擁有生命。

死物變成活物,沒有這種法術,難道是……機械制造?機械工藝已經發展的十分完善,用石頭為主材料制成的石頭人完全可以行動,相當于擁有生命,塔蘭特對照前面兩句,容顏和力量,完全一致,石頭人的容顏當然不會變,力量源于能量內核,只要能源供應不斷,亙古不變就對了,塔蘭特有些得意,最後一句話,見證自己,是讓制作者見證自己的作品,大概是這個意思,謎題解開了,塔蘭特腦中翻出斯安特的地圖,找尋和機械制造有關的地點,會是機械制造商店還是機械制造師的家?答案太寬泛,需要更多的線索。

芙顏花如同等待時的心,將為那一刻而微笑。後面那一句似乎沒有實際的意思,前一句中的芙顏花,是一種用于美觀的花卉,在花園里比較常見,塔蘭特第一反應是某個存在機械的地點與芙顏花有關,一個種植了芙顏花的機械制造師,這太難了,機械制造領域並沒有達到大眾級普及,塔蘭特對這個領域內的出名人物都不了解,更找不到種植芙顏花的制造師。

想到卡特麗娜生氣的表情,塔蘭特開始著急起來,他不想爽約,更不想之後被卡特麗娜嘲笑,一定漏掉了什麼線索。

斯圖爾特從梯上走下,看著一臉茫然的塔蘭特,說道︰「那個紙條是早上一個送信人送過來的,我想,那是一個邀請,本來我以為是邀請我呢。」

老管家的冷幽默,塔蘭特現在沒有心情開玩笑,他背過身,「斯圖爾特,芙顏花和機械制造同時存在,會是哪里?」

「機械制造?」老管家走到塔蘭特身旁,「不清楚,為什麼這兩者有關系呢?」

「我想上一段提到的是機械制造,而下一段一定是補充這個地點。」

「第二段我理解出另一層意思」,老管家微笑著。

「什麼?」塔蘭特瞪大了眼楮,管家的意思是他已經走到岔路上了,「快告訴我。」

「芙顏花,一年生草本,高約半米,睫葉碧綠細滑,花朵鮮艷,喜歡陽光。」

這……塔蘭特看著斯圖爾特,不明白他要說什麼,管家不是個喜歡炫弄自己淵博的人。

「最重要的是」,管家雙眼眯成一條線,「它會在陽光充足的情況下開花,像現在的天氣,我猜,十點左右它會盛開,像一張微笑的臉。」

十點?塔蘭特拿起紙條再看了一遍,那一刻的微笑原來是指芙顏花的盛開,第二段是約會的時間,十點,那麼關于地點的猜測就有些偏差了,只有機械制造這個信息還不足以找到具體地點,塔蘭特搖了搖紙條,「那麼第一段的意思你發現了嗎?」

「靠你自己了,我還沒想到有什麼東西能同時符合這四句話。」

「好」,塔蘭特把紙條收起,走上去,十點,時間比較充裕,他把自己的推理重新審視一遍,如果第一段不是指機械制造的話,唯一的錯誤就在最後一句話上,見證自己,對這句的理解有問題,字面意思,似乎是看到自己的模樣,制造石頭人時制作師當然不可能把石頭人的臉刻成自己,這未免太古怪。

如果指的是鏡子,最後一句話成立了,前面三句又不貼切,石頭人照鏡子?塔蘭特發現自己快瘋了,竟會想出這麼無聊的東西,石頭人,見證自己,難道真的有機械制作師制造了一個和自己長的一樣的石頭人?

