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冷。~~超速首發~~手機登陸︰」瘦弱的孩子緊緊靠著她,拽住她的袖管,渾身微微發顫。
六月近七月的暖和天氣,怎麼會冷呢?
「小豆子,你是不是病了?」蕭雪色伸出手,探了探孩子的額頭。
身為乞丐,最害怕的事情,不是要不著錢吃不飽飯,而是,生病。因為他們看不起大夫,很可能,就此死去。
「不是……」小豆子蜷起身子瑟縮了一下,「是……他。」他把整個身子都藏到了蕭雪色身後,顫抖的手指,指向坐在她另一邊的黑衣男子。
男子有一頭藍色的長發,默然靜坐,宛如一尊精美的石雕,他的臉色很蒼白,手中長劍,微泛熒藍異光。他閉著眼楮,漠無表情,渾身上下,散發出能把人凍僵的冰寒氣息。
「寒星,你能不能別坐在這兒?」蕭雪色的語氣頗為無奈,小豆子還敢坐在她身邊已屬勇氣可嘉,老余他們老早就受不了地都逃到外面「取暖」去了。
「你走,我走。」他冷冷道。
這……什麼意思?蕭雪色嘴角抽搐。
「小豆子,姐姐出去一下下,你就乖乖待在家里,知道嗎?」她拍了拍身旁孩子的腦袋,然後,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黑衣藍發的男子亦起身,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
嗚嗚,可惡的大魔頭,大壞蛋!小豆子在他背後,呲牙咧嘴地做鬼臉。
老是霸著仙女姐姐,討厭死了啦!
……
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蕭雪色嘆了口氣。
因為剛下過一陣急雨的緣故,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濕潤清爽的淡草香味,天上雲層,時而厚重,時而又散開成稀薄的輕紗,無星,無月,黯淡一片。
「我說,你難道沒有地方可去嗎?」她是個一窮二白的破落戶,既沒辦法讓他吃香喝辣住大屋,也沒辦法買好藥請大夫給他治傷,她就弄不明白了,他他他,他為啥就是不肯走呢??
他的外傷很嚴重,估計,內傷也不會輕到哪里去。/有功夫跟她這樣耗,還不如快點找個好去處去調理身體來得比較實際啊。
這麼想著,蕭雪色不禁又嘆了口氣。
那一日,他再一次拿劍指著她,所幸,他傷得太重,立時又昏迷了過去,連著七天高燒不退。
她原本以為,他會死。
可他,終究,活了下來。
真是頑強的生命力,她想。似乎,有一團冰冷卻又熾熱的火焰在他身體里燃燒著,不肯熄滅。這種執著的求生欲,仿佛是種本能,不受他自身的控制。
「你走,我走。」他沉默了一下,隨即,冷冷地重復。
「為什麼?」蕭雪色翻了個白眼,「麻煩給我個你非賴著我的理由,可以嗎?」
理由?「……」他又陷入沉默。
啊啊,這家伙,悶得簡直叫人抓狂,「好吧,你不說,那我自己猜好了。」蕭雪色雙手環抱于胸前,思考。
「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嗎?」她指了指自己洗去泥污的絕美容顏,呃,其實他自己長得也不差啊,她想。
他好看的星眸眨了一下,繼續沉默。
「那,是因為我救了你的命你想以身相許報答我?」她抽搐著嘴角提出能夠想到的第二種假設,「老實說,你的命是你自己救的,我什麼都沒做啊。」這全都歸功于你自己那頑強得媲美蟑螂的生命力,根本與她無關。
他面無表情地凝視她的臉,接著沉默。
很像,她和明澈,很像。
明澈的溫柔,她的溫暖,都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讓人無法抗拒。
明澈的溫柔是真的,就和他骨子里的冷血一樣真。
她的溫暖也是真的,正如同,她微笑背後的淡漠荒涼。
明澈的溫柔,是需要代價的,比如……你的命。
而她的溫暖,卻似乎給得很輕易,很瀟灑,很隨意,不需要回報,更確切一些說,她好像害怕得到回報。
「記住哦,寒星。這世上,沒人會平白無故對你好的,呵,你終究還是太單純,太容易相信人了啊。這樣……會死得很快哦。」
驀然間,記憶中那個甜美又冷酷的聲音仿佛又在他耳邊輕柔地說話。
「喂,你別一直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看啊,說話,拜托你說句話成麼?」真是,看得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這樣跟著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住在破廟里,下雨還漏水,吃不上一頓好的,每天只能饅頭稀飯稀飯饅頭,你受了那麼重的傷,需要滋補,可我沒錢啊,還有……」蕭雪色絮絮叨叨地說著亂七八糟的話。
