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嫁衣第二百二十章裝甲車隊
雲城駐軍的軍部在東南郊,旁邊還駐扎著個下屬的裝甲師。從白雲觀出發,出山區後不用往市里走,順著環城高速一直往東,不過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在路上接到局里的新通知,刑警隊長真想抗命,什麼政治不政治的,刑警隊長沒那麼敏感的神經,只是覺得市里這樣做有些過分。不過刑警隊長是當年大裁軍的時候退役的,在部隊還有不少老關系,雲城駐軍軍部的警衛營長正好是他軍校同學,心想上命不可違,人還得送到部隊去,大不了跟老同學打聲招呼,把徐清風當貴賓招待,不讓他受到任何委屈。正常情況下,應該由警衛營負責看管徐清風,縣官不如現管,不管市里跟駐軍方面怎麼交待,最後總要由警衛營的人去具體執行的,只要老同學給面子就夠了。
只是計劃總沒有變化快。正規軍管理很嚴格,除了統一配發的專用尋呼機外,在營區內禁止使用任何其他移動通信工具,直到下了高速,刑警隊長才好不容易找人問來軍部總機的號碼,再通過軍部總機轉接到警衛營,還沒等他老同學接起電話,前方「轟隆隆」地開來一大溜裝甲運兵車。軍隊和警察有時是天生的對頭,大老遠看到對面開來一輛警車,裝甲車的駕駛員故意把車開到道路中間。刑警隊長正打著電話注意力不集中,發現前面有車,匆忙中打方向慢了半拍,還打得特別急,第一輛裝甲車躲過去了,車卻擦上了第二輛裝甲車的側面。一輛吉普車而已,哪怕是加重的,在裝甲車面前算得了什麼?于是「嘎吱」一聲,吉普車打著轉滑到路基下面,側翻了,不過幸好這車夠結實,倒是沒有變形。
居然撞翻了警車,裝甲車隊馬上停了下來,官兵們急忙從車里跳下來實施救援。在幾個軍官的指揮下,七手八腳地把刑警隊長和徐清風從車里抬出來。刑警隊長有氣囊保護,而且受過相應訓練,事發時處置得當,只有幾處擦傷並無大礙。坐在後面的徐清風看上去就比較嚇人了,雙眼緊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衣服褲子撕壞好幾處,褲腿上還有血跡。推開攙扶的士兵趕緊跑過去,看到徐清風的樣子,刑警隊長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心說這下壞了不住地搖晃著徐清風,語無倫次地喊道︰「清風道長,清風道長,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啊」
徐清風其實只是驚嚇過度,下意識地閉上眼楮而已,並沒有失去知覺,被刑警隊長這一搖晃,再听到他的聲音,就很快魂魄歸位,慢慢睜開眼楮說道︰「我沒事——啊喲——我的腳」掙扎著要坐起來。
「不要動,不要動,快抬到我們的車上去,馬上送軍部醫院急救」旁邊蹲著的一個上尉按住徐清風的肩膀不讓他起來,招呼士兵們把徐清風抬起來。
「咱就是醫生,讓咱自己先看下」徐清風堅決地掙開抓著他肩臂的幾個士兵的手,齜牙咧嘴地曲起身體,在自己的左腿上模了幾下,吸著氣說道︰「骨頭應該沒事,只是踝關節月兌臼,誰給我搭個手,我先把這整回來」
「我來清風道長你手沒事吧」見徐清風雙手能正常活動,刑警隊長放了一半心,作為一個雕塑大師,另外據說還是國手級的針灸高手,徐清風是靠手吃飯的,如果由于他的過失傷了這雙神奇的手,恐怕只能一死以謝天下了。只要徐清風的手沒事,腿就算斷了也沒關系,何況只是月兌臼?這位清風道長除了命大,也夠邪性的,他還是頭一回見到車禍中踝關節月兌臼,同時也挺佩服徐清風的堅強。保險起見,刑警隊長對徐清風進行了一次認真的檢查,從表面看,除了左踝關節月兌臼,其他地方只是破了幾塊皮,還有幾處不太嚴重的青腫,手部則連個擦傷都沒有,這才真的放心了。說聲「忍著點」,熟練地抓起徐清風的腳一拉再一錯,「 嗒」一聲,刑警隊長把月兌位的關節歸到了原位。徐清風悶哼一聲,痛得滿頭大汗,試著動了動腳趾,「滋滋」地吸著涼氣說道︰「兄弟你這手法挺熟,以前學過?」
「這是我們的必修課。」刑警隊長淡然說道。看到邊上這幫當兵的都一臉崇拜地望著自己,又有些哭笑不得,心說現在的部隊真是越來越不行了,戰傷救護是部隊的必修課,這幫小子竟然只會看熱鬧,沒一個能幫下手。另外既然是裝甲車隊出動,而不是大卡車之類的,肯定要去執行什麼重要任務,出個小小的車禍,車隊就全都停下來不去辦正事了,帶隊的軍官也太沒軍事素養和處理緊急事件的經驗,其實只要留下一輛車幾個人就行了,剩下的可以照原計劃行動,和延誤軍機比起來,車禍的責任算得了什麼?難怪前年邦聯主席頂著國際國內的重重壓力派部隊去海外救援僑民,長期養在溫室里不進行實戰洗禮的軍隊,怎能保衛這個國家?心里嘆了口氣,刑警隊長望著那個現場軍餃最高的上尉說道︰「離這最近的醫院應該是你們軍部醫院吧,留下一輛車把我們送過去,給清風道長作一次全面的檢查,其他人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吧嗯——,車上準備個急救包,先給清風道長上點藥。還有,找幾個人把我的車翻過來,還能開動的話先開到你們部隊院里,開不動想辦法拖走,別扔在這里影響市容。」
