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聞言,又繼續為他倒酒……
就這樣,一直到一瓶酒見底,他卻似乎依舊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你要把這些酒都喝完嗎?」終于,她忍不住開口,不明白他是故意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讓她服務,還是真的就那麼想喝酒。
他抬眼,明亮的眸子眯成一條細線,似笑非笑的表情掛在臉上,充滿諷刺︰「我喝得越多,你的收入不是應該越高嗎?」
「你知道我並不稀罕你來照顧我的‘生意’。」她看著他那有些醉意的臉,很想讓他停止。
「啊,這樣啊。」他聞言,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眸子中的諷刺味道更濃了︰「我倒是忘了,來照顧你生意的
人不少。」
他的話讓倪久久臉上表情一滯,盯著他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奇怪。
半晌,她突然古怪一笑,從地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他,故意提高聲音道︰「是啊,既然你知道來照顧我生意的人不少,那你現在就應該讓我走,讓我去招呼別人。」
說完,她就轉身,想離開。
可是腳步還沒邁出第一步,就感覺到手腕上一個力道傳來,緊接著她整個人被那力道一帶,腳下不穩,就朝沙發上摔了過去。
重重的跌倒在沙發上,她的身上迅速壓過來一個黑影,伴隨著那熟悉的薄荷味,讓她的呼吸瞬間一滯,眼楮瞪得大大的,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俊顏。
「你就那麼想逃走嗎?」濃烈的酒精味道撲面而來,將那淡淡的薄荷香氣全部掩蓋。而此刻看著她的,正是一雙猩紅的眸子。
逃走?
倪久久對于他的這個措辭,頗有些不滿。
「我為什麼要逃走?該逃走的不應該是你嗎?這麼多年了,一直避我如蛇蠍,甚至都不願多看我一眼的人,不是你嗎?」她的眼中有波光閃過,含著無限的委屈和不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個原先疼她愛她的哥哥就開始若有似無的逃避她了。
盡管他表現得並不明顯,但是敏感如她,又怎麼可能會感受不到他對自己的疏遠?
出國留學前,她是那樣的苦苦哀求,希望他不要走,可是他呢?
為了不讓她阻止自己,竟然走的時候都沒有告訴她,害她連去機場送他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也就算了,之後每次回國,他都會帶女朋友回來。
他們甚至都沒有單獨相處的時間了。
直到最後他帶著懷孕的安琪兒出現……
「沒錯,是我,應該是我才對……」他聲音暗啞,眼神也變得黯淡,最終,放開了她︰「你走吧!」
又是這樣的結果……
每次當她反問他的時候,他最後總是妥協的放開她。
倪久久頓時覺得心有些冷,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道︰「看來倪少的酒已經醒
了,那我就不打擾倪少清靜了。」
說完,起身抬腳往外走去。
看著她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倪浩哲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不自覺的握拳,松開,再握拳……
想去扶她,卻最終理智控制了他的行動。
倪久久走了,包廂門再度合上,此刻,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將桌上的酒杯再次端起,他又喝了一杯,眼底,卻露出一抹深深的痛楚。
「如果我們不是親兄妹,我又為什麼要逃呢?」他無聲的說著,內心,卻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撕裂了一般
的……疼!!!!