要刻成自己的模樣是個細致活,不能用魔法手段代替,必須親自雕琢。又深通機械制造,又會石雕,塔蘭特琢磨著,這種人可不多啊,能做到「見證自己」的效果,雕刻能力很強,塔蘭特越來越興奮,他感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就差最後一步,是什麼?雕刻能力很強……

塔蘭特用力拍了下掌,雕刻!只要雕刻家的水平足夠,就能讓作品栩栩如生,它的容顏和力量永遠不變,它是活的藝術品,就是雕刻!卡特麗娜是約他參觀溫斯利的雕刻展。

剩下的問題是,雕刻展在什麼地方,早知道會這樣,就該問問那個半身人,塔蘭特對著鏡子休整一番,跑下去,「斯圖爾特,不用準備我的午餐了!」

「祝你好運」,斯圖爾特笑著。

氣喘吁吁地跑到商業區時,那些平日經常見到的半身人竟然一個都沒看到,「該死的,需要時一個都找不到」,塔蘭特像獵食一樣盯著每一個角落,他看到一張踏著腳印的海報。

上面印著幾個字母,塔蘭特拿了起來,把腳印擦掉,赫然是「溫斯利雕刻展!最後一天!」地點是在洪都區國家展覽館。

洪都區,斯安特文化中心,是各種藝術的集中地,那些以「XX家」為職業的人都住在那一帶,國家音樂館、國家展覽館、國家博物館,一大批國家為名的設施也集中在那一片區域,它離商業區有些距離,塔蘭特叫了一輛馬車,再不快點十點就到不了洪都區。

趕到洪都區國家展覽館,差不多正好十點,塔蘭特慶幸自己腦子還好使,再慢一步就完了。他往門口一側走去,一個哥布林雕刻擺在那邊,舉著荊棘木,高跨著一條腿,小嘴張著,看神情是在追趕一個生物,得承認這個刻的太真了,塔蘭特蹲,繞著雕刻觀察兩圈,哥布林瘦弱的肌肉如同正在使勁,微微隆起又恰到好處,眼神凶狠,腳步有力,由于塔蘭特接觸過哥布林,看到這個雕刻,簡直如同那幕場景再現,溫斯利爵士一定也見過這種生物。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你猜到這里了?」卡特麗娜笑著走來,剛到的樣子,她穿著昨天的法袍,沐浴在陽光下,如同盛開的鮮花,充滿了貴族氣質。

「當然」,塔蘭特還以燦爛的微笑,「小問題可難不倒我。」

卡特麗娜往門口走去,絲毫不照顧塔蘭特的小虛榮,「听法師們說,溫斯利爵士是劃時代的大師,我想來看看,你還不餓?」

「剛吃過。事實上,我也一直想來參觀這個雕刻展呢,今天是最後一天,我們想到一塊兒了」,塔蘭特跟著走向門口,與卡特麗娜在一起時,自我的意識可以放在一旁,以她為主。

一個穿著黑色禮服的侍者站在門後的售票處,「一個金幣一位。」

這個價格並不便宜,通常的展覽幾十個銅板就可以了,或許,是為了配得上溫斯利在藝術領域的地位,塔蘭特交給侍者兩個金幣。侍者深深地鞠了一躬,「展廳內請不要使用任何魔法物品和魔法能量,否則可能會對展品造成損害,在此對你們的光臨表示感謝。」塔蘭特點了下頭,表示明白。

進入展館後的第一個展廳里雕刻並不怎麼出色,展廳標牌上介紹著雕刻的年代,都是溫斯利早期作品,距今已有十幾年的間隔,在線條和力度上的把握都缺分寸,大部分作品殘破不堪。

塔蘭特看著一個近似于垃圾的石堆,「如果沒看到門口的哥布林,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成功雕刻家的作品。」