听到這話,上尉如夢初醒,見刑警隊長好像沒有追究他們責任的意思,喜出望外地連聲說著「是」,還條件反射地敬了個禮。隨即迅速命令士兵們抬人的抬人,推車的推車,再安排個中尉帶著車隊繼續執行任務,自己則和刑警隊長一起把徐清風送往軍部醫院。
看著幾個士兵手忙腳亂地給徐清風上藥、包扎,徐清風本人不知在想些什麼一言不發,刑警隊長苦笑不已,干脆轉過頭懶得再看。雖然從表面上看徐清風沒什麼大礙,但畢竟是在自己手上出的事,按理說應該盡快向領導匯報,但他的手機剛才不知摔到哪去了,也不知壞了沒有,心想反正事已至此,還是先把徐清風送到軍部醫院檢查,確定真的沒事和局里聯系更好些。剛才沒跟老同學說上話就出事了,擔心老同學那邊著急,刑警隊長問道︰「上尉先生,你現在能聯系上軍部嗎?哦——,你們軍部的警衛營長是我軍校同學,方才正給他打著電話就撞車了,得跟他說一聲,免得他擔心。」
軍部的警衛營長雖說官不大,畢竟是軍部機關的,經常在軍首長面前晃悠,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上尉只是裝甲師下面一個摩托化步兵團的作戰參謀,地位和警衛營長差了許多,此時正愁到時怎麼跟上級解釋,听到刑警隊長的話,慌不迭地答道︰「能聯系上,能聯系上」指了指邊上一個士兵,讓他立即用車載電台聯系團指揮所,再通過團指轉接軍部警衛營。然後臉上堆著笑問道︰「警官先生,您以前也是部隊的?」
刑警隊長點點頭「嗯」了聲,從士兵手中接過話筒。警衛營長剛才還沒說話,突然听到听筒里傳來一陣金屬摩擦聲,接著是「 里啪啦」什麼東西破裂的噪音,然後是「嘟嘟」的忙音,下意識地想道︰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正心急火燎地想辦法跟刑警隊長重新取得聯系,守電話的士兵剛喊了聲︰「營長還是剛才你那個同……」警衛營長就「蹭」地竄過去搶過話筒,急聲問道︰「老高你沒事吧」
等刑警隊長沒有任何隱瞞地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警衛營長長舒了口氣,說道︰「沒出大事就好,沒出大事就好」警衛營長出身軍人世家,又長期在軍部機關工作,對某些問題的敏感性要比高峰強得多,先前接到軍參謀長通知,讓他準備個禁閉室關押市政府送來的一個要犯,就覺得這事不太合理,地位超然的正規軍,怎麼攙和起地方事務來了?現在從刑警隊長這里得知所謂的「要犯」是大名鼎鼎的清風道長,而且居然是那種狗屁倒灶的原因,就更覺得不對勁了。沉吟一番,說他馬上趕到軍部醫院,先替刑警隊長把檢查時需要辦的手續安排好,要求刑警隊長注意觀察徐清風的情況,發現異常立即跟他聯系,他好在醫院那邊提前作些準備。
警衛營長與副軍長是世交,跟何立春家族以及軍長、軍參謀長那一系向來不太對路,放下電話後想道︰這事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于是走到隔壁的臥室關上門,給副軍長撥了個電話。當然,話不能說得太直白,只是向副軍長介紹了基本情況,把重點放在請求副軍長跟軍部醫院打聲招呼上。打完電話,才不緊不慢地出門找輛吉普車往軍部醫院趕去。
副軍長雖說只是副職,卻直接掌管著人事、宣傳、保衛等重要部門,並協助軍長進行日常行政管理和後勤保障,在和平時期,對軍長的權力能起到一定的制約作用。不過副軍長這人比較低調,平常很給軍長面子,所以兩個人幾年來還算和諧。徐清風其人,副軍長略有所聞,涉及到宗教的問題確實是大問題,但徐清風只是個地方小廟里的道士,既然地方政府提出請求,關了也就關了,問題能大到哪去?再說在副軍長眼里,目前正大紅大紫的徐清風也太年輕了,種種表現更像個文藝明星而不是所謂的「青年宗教領袖」。所以接完警衛營長的電話,副軍長心中頗不以為然,覺得這孩子是不是平時宮廷劇看多了,也想嘗試下政治斗爭?不過徐清風終究是跟他們部隊的裝甲車踫撞後受傷的,完全把責任歸于對方不太地道,便按照警衛營長的請求給軍部醫院的院長打了個電話,叫醫院方面在對徐清風的檢查治療過程中多盡點心。安排完這事,副軍長突然覺得好像哪里不對勁,卻怎麼都沒想明白,干脆暫且放下。心想反正現在沒事,不如到軍部醫院去一趟,趁此機會見識見識那位紅透半邊天的清風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