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鐘銘蠡起床時已經日上三桿,此時束寅已不在房內,鐘銘蠡吩咐店小二打來清水,梳洗完後就準備去找張三木。剛到門口,正巧束寅就從外面回來,看見鐘銘蠡準備下樓,趕緊迎了上去︰「大哥,昨夜睡得可好?」
鐘銘蠡伸展了一下雙臂︰「嗯,這一覺睡得真過癮!不知寅弟剛從哪里回來?」
束寅笑著答道︰「小弟今早去探望了一下家姐。」。
「你姐也在京城?」鐘銘蠡有些詫異。
「家姐去年嫁進靖王府,給靖王爺的大公子福貝勒當福晉,我已經有一年多沒見家姐了,所以今天早上特去探望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寅弟為什麼不去投靠姐姐,還要在此地投店呢?」鐘銘蠡有些不解。
「大哥有所不知,小弟生平最看不慣那些低三下四、拍馬逢迎的小人,如果小弟住到那貝勒府,整天面對的都是這種人,你說難受不難受?」
「原來如此!」鐘銘蠡恍然大悟。
「不說這些了,今天小弟約了一個至交好友在聚賢樓相聚,不如大哥和小弟一同前往?」
「正是求之不得,這一次來京城,除了為參加科舉考試,就想廣結天下好友,如果能結識到寅弟的至交好友那更是件幸事!」
「那大哥現在就隨小弟一起出發吧!」束寅說完拉著鐘銘蠡就準備下樓。
「寅弟稍等片刻,讓我先去看看我家書童,到時再去也不遲嘛!」
「大哥怎麼如此婆婆媽媽的,有什麼事交代店小二代傳不就行了。」束寅說完之後也不管鐘銘蠡同不同意,拉著他就出了客棧。
京城的街道十分熱鬧,形形色色的人群來來往往,形成一道別樣的風景,不過鐘銘蠡和束寅都急于赴約無心觀賞。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聚賢樓,酒樓店小二立刻迎到門口︰「束公子,您來了,劉公子已經在里邊雅座等您多時了!」說著轉身領鐘束二人往里走。
此時身穿稠衫的劉公子也快步迎了出來︰「束兄,好久不見!」
束寅抱拳施禮︰「劉弼琰劉兄,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最近還算不錯,只是去年分別之後非常想念束兄,所以今日特地從蜀中趕來與束兄相會,以應那一年之約!」劉弼琰說完拉住束寅的手臂就往里走。
「劉兄怎麼又去了蜀中,前段時間不還是在兩廣開錢莊嗎?」束寅有些疑惑。
「束兄有所不知,家父現在已經著手經營票號,南七北六十三省都已經有了分號,為了能夠達成先輩們票通天下的夙願,現如今正打算朝西北發展!」
「才一年沒見,沒想到劉家的事業發展得如此神速,劉家父子真不愧是商界之神啊!」
正說著,三人已經來到雅座,分賓主落座之後,劉弼琰這時才注意到束寅身側的鐘銘蠡,細細打量了一下鐘銘蠡,劉弼琰笑問︰「束兄,這位是?」
「這位是我剛結拜的大哥鐘銘蠡!」
「原來是束兄的結拜大哥,失敬失敬,既是束兄的大哥也就是小弟的大哥,請受小弟一拜!」劉弼琰說完就要躬身行禮。
鐘銘蠡趕緊扶住了劉弼琰︰「都是自家人,何需行此大禮!」
「大哥不必過謙,束兄的大哥必不是等閑之輩,今日能夠結識大哥是我劉弼琰的榮幸!」頓了頓,劉弼琰突然鄭重地說道︰「今日能夠與兩位在此相聚,實在是我劉弼琰的榮幸,小弟有一提議,不知二位可願一听?」
「請講!」
「既然咱們如此投緣,不如就此一起結拜為異姓兄弟,你們看怎樣?」
束寅一听馬上表示贊同︰「劉兄這個提議好,要不咱們三人今日就結拜吧?」
「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此處無香無案,怎麼辦呢?」對于結拜之事,鐘銘蠡也不反對。
「咱們為何要拘泥于俗套呢,不如就以天地為證,喝完杯中酒,以後就是自家兄弟了,你們覺得怎麼樣?」劉弼琰提議道。
束寅和鐘銘蠡對視了一下,都點頭表示同意,于是三人舉起酒杯,立下誓約,喝完了杯中的美酒,就此結為了異姓兄弟,鐘銘蠡年齡最大被尊為大哥,束寅次之,劉弼琰則是三弟。