(時光倒轉一點點,讓我們回到蔣涵宇回國的那天晚上與倪浩哲見面的那個包廂。)
同樣是這樣半明半暗的空間。
蔣涵宇看著一段時間沒見,整個人卻似乎變得清瘦了些許的倪浩哲,兀自開口道︰「我在英國……遇到了安琪
兒。」
倪浩哲聞言,表情明顯一僵,但很快,就恢復如初,平靜的開口問道︰「她……還好麼?」
「看起來還不錯。」蔣涵宇點頭,沉吟了片刻,又道︰「我問了她關于久久的一些事情,然後……得知了一些關于你們三個之間的故事……」
倪浩哲抬眼,怔怔的看著他,沒有開口,似乎在等他繼續下面的內容。
「我和安琪兒並不認識,你猜我是怎麼知道她是安琪兒的?」蔣涵宇似乎故意不想把事情一次說完,他選擇了反問他。
「你若是想說便說,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倪浩哲並不想知道細節,對他來說,怎麼樣都好,反正蔣涵宇什麼都知道了。
然而,蔣涵宇卻笑了起來︰「當我看到她的背影,我差點就以為是久久也來了倫敦。」
他的話直接讓倪浩哲的身體一僵,臉色頓時就降到了冰點。
「原來安琪兒跟久久長得那麼像。」蔣涵宇發現到倪浩哲表情的變化,卻並不打算停止,只自顧自的說道︰
「我見到她,很開心,就過去跟她打招呼,當她轉過身來面對我的時候,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便更熟悉了。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膚色比久久稍微健康一點,嘴唇比久久稍微薄一點,我真的會以為,自己見到的人,就是久久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倪浩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聲音也越來越冷。
「我覺得很慶幸,被久久拒絕之後,我以為自己可以放下她。誰知道去了英國,才發現越是遠離她,便越想她。于是我知道,自己真的是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她。我原本以為老天爺讓我遇到眼前這個女孩,是為了彌補我失去久久的遺憾,可是當我跟她聊天之後,從她嘴里得知了她的名字和她的故事,我才猛然明白,原來當年的你,也跟現在的我一樣,犯了同樣的錯誤。」蔣涵宇繼續說道。
可是,倪浩哲卻已經不想再繼續听了,他冷冷的打斷道︰「夠了,你這無聊的故事,我沒興趣再听下去。」
「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嗎?當初你之所以會選擇跟安琪兒在一起,就是因為她跟久久長得很像!」蔣涵宇緊緊
的盯著倪浩哲那隱藏怒氣的臉,逼問著他。
倪浩哲不說話,嘴唇緊抿,眉頭緊皺,仿佛隱藏在自己內心多年的秘密被人揭開了一般,顯得有些無措。
「當年如果不是安琪兒無意中知道久久其實是你的親妹妹,你以為她真的會願意放過她?你以為她不知道,你之所以把久久送去警察局自首,就是為了能夠讓她得到從寬處理,並且獲得她的原諒。你以為安琪兒為什麼最終還是選擇要離開深愛的你?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比你自己更加清楚,你由始至終喜歡的,愛的人,都是你的親妹妹,倪久久!」蔣涵宇的聲音不大,但是內容卻無比清晰的傳遞到了倪浩哲的心中,如同一把把利劍,將他原本冰封的心,一刀刀凌遲,將他最不願承認的內心,清楚的剖析了一遍。
「住嘴!」他憤怒了,雙目變得赤紅,握著酒杯的手緊緊用力,指關節處泛著冷冷的白光。
「這也是為什麼久久出獄之後你對她如此冷淡,甚至不惜利用金素雅將她從倪府趕走的原因吧。不是因為恨,相反,正是因為愛!因為這不能愛的愛!」
「我讓你住嘴!」重重的一拳朝蔣涵宇的臉直擊過去,但是在要挨到他臉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蔣涵宇似乎料定了他這一拳不會砸過來,所以此刻,他的臉上掛著笑容。
「浩哲,這麼辛苦的愛,你承受不來。讓我接手吧,今後,守護久久的事情交給我來做,我會……比你做得更好,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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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里,倪浩哲的目光一點點渙散,酒精將他的神經漸漸麻痹,放松,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十五歲。
