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他寂寞嗎?
不,一點也不。``超速首發``手機登陸︰在瑯環明家這樣名角輩出的偌大戲園里,日日都上演著精彩絕倫的好戲,他怎麼會寂寞呢?
只是,有些厭煩罷了。
既然無法再給他帶來樂趣,那麼,這座華麗的戲園,也就失去了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
「雪色還是先想想如何自保吧。」明澈挑眉淡笑,語帶譏諷,「連自己都快顧不上了,還有那個閑情逸致浪費在我身上?」
蕭雪色,你以為自己能夠看透所有的人嗎?呵,別太自以為是了。
別總是擺出一副仿佛超月兌萬物看破紅塵的清高樣子,悲憫,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去悲憫別人?
真是可惜,原本以為,你跟我是有些相似的。
可原來,我們竟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呢。
寂寞,呵,這種無聊透頂的東西,只有那些執著于可笑感情的人才會抓著不放。本以為,你和我一樣無情灑月兌,卻不想,你倒是個多情之人吶。
可惜,可惜。
蕭雪色愣了愣,繼而溫和一笑,「也對。我又憑什麼來管你?實在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是她不對,太自以為是了。
各人自有各人的活法,她不該把自己的想法加諸于旁人之身。
他夠無情,所以便不會寂寞。什麼都不放在心上,所以便可為所欲為,不受任何約束。
感情這種東西,本就是枷鎖。
如他這般,將之盡數拋棄,未嘗不是好事。
「好像有人往這邊來了。」飛霜望向異園的入口處,凝神戒備。
「嗯,一共三個,其中兩個應該是重傷在身,不必擔心。」明澈悠然道,他早就察覺到了,濃重的血腥氣,還有,熟人的味道。
他話音才落,夕陽將沉的昏黃光暈里,黑衣藍發的男子宛如鬼影,倏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寒星!」蕭雪色低聲驚呼,原本不安起伏的心跳,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平復。
無論何時,這個冷漠寡言的男人,總能給予她一種安心的力量。
夜寒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攬住她的縴腰,抱了抱她。
她沖他燦爛一笑,繼而,注意力被他放在地上的兩個人吸引住。
這兩個人她都認得,是步驍雲和韓哲,都一身血淋淋的樣子,明顯,是經歷了一場惡戰。
「他們這是怎麼了?」她蹲去仔細驗看,步驍雲握劍的右臂沒了,露出猙獰的血肉斑駁,而韓哲原本俊秀的容顏,竟被生生地剃去了半邊臉頰上的肉,顴骨依稀可見。
如果這世上沒有你,那麼,便不會有這麼多血腥,這麼多殺戮。
她能感覺到身後那個一臉冷漠的女子,那滿含譏嘲惡意的眼神。
對不起,她默禱,有種難以言喻的輕淺疼痛,在她心里,投下黑暗的影子。手機登陸︰
夜寒星依然不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把手放在她單薄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
他一路尾隨他們,看著他們進入明府。因為不想被發現行蹤,他便在外面守著,以防不測。
最初,一切都平靜如常。
接著,他聞到一股幽淡香味自大宅深處彌漫出來,那種味道,只有曾經聞過的人,方才能分辨得出。
幻形蠱,他不由臉色一變,急忙飛身躍入宅中,就見天雅閣的兩位堂主正拼死與那群駭人的妖蟲搏殺,他四下環顧,試圖找到蠱蟲的宿主。
尋其宿主,盡斬其四肢頭顱,開膛破肚,則蠱蟲自滅。照著這種獨特殘忍的秘法,他將明清華的頭顱四肢盡數切下,再將其軀干剖成兩半,那些瘋狂蠕動爬行的白色蟲子立時僵死,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源頭。
然而,步驍雲的右臂以及韓哲的臉,已經受到蟲子的侵蝕,開始變形,他唯有將受到侵蝕的部分與他們的身體分離,這樣,才有可能保住他們的命。
