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機猜得沒錯,這兩個鬼便是雍博文新成立的有鬼出租公司的雇員。
定下了公司名頭、業務範籌等等主要內容後,雍博文便立刻前往法師從業協會注冊登記辦理公司,並跟那四百多鬼魂簽下為期一年的符法合約,這鬼公司就算是正式成立了。但根據法師從業協會的規定,成立擁有十個以上雇鬼的公司,就至少得雇佣一到兩名中級以上會員,以防雇鬼失控或是出現其它問題。
雍博文也不認得其他會員,便听從羅婉嵐的建議,由協會為他安排幫手。
成立公司後的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選擇辦公地點。
費鼎新的酬勞已經轉帳,按照當日匯價折算後,雍博文的戶頭上足有兩千多萬。
突然間變成了千萬富翁,讓這向來窮得叮當響的年青天師興奮得有種找不到北的感覺。
既然是有錢人了,又是開辦雇員(鬼)足有四百多的大公司,那就絕不能再窩在那間四十平米小屋里。
常言說得好,有錢好辦事。雍博文拿出七十三萬,在市郊買了幢面積在兩千多平的三層商業用小樓做為公司辦公地點,當然了,他本來是想在春城最繁華地段買一層寫字樓的,但考慮鬼公司只能在夜里營業的特點之後還是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這種公司不用掛牌子,也不用到工商局注冊,更不用交稅金,只管接上電話網絡,準備足辦公用品,便正式開張。大把的票子砸下去,所有事情辦完卻也不過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到此時,協會幫他選派的工作助手還沒有選定到位呢。
雇佣諸鬼的第一項工作任務就是集體出動,乘著月黑風高,到大街上張貼小廣告,為公司做宣傳。
這是雍博文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宣傳方式。
可以想像這樣一個公司,除了這種手段之外,也真就沒有其它辦法宣傳,想在電視廣播、報紙雜志上打廣告那是門都沒有。
兩鬼貼完手頭廣告,晃晃悠悠地回到公司,卻見已經有大半同事都已經先回來了,正在雍博文的指揮下擺設辦公設備。
「把那個桌子搬到左邊去。」
「快調調看電腦是不是沒問題了。」
「那個沙不是擺在門口的,送三樓去,放我辦公室里。」
群鬼被支使得暈頭轉向,忙作一團。
現在的雍博文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整天咧著嘴笑個不停,站在大廳中央揮臂指斥,意氣風。
正得意的工夫,就听被擺放在門口前台做接待員的美女溺死鬼喊道︰「老板,有客人。」
「這麼快就生意上門了?」雍博文喜出望外,放棄指揮群鬼,跑到前台,只見一個苗條的身影正在門外徘徊不定,卻始終不敢推門進來。
那身影瞧著眼熟,雍博文往門口湊了兩步,正想看清楚點,不想問外那人卻先驚喜地叫了起來,「雍先生。」
這回雍博文倒也看清楚了,這還真是個認識人——費墨的私人助理韓雅。
那天晚上在費家莊園,形象恐怖的費墨剛一露面,這位韓小姐就被嚇得整個暈菜,事情結束後,費鼎新派人把她送到客房,還找來費家的私人醫生給她檢查,結論是驚嚇過度,沒有什麼大礙,以後雍博文就再也沒見到過她,沒想到她居然會成為自己開公司的第一個上門客戶。
听到韓雅招呼,雍博文便笑著迎了出去,「這不是韓小姐嗎?您怎麼來了?是費先生派您來的嗎?」
「我已經不為費家工作了。」韓雅顯得有些難為情,低聲說,「雍先生,我是有些私人的事情來找您的。」不用費家工作倒也很好理解,即使是天師也很難接受老板是個爛了一半尸的事實。
只是……這個私人的事情?雍博文想不出自己同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人之間有什麼私人的事情,但又不能說什麼,只得模著頭笑著說︰「請進來說吧。」
韓雅朝樓內望了一眼,顯得有些膽怯地搖了搖頭,說︰「我不進去了,咱們在外邊說吧。」
雍博文不解地回頭望了小樓一眼,便立刻明白為什麼韓雅不敢進去了。
此時小樓內燈火通明倒是不假,只是那燈光卻透著股子陰森森的味道,一眼望去似乎有層薄薄的沙巾罩在眼前,使樓內景物罩上了一層淡淡灰影。
這是陰氣過于濃重導致的正常景象。
鬼魂是陰物,有鬼之處必有陰氣,這小樓內聚了四百多鬼,那陰氣有多濃就可想而知了。這也就是雍博文這久經修煉的正牌天師,身上自有正陽法力護體才可以在樓內安穩的呆著,要是換了普通人的話,哪怕是再強壯的進去不出十分鐘肯定會頭暈目眩。
這倒真是個問題。要是客人不能進屋,那這公司為誰服務啊。