總之,她這座小廟,供不起他這尊冰山吶。
他看著她,依然沉默,唇邊,卻浮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那間破敗的小廟下雨會不會漏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睡覺的地方,總是干燥又舒適。
她是不是每天只能饅頭稀飯稀飯饅頭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三不五時地會有雞湯喝,每餐都搭配新鮮蔬菜和水果。
她有錢還是沒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每天換著敷傷口的金創藥效果奇佳,價格不菲。
他傷過她好多次,每次都把身子單薄的她打到吐血,因為他不相信她,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不再相信任何人。
「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兒嗎?你這叫恩將仇報知道不知道?」
「呵,被你打著打著,我也習慣了,沒被打死真是萬幸,我還是很耐打的啊,哈哈。」她總是好脾氣地笑,然後一邊咳嗽一邊自己爬起來,始終,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與後悔。
她是傻瓜嗎?他不止一次地這樣疑惑,日復一日,一點一點,他懷著一絲好奇,開始觀察她,進而,了解她。
她讓他想起了天籟,卻又和天籟不同。
曾經,有一個女孩子,也像這樣細心地照顧他,對他好,陪他度過了那段人生中最黑暗的歲月,因為這個女孩,即使要面對殘酷又血腥的廝殺,他的心底,還是依然保留著一絲希望,一點光明。他努力地想要活下來,只是為了和她一起,出去看地獄外面的人間世界。
「寒星,你還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傻瓜啊。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呵,只是可惜,我們兩個之中,只能有一個活到最後。」
她微笑著,將冰冷的長劍插進他的胸膛,一寸一寸,一點一滴,粉碎掉支撐著他拼命搏殺的信念和……愛情。
「蕭雪色。」他輕聲說。
「噢,你終于肯說話了?」她冷哼一聲。
「讓我陪你一程吧。」他表情依舊冷漠,目光卻在不知不覺間,透出一點點溫柔。
聞言,她瞪大雙眼,「你你你,你是發燒燒糊涂了還是失心瘋發作啊?我干嘛要你陪?」她一個人很好,很……好。
「別怕。」他凝睇著她的臉,淡淡道。
怕?「胡說八道!我有什麼好怕的?」她瞪他一眼。
是啊,你在害怕些什麼呢?他默默地望著她。
她的溫暖,能讓所有人感覺到,卻獨獨,把她自己摒棄在外。
天籟,她和你不一樣,她比你怪多了。
「那好,就這麼決定了。」他淺淺勾唇,轉身,往回走去。
「什麼決定了?你不要隨便幫我下決定啊!」蕭雪色一邊大喊一邊追了上去。
也許,他還是當年的那個傻瓜吧。
明明已經在黑暗的世界里沉淪了那麼久,沾惹了滿手血腥,卻還是像個天真的笨蛋一樣,固執地相信著一些可笑的東西。
她會是又一個天籟嗎?抑或,她能讓他看見不一樣的結果?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厭倦了血腥,厭倦了殺戮。是的,他是力量的強者,可以隨心所欲地支配弱者的生命,可那又如何?力量的強大,反而讓內心的空寂虛無變得益發明顯。
如果,活著,僅僅是為了活著,那麼,一死又何妨?
天籟,我想要證明,錯的那個人,是你。
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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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其實是個單純孩子來著,可惜,被某個無良女人給坑了,唉
下午或者晚上還會有一更,通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