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一泡,冷風一吹,竟讓一向健康少病的蕭雪色足足在床上躺了將近半個月。\\\超速首發\\手機登陸︰
她發燒發得最厲害的時候,正趕上太子賀蘭漠塵迎娶正妃,整個皇宮里是熱鬧非凡。精致華美的水晶燈懸在廊柱下,殿檐下,夜色中,點點燈火奢靡而炫惑。描眉化目廣袖飛舞的宮人們手捧著瑪瑙碗白玉盤執著琉璃盞金銀尊,步履輕盈地穿梭在御花園中,酒香迷醉,花香飄渺。絲竹輕歌樂玲瓏,琵琶撥,錦瑟鼓,箏弦鳴,嘈嘈切切,恰似明珠落玉盤,人聲鼎沸,笑語喧騰,當真是……
吵得厲害。
「好熱鬧啊。」渾身虛軟臥病在床的蕭雪色低低地囈語,只覺得耳邊嗡嗡的一片,一切繁華喧鬧似乎都被阻隔在了一層看不見模不著的薄膜之外,讓她分不清是真是幻,今夕何夕。
思緒朦朧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那個篝火熱烈的夜晚,她滿懷著淺淺羞澀的喜悅牽著他的手,唱歌,跳舞,被熱情的族人們緊緊地圍在中間。他的嘴角微微揚起,湛藍的眸子里泛起溫柔卻哀傷的水色波紋,飛揚的夜風吹起他墨色的長發……
「呵……」她輕輕地笑,為什麼要把那個可惡的傻瓜的樣子記得這麼清楚呢?
畫面一轉,她又看見自己披著絢爛的緋紅嫁衣蓮步輕移,金色的鳳凰在瑰麗的紅色錦緞上翩然欲飛,她看見自己展露出濃艷卻又淒涼的嫵媚笑容,端坐在高台寶座上的君王看得目眩神痴,眼波流轉斜掃,錦袍玉帶的他,正垂首,銀紋玉杯被他修長且有力的手指握得死緊,碎裂。
她的心,也仿佛是隨之裂開了悄無聲息的口子,看不見的液體從那里面汩汩地流淌出來,不會痛,唯覺蕭索,悲涼。
為何又要想起?流年飛渡,浮生幻海,她明明早該忘記了一切啊。
綿密咸澀的液體從緊閉的眼角滑落,她的唇角卻始終執拗又倔強地向上揚起微微的弧度。
驀地,她感覺到自己被擁進了一個堅實寬闊的懷抱,在臉龐上恣意流淌的淚水亦被輕輕拭去。/
是誰?
「翼洲……」她呢喃碎語,聲音略微顫抖。
肩頭突然傳來劇烈的痛感,她皺眉申吟,「痛……」
「睜開眼楮看清楚本太子是誰?」施在她肩頭的力量加大。
吃痛之下,蕭雪色慢慢睜開雙眼,神思也漸漸回復清明。近在她咫尺之遙的,是一張邪魅的俊顏,眉宇間,幾分復雜難辨的莫測神情,金冠微斜,烏黑的發絲垂落額前肩頭,大紅流金的袍子略略敞開,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顯出幾分不羈與隨性。
「新婚之夜,太子殿下不在東宮享受花燭之樂,到我這里來干什麼?」她虛軟一笑,聲音嘶啞,吃力地說。
「哎呀呀,新婚之夜可是無聊得很吶,怎及得上雪色你有趣呢?」賀蘭漠塵挑眉邪笑,指月復摩挲著她因為發燒而略泛潮紅的臉頰。
娶容碧雲不過是為了容海山手里的兵權,對女人,他從來沒有任何方面的興趣,除了,她。
而今晚,他一時的心血來潮,竟為他帶來了不小的驚喜。
看到了,她那始終被隱藏在波瀾不驚的溫和淡漠之下的真實樣子,他終于看到了。
原來,她也會哭。
女人哭的樣子,他不是沒見過,那些受他冷落的姬妾就時常哭得梨花帶雨,蕭蓮漪面對他刻意的羞辱時也會咬住嘴唇低低啜泣。而他,只是嘲諷而愉快地微笑,沒有半分憐憫。
可她,卻是那樣奇怪的一個女子,飄渺如天際淡泊的流雲,不可捉模,安然于紅塵一角,既不靠近,亦不遠離,只靜靜旁觀。
這樣的她,哭的樣子,益發顯得奇怪。明明是在哭,眼淚如同奔涌的海浪潮汐般無法止住,可嘴角流瀉出的,卻是那樣哀傷而溫暖的微笑。
望著那樣的她,他說不出心頭涌上的是種什麼感覺,他只知道,他不喜歡她哭,很不喜歡。
為何哭?又為何笑?他,無法參透。
「雪色。」他把她圈進懷里,嘴唇輕輕觸踫她的發絲,「以後都不許哭哦。」要听話,做個稱職的玩具。
蕭雪色身子一僵,「我沒哭。」只是生病難受而已,她啞著嗓子分辨,小聲地咳嗽。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會哭了。
「呵,真是倔強的丫頭。」賀蘭漠塵的喉嚨里溢出低沉的笑意。