雍博文模著下巴,思索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一時卻把旁邊的美女給忘到了腦後。
韓雅等了一會兒,看雍博文皺著眉頭沒有回答,心中一時忐忑不安,她來找這位整天跟鬼打交道的天師原本就是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氣,此時得不到回答,便有些打退堂鼓的打算,便道︰「雍先生,你要是有事的話,那我改天再來吧。」
「啊?」雍博文回過神來,連忙笑道,「我沒事兒,既然你不願意進去,那咱們就去其它地方,這附近有家咖啡廳很不錯,不如去那里坐一會兒。」
韓雅退堂鼓沒能敲響,正要點頭答應,眼角余光卻忽地現雍博文背後的一塊陰影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向外鑽出。
這場面真是詭異了,那東西黑乎乎地看不清楚樣子,掙扎著從自陰影中伸出細長的爪子樣的東西,在空中搖擺著,仿佛那些恐怖電影里復活的死尸又或是異形。
韓雅只覺得心髒好像是被電流突然擊中了一般,臉上血色剎那間退得干干淨淨,一手捂嘴,一手指著那陰影,出一聲壓抑而淒厲的尖叫。
雍博文被韓雅的舉動嚇了一跳,同時只覺得身後風聲颯響,似乎什麼東西在快躍到後頭,聯想到韓雅那仿佛見了怪獸般的驚駭神情,他心里立時升起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不假思索地向前邁出一步,同時迅扭身。
一條模糊的黑影正從他身後的地里一躍而出。
這景象讓他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天仿佛夢一樣遇到算命先生的經歷,恐怖而丑陋的利角惡鬼的形象在眼前一閃而過。
雍博文心頭寒氣直冒,不假思索地捏起法印,念動咒語,就打算先給這不之客來個五雷護身咒再說。
但沒等他把五雷護身咒使出來,那從地里跳出來的黑影卻先出一聲尖叫︰「死,不許念咒!」
「是你?」雍博文一听這專用稱呼就知道是誰了,不禁大感詫異,連忙停止念咒。
出場方式比鬼還要詭的魚純冰笑道︰「就知道你肯定又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好在我喊得及時。」一時笑得甚是開心,對自己的先見之明極為得意。
雍博文哭笑不得,正打算問問這丫頭跑來干什麼,卻听身後傳來撲通一聲,好像是個麻袋掉到地上,扭頭一看,卻見韓雅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已經昏了過去。
想想這也很好理解,以雍博文這種專門跟鬼鬼怪怪打交道的天師,每次還都被這位大小姐的詭異出場方式嚇得心驚肉跳,韓雅這種膽小的小女子昏過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了。
「哈哈,每次出場都能踫上你在干壞事。」魚純冰猛得蹦過來,瞧了瞧暈倒在地韓雅,「死,是不是要**這位美女啊?」
雍博文翻了翻白眼,不理會她,走上去給韓雅檢查了一下,確認她沒什麼大礙,便把她抱起來往屋里走。
「哎,我跟你說話呢。」魚純冰討了個沒趣,大感不爽,追在雍博文後面叫道,「你居然當著我的面要把她抱回去?難道當我不存在嗎?」
雍博文有點惱了,猛得轉身盯著這小丫頭,「你來我這里干什麼?」他們兩個至今為止的兩次接觸都不是很愉快,所以他可不認為這小丫頭會很好心地來慶祝公司開章。
「給你打工啊。」魚純冰得意地從挎包里掏出份印著法師從業協會名頭的紅頭文件在他眼前展開。
「什麼?委派你給我當雇員!」雍博文看清文件內容便忍不住出一聲怪叫,吃驚之余差點沒把懷里抱的韓雅給扔地上去。羅婉嵐在想什麼,居然給他派來這麼個小宿敵,還不得把他這新公司給攪得天翻地覆不可?這小丫頭片子在他手下連著吃了兩回虧,估計作夢都在算計著怎麼報復他吧。
呃……說起來,羅婉嵐不會是以權謀私,打算幫這小丫頭大搞打擊報復吧。
「沒錯。」魚純冰可不理會這位未來老板的感受,得意地掏出自己的會員證亮了亮,「我可是正牌的中級會員哦。」
就算這丫頭是紫徽會員,雍博文也不敢雇她,便委婉地道︰「你這個年紀還得上學吧,出來打工會耽誤學業的。」
魚純冰立刻從挎包里拿出另一個小本本來一亮,「本姑娘去年剛拿了學士學位證。」
「你大學畢業了?你多大啊。」雍博文懷疑這小丫頭弄個假證來糊弄他。
「切,你以為我像你那麼笨嗎?」魚純冰道,「我高中初中加起來只念了兩年,便跳級考了大學。」
雍博文眼前的丫頭片子腦袋頂上立刻出現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天才!