「嗯」,卡特麗娜贊同地點了下頭,「每個雕刻家都經歷過這樣的階段。」

兩人繼續往里走,第二個展廳稍微好一點,起碼能看出是一個雕刻作品,它們最大的缺點是失真比較嚴重,與標牌上的名字很難聯系起來,「他進步很快」,塔蘭特揶揄道。

「一個藝術家在形成自我風格時的磨礪期,這應該是溫斯利在嘗試他自己的雕刻手段。」

「我想他屬于力量型的雕刻師,看這個,被削掉一大塊」,塔蘭特對雕刻方法並不了解,只能用自己的理解方式來解釋。

卡特麗娜托著下巴,望著那堆東西,「初步嘗試期。」

「這個雕刻是這個展廳里最成功作品,太像了」,塔蘭特指著一個正方體,下面的標牌寫著《幾何》。

「塔蘭特」,卡特麗娜把塔蘭特伸出的手指敲了一下,「我們正在參觀一個偉大藝術家的早期作品,請保持尊重」,她听出了塔蘭特話中的諷刺。

「對不起」,塔蘭特做出一個悄聲的動作。

繼續參觀的展廳中,溫斯利的作品逐漸成熟,出現一些較之前更為成功的作品,但它們大致上屬于抽象派風格,直到跨入一個標著「生存」的展廳時,展品出現質的變化。

這個展廳兩側都放置了很多哥布林,形態各異,有的在奔跑,有的在尖叫,與門外那個哥布林一樣,神情逼真,放在一起時,讓塔蘭特無法抗拒地想到哥布林捕獵時的情境,成群結隊大呼小叫,他盯著其中一個的眼楮,「天,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那個哥布林的眼中有點污物,哥布林生活在野外,它們身上到處都是污物,揉眼楮時會把污物擦入眼楮,這是很正常的事,但作為一個雕刻家,能在雕刻時想到這點,太不可思議了,溫斯利是個絕對重視細節的人,生活考究、作風細膩的紳士,這是塔蘭特對他的感覺。

再後面的展廳中,分別陳設著其他作品,有安逸的少女,勇猛的騎士,各式動物,塔蘭特被溫斯利的作品深深折服,他覺得再多的贊美都不足以與溫斯利的作品相襯。

當兩人沉醉于展品時,一個男子走了過來,對卡特麗娜輕聲說道︰「美麗的小姐,您覺得這里的作品如何?」

塔蘭特望著男子,冷冷說道︰「很好。」他的意思很明確,卡特麗娜點了下頭表示同意,她不喜歡被陌生人打擾。

陌生人卻不理會,繼續說道︰「不知您是否有興趣成為其中之一呢。」他指了指雕塑。

「什麼?」卡特麗娜望著他,有些不知所措。

「成為我的作品」,男子優雅地點了下頭,欠身行禮。

他就是這些作品的制造者,藝術大師溫斯利!塔蘭特仔細打量他,四十左右,身材瘦長,長發,眼神銳利,鼻梁高挺,兩撇小胡子,標準的紳士禮服,一個支撐身體重量的銅黃色手杖,完全符合塔蘭特剛才的設想。

溫斯利見兩人沒有回答,解釋道︰「對不起,也許我太突兀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溫斯利爵士,從剛才起我就注意到這位小姐」,他朝卡特麗娜揚起嘴角,「很漂亮,符合我對理想中美的定義,你們無法明白我此時的心情,我太激動了,我一直在尋找具體的美,現在我看到了,請您一定幫助我!」

看到大藝術家這麼誠心地請求,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卡特麗娜已經被他的稱贊所打動,露出動心的神情,塔蘭特當然沒有理由拒絕,「可以,要怎麼做呢?」

「很簡單」,溫斯利高興地再次行禮,「展館後面有我的一個臨時工作室,只要擺出一個姿勢,我就能做完我的工作。」

「像畫畫那樣?要多久?」塔蘭特以為雕刻師的作品都是在腦中形成的,沒想到和畫畫一樣需要一個參照物。

「很快,我想今天就行了,不過可能會累到這位小姐。」

「不,您太客氣了,能成為您的作品是我的榮幸」,卡特麗娜微笑著行禮。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溫斯利熱情地往前帶路。