「不是你的錯。」夜寒星輕聲道。
你總是這樣,永遠都把別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
蕭雪色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回頭,看向飛霜,「你的主子何時才會到?」她唇邊浮起一抹冰冷至極的嫵媚微笑。
無論你們想干什麼,她都絕對奉陪到底。
「呵,呵呵……」笑聲,極細極脆的笑聲,像是孩子細柔略尖的嗓子里發出來的,極為短促,尖尖細細,那笑聲,仿佛就近在咫尺,卻又無從捕捉,就像喜歡惡作劇的孩童在玩最愛的捉迷藏。
「屬下恭迎聖女。」飛霜單膝跪地,垂首,雙手高舉過頭,仿佛是在獻祭一般。
「寒星,會見到故人哦。」明澈溫柔淡笑,饒有興致地抬頭望天。
聞言,夜寒星的眉頭略皺,將蕭雪色護在身前。
霧氣,薄如細紗的輕霧逐漸將他們包圍起來,霧氣越來越濃,慢慢的,變成無法穿透的厚重濃霧,天空,隱隱出現在天邊的新月,風,周遭的一切,都被徹底隔絕在濃霧的外面,他們,似乎被帶入了一個詭異莫測的幻境之中。
一乘小轎于黯沉霧色中若隱若現,轎簾微微晃動,發出輕輕的撞擊聲,自頂端垂下的純白紗幔將整個轎身籠罩,顯得飄逸異常。它不緊不慢地移動著,仿若在海上游移。
直到走近,方才看清楚,原來,是有四名男子在抬轎,他們都穿著灰色的袍子,赤足,披發,看不清面貌,只讓人覺得,全無一絲生氣。
「多年不見,天籟妹妹的排場真是越來越大了哦。」明澈略一欠身,語帶調侃,顯得熟稔非常。
「呵呵,排場大才好玩啊,人家是聖女嘛。」轎中人吃吃輕笑,「小霜子,這次的差事辦得不錯,本座自有獎賞給你,先過來吧。」那口氣,頗有幾分有錢人家小孩頤指氣使的任性率真。
飛霜身子微顫,走過去,站在轎邊。
「那個叫什麼蕭雪色的,站近點兒讓本座瞧瞧。」
聞言,蕭雪**待跨前一步,卻被夜寒星攔住。
「寒星?」他怎麼了?臉色如此蒼白,那雙一貫冷寂的眸子,竟射出妖鬼一般的厲芒來。
「呵呵,好漂亮的藍色頭發呀!只有我最最喜歡的寒星哥哥才有這麼漂亮叫人著迷的發色呢,呵呵……」轎中人嗓音尖細綿軟,仿佛天真的孩童在撒嬌。
寒星,你的頭發真是漂亮,像大海一樣的顏色,真叫人著迷啊。
紛亂回憶霎時間匯入腦海,夜寒星一臉漠然,只冷冷道,「北堂天籟。」
十年了,她的笑聲依舊憨頑甜美,她說話的口氣,還是像個天真的孩子,撒嬌,任性,仿佛一絲一毫都沒長大。
轎簾被「唰」地撩起,一雙繡著大頭女圭女圭圖案的紅色小鞋伸了出來,燦金的百褶裙微微飄動,露出底下翠綠色的褲腿,一只白皙晶瑩的小手扶著轎門,轎中人,慢慢悠悠地探出腦袋,繼而輕快地一跳,從轎子里跳了出來。
那分明,是個孩子。
大大的眼楮黑白分明,閃著狡黠無辜的光,濃翹的睫毛鋪開成扇子狀,襯托得她的眼楮益發大了幾分,甚是可愛的樣子。嫣紅的嘴唇微微噘起,帶點撒嬌耍賴般的憨態。兩側臉頰上抹了厚厚的粉,還涂了兩團紅艷艷的胭脂,眉毛畫得又濃又粗,如此濃妝艷抹,讓人幾乎看不清她真正的樣子,只覺得眼前站著的,是個會動的大頭泥女圭女圭。
「我說天籟妹妹呀,你的品味怎麼一點改善都沒有啊?」明澈有些啼笑皆非,哈哈大笑道。
的確是……沒什麼品味。蕭雪色在心中暗暗附和。
大紅的繡花鞋,翠綠的襯褲,燦金的大百褶裙,粉紫的短褂,寶藍的坎肩,這麼些個花俏鮮艷的顏色湊在一起,簡直要閃花人的眼。
然而,就是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穿戴在她身上,卻奇異的,融合在了一起,不顯突兀,不覺可笑,反而,顯出一種濃艷到慘烈的天真來。
她烏墨似的長頭發在腦袋兩側梳成兩個髻,光澤可鑒,鬢邊垂下幾縷碎發,就像個可愛的十一二歲小女孩。
「哼,敢質疑本座的品味,當心我收拾你!」北堂天籟噘著嘴哼了一聲,「哇,姐姐,你長得好漂亮哦!」突然,她一下蹦到蕭雪色跟前,眼楮忽閃忽閃,語帶艷羨,就像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對漂亮姐姐的羨慕。
蕭雪色被她嚇得後退一大步,「呃,你也很……可愛。」
听明澈所言,他們似乎是認識多年的熟人,可眼前人,怎麼看,都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難道,她長不大?