簡單的結拜儀式結束後,三人正要開懷暢飲,這時聚賢樓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三人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高不到五尺,身穿稠衣,長相奇特的官宦子弟被一群家丁蜂擁而入。為什麼講這個人長相奇特呢,因為這個人嘴大唇厚,鼻塌臉寬招風耳,還長著兩顆獠牙,讓人一見活月兌一個從地獄鑽出的魔鬼,偏偏這個人還有點傻不拉唧的,臉上總是掛著傻傻的笑容,所以旁人見了他都覺奇特,忍不住想笑。
看見如此奇特的一個人走進酒樓,鐘銘蠡忍不住好奇地問束寅︰「寅弟可知那人是什麼來路,怎麼會長成這個模樣?」
束寅低聲回答︰「這個人是當朝宰相尚閻殿的二公子尚頂天,他長成這個模樣恐怕就是因為他爹作惡太多,上天報應所造成的!」
「尚頂天?他身高不到五尺還想要頂天,哈哈哈哈!」鐘銘蠡忍不住笑出聲來。
尚頂天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然後向店小二要了幾個小菜和一壺酒,不一會兒,店小二就把酒菜端了上來。
尚頂天坐的位置正好在鐘銘蠡對面,所以尚頂天的一舉一動鐘銘蠡都看得一清二楚。尚頂天身高不到五尺,坐在椅子上只能露出兩只眼楮,嘴和鼻子都在桌面以下,因此尚頂天每夾一口菜都得爬到椅子上,夾起菜後再坐回椅子上放入嘴里,接著又踩著椅子邊緣倒一杯酒一飲而盡。
看著尚頂天周而復始地做著同樣的動作,坐在對面的鐘銘蠡覺得實在好笑,可是尚頂天不時地總往他這邊瞄上一眼,鐘銘蠡只得強忍著笑,不一會兒,鐘銘蠡那張俊臉就已憋得通紅通紅,束寅和劉弼琰有些奇怪,束寅于是好奇地問︰「大哥,這還沒喝幾杯酒,你的臉怎麼就這麼紅了,是不是因為昨夜的酒還沒醒?」
鐘銘蠡沒有作聲,只是朝尚頂天那個方向擠眉弄眼了一番,束寅和劉弼琰順著鐘銘蠡的目光望去,此時尚頂天正好爬到椅子上,看見這邊幾個人突然直直地看著他,心里頓時有些不爽,尚頂天正待發作,未曾想,一不留神腳下一滑從椅子上掉了下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望著尚頂天四腳朝天的模樣,鐘銘蠡此時再也隱忍不住,剛喝到嘴里的一口美酒也全噴了出來。此時鐘銘蠡已經笑出了聲,束寅和劉弼琰也就跟著一起哈哈大笑,引得聚賢樓內眾人一片哄堂大笑。
尚頂天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此時他根本沒有心思去管灑在身上的酒菜,而是徑直走到鐘銘蠡面前,指著鐘銘蠡喝道︰「你你個窮秀才,笑笑什麼笑,沒……沒見過大……大爺喝酒啊?」
鐘銘蠡故意學著尚頂天的腔調︰「見……見過喝……喝酒的,就沒……沒見過爬……爬上爬下喝……喝酒的!」
「你……你竟敢學大……大爺我說話,你……你活得不耐煩了?」話音剛落,尚頂天朝身後的家丁一揮手︰「你……你們給……給我揍他,狠……狠狠的揍!」
听到尚頂天發號施令,家丁們一起沖了上來把鐘銘蠡三人團團圍住,一個賊眉鼠目的家丁首先沖過來一拳打向鐘銘蠡臉頰,說時遲那時快,束寅一個快步搶到鐘銘蠡身前一把抓住家丁的胳膊,接著用力一擰,那個家丁頓時痛得捂著胳膊嗷嗷大叫,眾人看時,只見那家丁的胳膊已被束寅擰月兌臼了。眾家丁見束寅功夫了得,于是準備一擁而上,而這時束寅卻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金牌,然後伸到尚頂天的面前,尚頂天仰著頭仔細看了看那塊金牌,純金打造的金牌上有一個碩大的「靖」字,尚頂天一見趕緊後退了幾步,然後傻笑著拱手行禮︰「原……原來是靖……靖王府的人,在……在下眼拙,得……得罪之處還……還請多……多多包涵!」
束寅不屑地看了尚頂天一眼︰「馬上帶著你的人滾,別打擾我們兄弟的雅興!」
「是……是,您……您請,在……在下告辭!」尚頂天邊說邊往後退,臉上那慣有的傻笑令人頓時心生厭惡。
眼看著尚頂天馬上就要退出聚賢樓,鐘銘蠡一時得意忘形,竟忍不住出言取笑尚頂天︰「小……小矮子,一……一路走好,別……別摔跤喲!」鐘銘蠡陰陽怪氣的腔調響起,聚賢樓內頓時又是一片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