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餐時間到海盜酒館,塔蘭特本以為這里的主顧會和昨晚那些不一樣,結果發現,昨晚的那副畫面幾乎沒有變動地在繼續上演,那些水手們仍舊沉浸在對酒精的欲念中,仿佛從未停止過,時間對他們已經沒有實際意義。
門口地上躺著一個渾身散發酒氣的軀體,周邊地板上到處是他的嘔吐物,濃烈的酸味讓人作嘔,卻沒有人打算搬走他,塔蘭特屏住呼吸跨過軀體,往台走去。
石像鎧甲吸引了不少醉漢的注意,一個水手拿著酒瓶指向塔蘭特,「這是什麼?石像騎士嗎?」高分貝的嗓門吸引了酒館里所有人的注意,水手繼續嘲笑著石像,「你是來挑戰海豚騎士?真可笑,他一拳能把你鎧甲打碎知道嗎,就像這樣」,他朝空氣中揮拳比劃。
醉漢們一起發出不清醒的歡呼,他們喜歡起哄,或者跟著起哄而起哄。
塔蘭特為他們覺得可悲,毫無價值的生命,毫無目標的生活,迷茫中喪失自我的一群人,如果靈吸怪抓住他們也未必吸食他們的腦子,因為他們腦子里面只有酒精。
他走向酒館中唯一清醒的人,侍者,「朗特尼酒。」
侍者為他倒了一大杯酒,說道︰「海豚騎士也喝這個,現在的騎士都喜歡喝這種嗎?」
朗特尼酒只是爽口的飲料,而火龍酒很烈,喝多了反應會遲鈍,塔蘭特很少踫那個東西,他需要讓自己清醒,另外一個原因是,火龍酒會麻痹舌頭的感覺,越喝越容易上癮,最後失去知覺,最後這一點和「塔蘭特I型」沒什麼區別。
塔蘭特取下頭盔,「是我喜歡喝這種酒。」
侍者十分狼狽,「抱歉,我沒認出來,你昨天穿的不是這件……」他為塔蘭特再滿上一杯,「我請你的,祝你得到徽章。」
看著侍者一臉的奉承,塔蘭特舉起酒杯,「一定會。」
一個水手認出了塔蘭特,驚呼道︰「是海豚騎士!他已經來了!」
酒館的氣氛炸開了,水手們把杯子中的酒灌滿,向塔蘭特舉杯,一個身形從里面擠出來,是掠嘴鯊,「兄弟,今天這身鎧甲讓我沒認出來,我還擔心你會不來呢。」
「有合適的理由我會考慮逃跑,可惜沒有」,塔蘭特喝掉朗特尼,「可以下去了嗎?」
「當然,只要酒館里有人,拳賽就會進行,我們走。」
拳賽的觀眾席已經坐滿了人,連過道上都站得密密麻麻,比昨晚上多了一倍,他們在熱烈的交談著關于「海豚騎士」和「暗夜武士」的話題,拳壇上兩個奮力對砍的騎士反而受到了冷落。
掠嘴鯊在最前排佔了兩個位置,他拍著塔蘭特的鎧甲,「這幅鎧甲的成色比昨晚那件好很多,你昨晚保留實力了。」
塔蘭特沒有理睬,他看著場上的兩個拳手,灰色鎧甲的人明顯要利落些,但他一直做著適當的抵擋而不進攻,刻意在拖延時間。
幾輪格擋後,灰色鎧甲戰士一劍劃破了對方的胸前鎧甲,終于把觀眾的注意力吸引回來,他接著踢倒對方,在將要刺下一劍時,倒霉的對手投降了,灰甲戰士立刻停止攻擊,似乎早已知道這個結局。
半身人走到拳壇中間,「灰魚戰士再次獲勝了,經過……」他看了下時間,「二十分鐘的激烈對抗,灰魚戰士獲得第三個勝利,真是難得的勇士!」
觀眾們稀稀拉拉地拍了兩下手,今晚他們想看的不是海洋生物騎士展。
在塔蘭特看來,剛才的戰斗並非半身人所說的「激烈對抗」,灰魚戰士一直在保存體力,他的戰斗力絕不止于台上表現的那樣羸弱。
