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沒多少事還能觸動塔蘭特了,他的眼楮停在石頂一條裂縫上,呆呆地等待下文。
卡特麗娜湊近他,「樂觀點,是關于我們的朋友哦。」
塔蘭特轉過頭。
「哈哈,我知道你會在意的,知道嗎,姬蒂還活著,而且已經完全沒事了」,她高興地說道,滿眼期望看著塔蘭特。
「姬蒂?她不是來過嗎?」塔蘭特一臉的不理解,他記得她的聲音曾在身邊出現過。
「啊?!你怎麼會……」卡特麗娜顯得非常意外,「那時你還處在昏迷中呢!」
「呃……我不確定」,塔蘭特分明記得他听見了姬蒂的聲音,但此時他又無法確定是在什麼場景,現在想來,那似乎是一個夢,遙遠虛無的夢,「我听見她說……有個疤痕……」
「對!你真的听到了!她的腰上有個小傷口」,她點了點自己腰的位置。
「那天……她怎麼上來的?」
「游俠爬下去時她就醒了,據說只是因為下墜的沖擊給她造成一些不嚴重的傷,一個凸起的小石塊刺傷了腰,隨後他們兩從懸崖爬上來的,他們不需要懸索就能上來,真厲害。」
塔蘭特回憶著,那時土精將姬蒂扔出去時藤條還擋在門口,所以外沖的動勢被阻擋,姬蒂是垂直落下的,懸崖上的密實樹葉可以托住她,太混亂加上他當時思維遲鈍沒有想到這一點。
「那你也听到了其它的?」卡特麗娜忽然瞪起眼。
「嗯……記不清了,也許你提示一下我會記起來,比如哪些?」
「可惡!」卡特麗娜舉起木盆敲在他腦門上。
「啊!」塔蘭特手指一陣抽搐,「這是干什麼?」
「你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而我守在你這里整整二十五天!我身上開始發臭,我的法袍像是下水道里撿來的!你這該死的家伙竟然一直裝睡!」木盆再一次敲在腦門上。
「啊!」他幾乎要跳起來,「等等!等等!」木盆停在他鼻尖,「那時我沒有知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我的潛意識听到了你的聲音,我保證,我確實還在……昏迷……」
「昏迷」,卡特麗娜哈哈一聲,眼中閃過殺氣。
「對,是你的聲音把我喚醒的,在黑暗中我只听到了你的聲音,你讓我醒來」,塔蘭特一口氣說出一連串,「是你給我能量,讓我擺月兌困惑,你的聲音帶領我找到光!」
「哦?」法師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的眼。
「我還听見……」塔蘭特忍住笑,「你讓我帶你去看雕刻展。」
「去死!」木盆再度光臨,只是力量減小很多,她羞紅了臉,「一個聖騎士竟然偷听一個少女的悄悄話。」
「那不是你對我講的嗎?」塔蘭特得意地笑起來。
「咕」肚子中發出空蕩蕩的回聲。
「哈,二十五天了,竟然沒餓死」,卡特麗娜取出木盆中的果實,「嘗嘗。」
塔蘭特接過一個,是被褐色外殼包圍的果實,內部露出一絲綠色,沒有氣味,「是什麼?」
「綠針果,外邊綠針樹上采的,很新鮮」,她剝開外殼,綠色的果實油光發亮,「嘗嘗」,她塞進塔蘭特的嘴里。
嚼上去微微發硬,帶著輕微的酸味,這刺激了口腔分泌出更多食欲,「哦,味道不錯」,塔蘭特看著手中的果實,從沒見過的品種,他對植物的了解局限于有毒有害的那部分,斯圖爾特也許會認識綠針果。
「當然,自然界的饋贈,‘咕咕’也很喜歡吃這個」,卡特麗娜繼續剝開一個。
「什麼‘咕咕’?」塔蘭特享受著果實中的甜酸味,他暗暗記住了綠針果,以後在荒野找不到食物就找這種植物。
「我的新朋友,它也很喜歡吃這個」,卡特麗娜露出兩個酒窩,「它陪了我好一陣,姬蒂說要把它當成朋友,嘿嘿,我做到了。」
這一幕仿佛在哪里發生過,塔蘭特記不清了,那個朋友,她說起過,好像是……「它在哪?」塔蘭特確實記不起來了,頭疼。
「飛走了,偶爾會來看我」,她熟練剝開兩個推進塔蘭特的嘴里。
「飛走了?!」塔蘭特含著綠針果停止咀嚼,「它是什麼東西?」
「哦……是……」
「鈴」悅耳的撲翅聲在洞外徘徊。
「哈哈,它來了,一定又餓了」,卡特麗娜停止手頭的活走向洞口。
「風鈴鳥?」塔蘭特大聲喊道。
「對」,一只白鳥跟在卡特麗娜身後飛進來,鈴聲興奮地尋找著食物。
「你馴服它了?」塔蘭特驚訝地盯著風鈴鳥,它們對人類的戒心很強,通常情況下,即使是喂食也會把它嚇走。
「這不是馴服,是交流」,卡特麗娜糾正道,「給它自由,它會尊重你,這讓我想到小時候我們養的那只,我們太不仁道了」,她剝開一個綠針果。
塔蘭特張開嘴,果實丟進了風鈴鳥的嘴里。
「‘咕咕’,他醒了,看,像不像豬」,她竊笑著揉了揉鳥背。
「咕咕!」白鳥點了點頭,那個果實從喉間滑入它的肚子。
「哈哈哈,真可愛,來」,她又剝開一個。
「嘿,偉**師,這不是給我吃的嗎?」塔蘭特詫異地看著拇指大小的果實被小鳥吞進去,他開始擔心小鳥會被噎死。
「這是大自然給小鳥的食物」,卡特麗娜蔑笑一聲,像是嘲笑塔蘭特的無知,「綠針樹的果實被小鳥吞食後經過消化,真正的種子會跟著鳥糞排出,它通過這種方式散播。」
「……哦……原來是這樣」,塔蘭特面色難堪地點點頭。
「張嘴」,卡特麗娜剝出一個放在塔蘭特面前。
「謝謝,我吃飽了」,他給她一個十分肯定的眼神。
「‘咕咕’,來」,卡特麗娜把果實塞進鳥喙中,「今天看到什麼了嗎?」
「咕咕……咕咕……咕咕……」白鳥在石床邊來回走動。
這下塔蘭特更驚訝了,「你學會鳥語了?!」
「當然沒有」,卡特麗娜崛起嘴,「游俠說我的動機有利益驅動,沒有教我……遲早會的。」
「呵呵呵,游俠們的視野一向獨特」,塔蘭特看著小鳥,能這麼近觀察它機會可不多,白霧區的風鈴鳥不會讓人類進入它身邊五步範圍。
「不過,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認為尊重它的自由就是最好的語言」,卡特麗娜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上來」,她攤開手,托起白鳥,「看看你,臉上都是泥,去哪了?」
「咕咕」,白鳥在掌心上磨著小爪子。
「哈哈哈,看到姬蒂了嗎?」
洞口透入的陽光照著卡特麗娜和融洽的小鳥,塔蘭特覺得眼楮有些發澀,他眨了眨,眼皮愈加沉重,不知不覺中慢慢合成一條縫,聲音漸漸變輕了。
「她今天……嗎……那個……呵呵……」
「鈴」
「再吃……別……」
希望下次醒來不會那麼難,他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