「請殿下回東宮去吧,太子妃正等著你呢。」要是被人知道堂堂太子爺于新婚之夜拋下新娘不管跑到她這兒,那她可就大大的有麻煩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在皇宮這種地方尤甚。
「你這是在趕我?唉,本太子可真是太傷心了呀。」賀蘭漠塵把頭埋在她的頸窩,哀怨地嘟囔。
呃,妖孽就是妖孽,裝什麼怨婦啊?蕭雪色無力地翻了個白眼,「雪色正病著呢,要是一不小心過給了太子殿下,那豈不是罪過?殿下還是請回吧。」她還想好好養病呢。
也罷,瞧你這副病懨懨的樣子著實無趣,就先放過你吧,賀蘭漠塵挑唇一笑,不過,「雪色,你先回答本太子一個問題,然後本太子就走。」
什麼問題?她目露戒備,「殿下請問。」
賀蘭漠塵緊盯著她淡定無波的雙眸,「翼洲是誰?」能讓你露出那樣脆弱又依戀的表情。
蕭雪色的眼楮在一瞬間睜大,不過立刻便又回復如常,「翼洲?那是什麼?雪色不知道啊。」是的,她不知道,她都忘了。
賀蘭漠塵挑起一邊眉毛,「哦,興許是本太子听錯了吧。」他從善如流地答。
她的心就像是上了大鎖的秘密匣子,終有一日,他必會得到那顆心,到那時,再開鎖也不遲。
……
深秋的雨,一陣更比一陣寒。雨落風曳,寥瀉一地殘紅。
昨兒夜里雨聲點滴到天明,清晨的空氣濕濕涼涼,微有些刺人心脾的冷意。
大病初愈的蕭雪色裹著厚實的披風,和蘇朗一起在御花園里悠然閑步。偶爾撞見幾個宮女太監,交頭接耳,看她的眼神多少透著點古怪與好奇。
呵,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蕭雪色閑閑嘆氣,賀蘭漠塵吶賀蘭漠塵,這都是拜你所賜啊,她成了大婚之夜把太子從太子妃那兒勾走的奇人了。
「雪色,你身子可好全了?」蘇朗把她略顯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暖暖的手掌里。
「嗯,都好了,你別擔心。」她朝他一笑,「在床上躺了那麼久,人都要發霉了。」還要受某人陰不陰陽不陽的荼毒,難受啊。
「對不起,我都沒能去看你。」他頗有些歉疚。
「沒事兒。」蕭雪色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自己並不在意。這病,又不是他來看了就能立馬好的,看不看,又有什麼關系?
「好幾次我都想去看你來著,就是老被太子殿下召去。」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自從他和蕭雪色的婚事被定下來之後,太子便未再對他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了,他頓覺輕松不少,被使喚著做點事情他也甘願。
唉,真是陰魂不散的妖孽啊,蕭雪色莫可奈何地嘆氣。
「蘇朗。」
「嗯。」
「還有兩個多月時間呢,我真不想等了。」
聞言,蘇朗的臉像被火烤似的紅了起來。
「呵呵……」蕭雪色爆出一陣清脆的笑聲,真的是好可愛啊。
稀薄的陽光在她周身籠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略顯蒼白的臉頰微微透明,蘇朗握住她的手,嘴角也揚起溫柔的笑意。
「喲,好一對璧人啊。」清透明亮的嬌音突然很不和諧地插了進來。
賀蘭櫻站在幾十步開外的地方,高傲地昂著下巴,正以一種極其鄙夷和不屑的眼神瞅著他們。
哼,且看身為21世紀穿越女主的她,如何教訓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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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重申,人家要留言啦,唉,碼字的動力都米有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