半身人舉起雙手,大聲問道︰「還有人挑戰嗎!」
灰魚戰士走到他身旁,俯身說了幾句,隨後,他往塔蘭特方向看過來,凝視。
半身人顯得很興奮,「灰魚戰士說出了他的目標,挑戰海豚騎士!」觀眾席到處響起口哨聲,他們不介意又多一個蠢貨被海豚騎士揍扁,半身人繼續說道︰「海豚騎士到場了嗎!」
人們互相探看,找尋昨晚的焦點,那個穿白色凹著拳印鎧甲的戰士。
在這個時候出現挑戰者,塔蘭特隱隱覺得其中有一些特意的安排,灰魚戰士剛才一直保存著體力,極可能是專門等他來應戰。
掠嘴鯊擄起水手服,「這個灰魚戰士是為你來的,剛才的戰斗他沒有發揮全部的實力,要打敗他你一定會損耗不少體力,要不要我來搞定他?」
台上的灰魚直勾勾地望著塔蘭特,雖然看不到眼神,但分明是認定了目標,這是對騎士榮譽的挑戰,塔蘭特站起身,舉起巨劍,「海豚騎士接受你的挑戰!」
全場的目光聚集在石像鎧甲上,人們發出驚訝的感嘆,半身人指向塔蘭特,「昨晚的勇士已經到來!他接受了挑戰!歡迎他上場!」觀眾們發出震耳的掌聲。
塔蘭特走上拳壇,半身人大聲叫道,「我們的騎士今天以新的面貌出現,他一定為將要發生的戰斗做好了準備,讓我們期待他的精彩表演」,他站在兩人中間,「準備好了嗎?戰斗馬上開始!」
對面的灰魚戰士點了下頭,半身人在喊過開始後迅速跑出拳壇,戰斗開始了。
灰魚戰士並不急于進攻,他馬上采取了防御姿勢,就和剛才戰斗中表現的一樣,沉著冷靜,等待塔蘭特的攻擊。
塔蘭特橫擺巨劍,仔細審視對方的姿態,找尋防御的弱點。他必須考慮到與暗夜武士的戰斗,需要保存體力,不能在這個灰魚上用掉太多精力,因此要盡快解決戰斗。
兩人互相對視,誰也沒有先跨出一步,灰魚戰士的策略顯然是防守到底,他姿勢固定地看著塔蘭特,儼然像是中了靜止法術一般。塔蘭特慢慢往前跨出一步,對方仍保持不動,這種狀況只能浪費時間,塔蘭特握緊巨劍往前沖刺,他發起攻擊了!
巨劍的直刺很容易揮擋,這只是塔蘭特的試探攻擊,他需要判斷灰魚戰士的格斗思路。灰魚戰士長劍豎擋將巨劍攻擊角度劃開後倒退一步,迅速拉開距離,馬上恢復防御姿勢。
很嚴密的防守,對方研究過巨劍的攻擊,只要保持距離,抵擋巨劍的攻勢會容易很多,另外一個明顯的地方是灰魚很珍惜他的體力,只是輕微劃開巨劍的攻擊角度,甚至沒有考慮過要反擊,這是個難纏的對手。塔蘭特需要一個完整的進攻步驟,快且密,讓灰魚來不及喘息才可能打亂防御姿勢,他再度跨步沖前,巨劍直刺。
灰魚的長劍橫掃,隔斷攻勢,這一輪如剛才的防御重演,他又後退一步。灰魚戰士同樣知道海豚騎士會選擇保留體力的戰術,當塔蘭特的巨劍第三次直刺過來,他沒有受到影響,堅持防御策略,擋掉巨劍。
塔蘭特預料到這個結果,巨劍不停直刺,對方的長劍不斷劃開往後退去,在塔蘭特連刺數劍後,灰魚後退到牆邊,再沒有退路。
一切如塔蘭特預計的,拳壇範圍有限,連刺數劍可以將他逼到角落,雖然第一輪攻擊他花費的體力要多很多,但把對方逼到死角會更容易些,連續直刺的巨劍猛然改變方向,斜度往灰魚的肩部揮砍下去。