他晃了晃頭,把幻覺從眼前搖走,換一個借口︰「公司要晚上開工,女孩子睡眠不足的話會影響皮膚。」
「一看你就沒開過鬼公司,整個一菜鳥。」魚純冰譏笑道,「這鬼公司是白天接生意,晚辦業務,難道你以為所有人晚上都不用睡覺嗎?我簽的是白天工,專門負責接洽生意,你好好看看合約吧。」
雍博文忍無可忍,也不找借口了,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想雇你!」
魚純冰卻是早就料到這一點,胸有成竹一笑道︰「合約上已經注明了,公司要是單方面違約的話,除了要賠償我違約金外,而且在雇佣到新的員工之前不得開張。要是你連我這種品行良好的善良少女都不能容的話,你認為誰還會肯來為你打工?」
這是**果的威脅啊!
可憐的新晉雍老板被手下的第一個人類員工給噎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像斗牛一樣瞪著眼楮,呼哧呼哧地從鼻子喘了兩干粗氣,最後卻只能無可奈何地放棄了繼續與小丫頭斗嘴。
「哼哼,好男不跟女斗,等回頭我找協會處理,我不信他們不給我這個面子。」他一面恨恨地在心里想著陰招,轉身往樓里走,畢竟懷里還有一個美女等著急救呢。
魚純冰大獲全勝,美滋滋地跟在老板後面,樂得合不攏嘴。
其實雍博文倒是有點以小人之心度人家這小女子之月復了。魚純冰雖然牙尖嘴利口頭不饒人,但卻不是那種蠻不講禮的女孩,雖然兩次遭遇都被這死佔了便宜,但回頭心情平靜下來之後,便想明白這兩回的錯其實主要都在自己身上,自然就不會像某人想的那樣時刻算計著報復了。她主動要求到雍博文的公司來工作,主要倒是出于一種崇拜心理。
要知道這位二十年未開張、開張就抵別人二百年的老土天師現在可以算得上是法師界的閃亮巨星。現在在春城,別說是魚純冰這種年紀剛好在追星正熾階段的小丫頭了,便是那些三四十歲的中年法師對這位新星都是滿心的崇拜。當知道雍博文開公司需要幫手時,足有上百人報名,佔了整個春城法師協會會員的半數,魚純冰一是靠著老爹的裙帶關系,二是靠著自己在協會的人緣好,這才算搶下了一個名額。提前從羅婉嵐那里得到內部消息的小丫頭興奮得不得了,也不等正式公布,就自己拿著簽好的合同來找未來的明星老板了。雍博文這陣子都在忙著擺平女朋友、張羅開公司,哪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了貨真價實的名星法師,自然也就不明白魚純冰的心思了。
雍博文抱著韓雅直上三樓那間屬于老板的大辦公室,將其平放在沙上,然後先施展了個簡易地金光定陽咒,暫時把這間屋子里的陰氣都驅散,畫了醒神符念動定魂咒,啪的把符紙往美女腦門上一貼。便听一聲誘人的申吟,韓雅緩緩睜開眼楮,茫然地看看身旁正關切看著她的雍博文,然後張了張嘴,出一聲尖叫,「有鬼啊!」
雍博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一哆嗦,連忙安慰道︰「韓小姐別怕,剛才那不是鬼。」
但韓雅驚魂未定,哪是一句兩句勸得住,抱著雙膝團坐在沙上哽咽哭啼瑟瑟抖。
雍博文看得這叫一個心痛啊——美女害怕的樣子自然我見憂憐,可踩在沙上的小高跟卻也貨真價實。那沙可是正宗的鱷魚皮沙,剛擺上還不到半天就印上兩個鞋印,美女腳丫子踩的鞋印也與常人無異,更可怕的是那兩個錐子般的小高跟隨時都有刺穿沙表皮的可能,這讓窮慣了的法師如何能不看得擔心吊膽兼且痛心疾?