那個涼爽的秋天。
他正在陪倪久久在花園里玩耍,突然張媽過來告訴他,爸爸在書房等他,有話要對他說。
他來到書房門口,推開門,看到倪振洋正一臉嚴肅的坐在沙發上。
「爸爸,你找我有什麼事?」他走到沙發邊坐下,好奇的開口問道。
從書房的窗戶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倪久久在花園里玩耍的身影,他的視線便很快就投向了花園里。
「浩哲啊,你是不是很喜歡久久?」倪振洋發現他的視線不自覺的又看向了窗外那個粉紅色的身影,不由得微
微皺眉,問道。
「是啊,久久很可愛。」他點頭,臉上掛著爽朗的微笑,視線卻不曾從窗外那個身影上移開。
「浩哲,你要記住,久久時你的妹妹,你不可以對她……產生除了兄妹之外的感情。」倪振洋鄭重的告誡他,
滿臉的擔憂。
倪浩哲聞言,瞬間將視線收回,一臉疑惑的看向面前的倪浩哲︰「爸,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兄妹之外的感
情?況且,就算我真的對久久有兄妹之外的感情,也沒關系吧,反正她又不是我親妹妹。」
「你……」倪振洋沒想到倪浩哲會這麼說,頓時,他便覺得似乎自己的擔心並不多余了。
「再說了,你跟媽媽不是都很喜歡久久嗎?要是將來長大了,我娶了久久的話,我們一家人就能永遠不分開了
不是嗎?」倪浩哲笑著勾畫美好的未來,其實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答應過久久,等她長大了,要娶她當他的新娘。
倪浩哲的話直接讓倪振洋臉色大變,他豁然起身,瞪大眼楮看著倪浩哲,表情無比認真的道︰「浩哲,你听好了,久久她是你的親妹妹,你不可以喜歡她,永遠都不可以,明白嗎?」
「什……什麼意思?這……怎麼可能?久久怎麼可能是我的親妹妹?爸,你是不是糊涂了?久久不是你從福利
院抱回來的小孩嗎?」倪浩哲有些發懵的看著眼前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倪振洋,急切的問道。
倪振洋嘆了口氣,只得將這個積壓在內心十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久久的媽媽是我無意中認識的一個朋友,
本來我們之間沒什麼,但是有一次我們喝多了酒,就……後來,久久的媽媽生下了她,並且撫養她到了三歲。可是很不幸,卻被查出患了白血病……當時我並不知道她生了我的孩子,所以當她打電話給我,希望我能把久久接走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擔心你媽媽受不了這個事實,所以我並沒有去接久久過來。沒多久,久久的媽媽就因病去世了,久久則被送去了福利院……後來,我才通過領養的名義,將她帶回了家。而你媽媽不知道這件事情,也不可以讓她知道。你明白嗎?」
「不……這不是真的……久久怎麼可能是我的親妹妹呢?你怎麼可能會背叛媽媽呢?」倪浩哲顯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拼命的搖頭否認。
倪振洋卻只能繼續嘆氣。
如果可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這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發現倪浩哲對倪久久的感情似乎遠遠已經超越了兄妹親,他又何必冒險將自己當年無意犯的這個錯誤告訴自己的兒子呢?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在自己兒子面前扇自己耳光啊。
而倪浩哲對于這樣的一個事實真相,卻很難接受,這對他來說,太可怕了。
不過是片刻的時間,他深愛的父親變成了背叛母親的負心漢,而他喜歡的人,也由毫無血緣關系的妹妹變成了
親妹妹……
「久久……對不起……如果你不是我的親妹妹……該多好……」他喝光了最後一滴酒,整個人徹底的倒在了沙
發上。