灰魚戰士習慣性地出劍想劃開攻勢,猛然發現巨劍方向已變,他緊急舉劍橫在肩頭,兩劍在空中猛力踫撞,灰魚戰士的手臂力量來不及回調,被巨劍抵在牆上,塔蘭特一招得勝,雙臂繼續發力,將巨劍的優勢體現在壓迫上,灰魚的長劍慢慢往自己身上靠來。
兩個頭盔只差不到半米的距離,塔蘭特可以看到對方頭盔中灰暗的眼神,他身體輕微傾斜壓向灰魚,把身體的部分重量也加注到壓迫中。
灰魚戰士的境地十分窘迫,他被巨劍壓住不能閃躲,手臂上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強,他開始抵擋不住,自己的劍已經踫到肩頭鎧甲,他的膝蓋往塔蘭特撞去企圖逼退塔蘭特。
在近身角力僵持中以膝蓋攻擊拉開距離是常見的伎倆,塔蘭特早有準備,他的鎧甲可以抵受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不需要理會,反而是對方把力量轉移到膝蓋時會減弱上肢力量,塔蘭特趁機再次發力,巨劍把對方的長劍頂進鎧甲,發出「咯咯」的摩擦聲。
灰魚不停用膝蓋撞擊塔蘭特的月復部,卻發現塔蘭特如石像一般不受傷害,在抵抗時的反擊使他的體力正急劇消耗,他的呼吸節奏變得紊亂。
保持這個狀態,長劍會陷入鎧甲,削掉灰魚的整個手臂,局勢已經控制住,只要對方現在投降,塔蘭特可以停止血腥的事件發生,他在等待對方發話。
可惜灰魚戰士似乎沒有這個打算,他長劍突然松手,身體往下蹲,抱住塔蘭特的下肢往後沖去。
塔蘭特的巨劍失去阻擋直接砍入木制牆面,牢牢卡住,下肢受到的沖擊使他倒在地上,被灰魚壓著。
兩人手上的武器都已飛月兌,灰魚借著短暫的優勢揮拳往塔蘭特臉上打去,拳頭打在石衛者的頭盔上除了發出脆響什麼作用也起不到,塔蘭特抓住對方雙臂,翻身將他趕落,他起身伸手向牆上的巨劍。
背後的灰魚戰士撲過來抱住塔蘭特,他現在的防御策略已經徹底失效,完全失去了起初的冷靜,塔蘭特肘部回擊,把灰魚戰士的頭盔擊飛,灰魚也應聲倒地。
塔蘭特拔出巨劍,轉身揮砍時驚訝地看到一張稚女敕的臉龐,大約只有十七八歲,他緊急收住巨劍。
地上的戰士喘著粗氣,右手仍努力向長劍伸去。
頑強的家伙,塔蘭特踩住長劍,「投降!」
灰魚戰士沒有說話,他雙手撐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面對面直視塔蘭特,再度揮拳。
塔蘭特側身躲過,順手用劍柄敲在他臉頰上。
灰魚被撞倒在地,他大口喘著氣,「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
「做的不錯」,塔蘭特不想再繼續施加暴力,「你已經像個戰士了。」
「只要我還能繼續,就不會停止」,他雙臂撐在地上,做出起身的姿勢。
這種情況讓塔蘭特嘆了口氣,「投降。」這個對手的意志和塔蘭特在汀渥山表現的一樣頑強,但畢竟實力上存在差距,並且塔蘭特不打算讓他獲勝。
「海豚喜歡吃魚對嗎?」
一句無來由的話,塔蘭特疑惑地看著地上的年輕人,「什麼?」
「在漁夫眼里,小魚只不過是抓海豚的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