「唉,人家想要和姐姐一樣漂亮嘛!」北堂天籟癟了癟小嘴,非常哀怨的樣子。
「不要裝瘋賣傻了,你究竟想怎麼樣?」夜寒星將蕭雪色擋在身後,也擋住北堂天籟貪婪肆意的目光。
「嗚嗚嗚,寒星你凶我!」北堂天籟一臉控訴,「以前你對我最好的,什麼都給我,什麼都幫我,從來都不會對我發脾氣!」就連我要殺你的時候,你也不曾逆我的心意,「可你現在,居然凶我!嗚嗚嗚……」她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嚶嚶低泣。
夜寒星沉默不語,冷冷瞅著哭泣的女童。
曾經,他愛過她,在他們都還年幼的時候。他們相互依偎,相互扶持,相互安慰,度過他們人生中最為黑暗的歲月,他始終懷抱著和她一起逃離黑暗的夢想,而她,卻毫不猶豫地將他拋下,獨自一人,走向黑暗的最深處,終不曾回頭一顧。
從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就結束了。
「呵呵,呵呵……」女童哭著哭著,突然就止住了哭聲,反而拍掌嬌笑起來,「寒星,你變了哦。」你真的,把我忘了呀。
她一直都記得,當她的劍貫穿他胸膛的時候,他有些錯愕的悲傷表情。那個時候,他的所有情緒都是圍繞著她一個人,那種獨佔的感覺,真是美妙。
其實,她是喜歡他的,只是,她更想活下去。
而如今,她竟然已經失去他了嗎?
啊啊,不甘心呢。」呵呵,是誰改變了你呢?是漂亮姐姐嗎?」北堂天籟眨巴著眼楮,嘻嘻笑道。
「與你無關。」當年的那個少年,是你親手殺死的,不是嗎?
「也對。嘖嘖,盡顧著跟你敘舊,都忘了還有正事兒要辦吶。」北堂天籟一拍腦袋,縱身躍上轎頂,盤膝坐好,「漂亮姐姐,我呢,叫北堂天籟,乃噬月教主座前最受寵愛的星月聖女,此次前來,是奉了教主聖命,接漂亮姐姐你去南疆作客的。南疆可是個非常好玩的地方哦,希望你會喜歡那里,嗯,就是這樣啦。」
無音教主是個陰沉古怪的女人,她跟了她這麼些年,卻還是無法揣摩這個女人詭異莫測的心思。
經常,她都會生出一種錯覺來,那個穿著華麗袍服坐在寶座上的無音教主,似乎,只是個會動的死人罷了。
直到那一天,無音教主在天光鏡里,看見了這個美麗異常的女人。
她來了,她終于來了。陰沉的教主大人緊緊盯著鏡中的女人,那樣灼熱到可怕的眼神,就好像,她已經在等待中穿越過億萬個輪回,絕望,憤怒,憎恨,希望,痛苦,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她灰暗的眸子里迸射交織,破碎成,幽暗的灰燼。
直到那一刻,無音教主才似乎真正地活過來了。隨之而來的,是噬月教的重見天日。
呵,蕭雪色,我該謝謝你的。
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找那個女人的弱點。
你,會不會,就是她的弱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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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們家可愛的BT小天籟啊,終于把你拖出來了,撒花
除了雪色,咱就喜歡天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