韓雅哭了半晌,直累得拙嘴笨舌的法師滿身大汗,這才算安定下來。
「韓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雍博文抹了把額頭冷汗,趕緊著問正事兒。
「那天的事情我听費先生說了一些……」韓雅慢慢地說著,似乎是在下著某種決心,在說完這一句話後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抬頭,緊盯著雍博文道,「雍先生,我可以拜你為師,跟你學習捉鬼的法術嗎?」
這句話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雍博文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解地問︰「你為什麼要學法術?」
「我以前從來不相信這世界有鬼!」韓雅一說到鬼這個字眼,便顯得相當緊張,這讓雍博文看在眼里不禁惡意地猜想這位要是知道她現在所在的這間屋子里就有好幾百鬼魂的話不知道會嚇成什麼樣子。
「我從小就不習慣被動的生活在威脅中,小時候我很怕蟲子,可是我偏偏就要去捉各種各樣的蟲子來解剖,直到我再也不怕它們……我想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吧。」韓雅道,「我不希望時刻活著有可能被鬼傷害的陰影中,所以想學習一些法術來防身。」
听到解剖蟲子那句時,雍博文可真是冷汗直冒,還以為這位要效法小時候學了法術來捉兩個鬼解剖著玩呢。
雍博文皺眉道︰「呃……事實上鬼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他們並不會無緣無故的害人。而且,即使是你要防鬼,也不需要學習法術,我給你畫幾張符,再做個護身符便足可以讓所有鬼怪不敢近你身了。」
「這不一樣,那畢竟是靠外力得來的保護。我從小就相信求人不如靠自己,外力得來的東西畢竟不如屬于自己的可靠。」韓雅急道,「我可以向您交學費,貴一點也沒關系。」
听對方這麼說,雍博文不禁笑了笑,他現在已經是千萬身家,所以笑起來很有點視錢財如糞土的樣子,完全忘了剛剛因為一張沙而急得冒汗的事情。
「這個倒是沒有必要。」雍博文道,「我收你為徒也可以,我這里新開了一家公司,還缺一個幫手,不如你來做學徒工吧,一面學習法術,一面幫我打理生意。」這年頭肯學法術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難得有個主動送上門來的,他倒也不會挑三揀四。而且他還有一舉兩得的用意,找了這麼個幫手,一來可以防止協會再塞些莫明其妙的人過來,二來提出不聘任魚純冰的要求時,理由也顯得更充分一些。
「真是太謝謝您了……」韓雅剛要感激兩句,雍博文擺了擺手,打斷她道︰「不過,話我得說在前面,學習法術可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既然入了我天師派,那就絕不能半途而廢,你得明白這一點。」
「我知道,我不怕吃苦。」韓雅遲疑地問,「您開的是什麼公司?」
「有鬼出租。」雍博文得意洋洋地介紹自己的公司,「專門承租各種鬼業務。」
韓雅臉色立時白了一半,「雍先生,我現在還不會法術,既看不到鬼,也不能對付他們,只怕不太合適吧。」
「這好解決。」雍博文道,「回頭我給你畫一道開眼符,回去之後用牛眼淚、無根水、清晨露煮柚子葉,然後用開眼符沾水擦眼,連擦三個早晨,就可以開陰陽眼了。至于法術慢慢學就可以……」說到這里他不禁拿起了當初魚純冰說話的語氣,「現在捉鬼也已經現代化了,有各種先進設備,在學習基礎法術的時候,你可以先用這些捉鬼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