他已經五年沒有醉過了,上一次喝醉,還是五年前,安琪兒出事的那個夜晚,他自然不知道,在那個夜晚,還發生了一件讓他不敢想象的事情……
夜,越來越深了,夜場的人也開始陸續離開。
隔壁包廂的倪氏高層準備散場了,陳助理來到倪浩哲所在的包廂,準備通知他一聲,結果推開門便看到倪浩哲醉倒在沙發上的情景。
將他從沙發上扶起,走出包廂,卻正好踫上收拾妥當準備回家的倪久久。
陳助理見到倪久久,表情明顯一愣。
他記得,今天白天還見過眼前這個女人的。
倪久久看到陳助理,也是一愣,但是當她看到醉成爛泥的倪浩哲時,秀眉就不由自主的蹙在了一起。
「他……喝醉啦?」雖然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閑事,但她還是沒忍住,問道。
「是啊,我還以為總裁是一個人來酒吧的呢,原來是你跟他一起來的。看來今天的安排是我自作聰明了。既然這樣,那總裁就交給你了,我就不妨礙你們了。」陳助理直接誤會了倪久久的身份,他說完,便將倪浩哲的手往倪
久久肩上一搭,將人交給了她。
「喂……你……」倪久久接過這麼個爛攤子,當下就頭疼不已,她想拒絕陳助理,但是陳助理卻不理她,只擺手道︰「不行了,我也喝多了,看來沒辦法開車回家了,總裁就拜托你了……」
說完,就自顧自的往酒吧外走去。
倪久久卻只能愣在那里,任由倪浩哲的身體重重的靠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半晌,她才吃力的扶著他往外走去。
沒辦法,實在是找不到別的人接手這個爛攤子了。
喝醉了的倪浩哲腳步有些虛浮,183的身高,結實的身材對于身高167,體重不過90斤的倪久久來說,簡直就
是小巫和大巫,懸殊差得不是一丁點。
可饒是如此,她還是將他連拖帶拽的拉到了馬路邊。
「醒醒……你怎麼樣了?」將他放在一旁的花壇邊坐下,她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臉,輕輕喚道。
被她這麼一喊,倪浩哲竟然真的有了反應,不過……這反應並不是醒來,而是……
「嘔……」他身體一側,就吐了出來。
濃郁的酒味讓倪久久瞬間就屏住了呼吸,差點也跟著吐了。
就在此時,一輛計程車從他們身邊經過,停了下來,司機將車窗搖下,朝她問道︰「小姐,需要計程車嗎?」
「要的,要的。」倪久久連連點頭,然後攙著倪浩哲就起身往計程車邊走去。
吃力的拉開車門,將他往車上一扔,她便打算直接給計程車司機報地址,讓司機送他回家。
可是,當她想關車門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倪浩哲緊緊抓住。
「松手。」她咬著嘴唇命令他,然後又用力的想把他那修長的手指根根掰開。
可是那根根手指就像是在她手腕上生了根似的,怎麼也掰不開。
「小姐,你到底上不上車啊?這地方可不能停太久啊。」司機先生見狀,有些急了,催道。
「上……」倪久久沒辦法,只能上車。坐在了倪浩哲的身邊,順便將車門關上。
「去哪兒啊?」司機將車子發動,然後問道。
「鏡……」倪久久下意識的想報倪浩哲的住址,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似乎已經下過決心再也不去那里,而且這
麼晚,估計家里的佣人都睡了,不見得會有人照顧他。
于是,她立馬改口道︰「就附近找家酒店吧。」
「嘿嘿,好 ……」司機聞言,曖昧一笑,然後朝前面不遠處的一家四星級酒店開去。
來到酒店門口,下車,立刻就有門童過來幫她扶著倪浩哲進酒店。
在前台辦理入住手續時,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帶的現金似乎並不夠付一晚的房費。
沒辦法,她只能將手伸進了倪浩哲的西裝內襯口袋,將他的錢包拿了出來。
里面現金也並不多,但是卻有不少金卡。
隨便取出一張,她遞給前台。
沒多久,前台小姐便讓她輸入密碼。
倪久久想也沒想就直接輸入了她的生日,因為當初倪浩哲跟她說過,他的所有密碼,全部都只用她的生日,後來這直接成為了他的習慣。
只是,當倪久久輸完之後,立刻就有些懊惱了。
她怎麼忘了,用她的生日當密碼只是他多年前的習慣,如今的他這麼討厭她恨她,怎麼還可能用她的生日來當
密碼呢?
他對她,不是應該只想遺忘嗎?
可是,當POSS機里傳來回執打印的聲音時,她立刻就愣住了。
竟然……密碼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