塔蘭特附著卡特麗娜悄聲說道︰「原來欣賞你的人不只有我。」

卡特麗娜用肘輕輕踫了一下塔蘭特,「沒辦法。下午等這兒。」

工作室就在展館最里面,一個大約四十平方的半圓形房間,四周放著一些散碎的石塊,其中有四塊比塔蘭特還高出一截,是雕刻用的原料,中間放著幾張椅子,房間的窗都用厚重的簾幕遮住,透不進一絲光線,隨著開門的氣流,牆上的三支蠟燭正微微發顫。

「抱歉,有些黑,為了工作室的獨立不受打擾,我特別安裝了這些簾幕,可以隔絕與外界的聯系」,溫斯利望著那些簾幕,「它們還有隔音效果。」

「不,這很正常」,藝術家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塔蘭特表示理解,「那麼,我不打擾你了」,他又看了看卡特麗娜,「我會在門外等著」,他退出了工作室。

關上門後,塔蘭特閑坐了一會兒,發現這樣打發時間實在受不了,他不想干等著,又回到展廳,繼續欣賞那些作品,在仔細看過幾遍後,塔蘭特發現一些奇怪的事情,溫斯利早期作品雕刻的痕跡很明顯,而從「生存」那廳開始之後的作品突然得到非常大的突破,作品細致而且光滑,展館中沒有陳列過渡期的作品,另外,雕刻完美的作品可以分成兩類,靜態的人和動態的動物,人的雕刻都保持一個靜態的動作,就像溫斯利剛才所說的,保持在一個姿勢,動物雕刻恰恰相反,很多都是捕食動作。

動物的捕食動作在一剎那間作出,要它們保持這個動作是不可能的,既然可以雕刻出來,證明溫斯利其實不需要對象保持一個姿勢不動,最好的證據是一只貓的雕像,受到驚嚇後豎起的毛發和僵硬的四肢,一切細節都被注意到,為什麼在雕刻人像時需要對方保持一個姿勢,有些奇怪,塔蘭特的經驗告訴他,不合理的地方就存在異常。

塔蘭特把雕塑進行了反復比較,動物雕刻的細膩程度完全不輸于人物雕刻,他隱約覺得有些不正常,但說不出具體的問題,一絲疑慮徘徊在塔蘭特心頭。

時間慢慢過去,塔蘭特在工作室外找了個位子坐下,沒听到工作室內任何聲音,可能門口設置了什麼隔音裝置,他注意到參觀的人越來越少,天色漸漸變暗。

工作人員開始陸續離開,塔蘭特有些等不住,往工作室走去,靜悄悄的,他輕輕敲了下門。

「哪位?」是溫斯利的聲音。

「是我,爵士你的作品怎麼樣了?」

「啊,稍等,我差點把你忘了」,傳來腳步聲,門開了,溫斯利站在門口,挽了一下臂,「快請進,來看看我的新作品。」

塔蘭特走進房間,在房間的正中央,多出一座雕塑,一個垂著頭的少女,溫柔地注視著腳下。塔蘭特靠近雕塑,那面龐讓塔蘭特叫了出來︰「卡特麗娜!太完美了。」

溫斯利拄著手杖,站到塔蘭特身後,另有意味地說道︰「我當然要留住美妙的東西。」

那雕塑的神情,讓塔蘭特忍不住去撫模,完全沒有石刻的粗糙,在短短的一下午就做出這麼極致的藝術品,卡特麗娜見證了這個過程,她一定很高興,塔蘭特環視房間,才發現房間里只有他們兩人,他問道︰「那位小姐去哪了?」

「她?」溫斯利微笑地看著塔蘭特,「剛剛出去了啊,你沒看到?」

「出去了?」塔蘭特回憶著,他一直坐在門口,不可能沒看到。

「也許,會再回來的,你可以在這里等一下」,溫斯利依舊微笑著,卻讓塔蘭特覺得有些詭異,溫斯利說道︰「這個作品值得你好好看看。」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塔蘭特看著雕塑,惶然之間,心跳驟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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