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什麼?」她依舊垂著頭,裝傻。
他伸手,一把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視線無可避免的與他眼神交錯︰「你到底是太聰明還是太蠢?你以為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病就會好了嗎?」
「什麼病?我有什麼病?」她瞪大眼楮看著他,眼中帶著濃濃的倔強︰「我沒有病,醫生早就跟我說過了。」
「像這樣自欺欺人,你覺得很痛快麼?」他緊緊的捏著她的下巴,不顧她的痛楚,似乎想借此能夠讓她清醒。
倪久久卻撇看眼神,不再與他僵持,她忍著下巴傳來的疼痛,冷哼道︰「倪先生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不過是普通的貧血而已,早就已經在別的醫院復查過了。況且,即便我真的是得了絕癥,這與倪先生您又有多大關系呢?嗯?」
「你不要不識好歹。」他又被她激怒了,雙目燃起一絲猩紅,捏著她下巴的手,驟然松開,語氣能冰凍三尺。
「對,我就是不識好歹,所以倪先生你還是不要對我太好了,反正我跟你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不是嗎?」倪久久說著,猛的伸手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針頭,掀開被子就想離開。
倪浩哲見狀,下意識的伸手一把攔住她,卻不想她竟用力的推開他的手臂,兩人拉扯間,最終「咚」的一聲,
倒在了地上。
腦袋趴在倪浩哲的胸口,她能清楚的听到他胸腔內那劇烈的心跳。
熟悉的薄荷味毫無預兆的竄入她的肺部,她的心再次顫動。
想起身,腦袋卻被他的大手扣住,緊緊的貼在他胸前︰「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會救活你的。」
他的話擲地有聲,語氣無比認真。
倪久久聞言,內心卻明顯一震,仿佛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听。
他剛剛說,不會讓她死,一定會救她。
這是什麼意思?
像她這樣的人,在他看來,不應該是死有余辜嗎?
為什麼要救她?
他的表情那麼認真,聲音那麼堅定,讓她忍不住就要相信。
可是……
三個月,她只有三個月的生命了,除非有奇跡出現,否則怎麼可能找到適合的干細胞呢?
緩緩起身,將她從地上抱上床,替她將被子蓋上,柔和的視線落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想開口安撫她的情緒,卻
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他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好好休息……」
倪久久卻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帶著祈求的看著他︰「不要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訴恩恩,我怕嚇到她……」
「嗯,我不說。你先睡吧……」他溫柔點頭,大掌輕輕的放在她的額頭,就像是小時候她感冒生病的時候那樣
安撫她的情緒。
閉上眼楮,將他的身影從她的世界隔絕,心漸漸的平靜下來。
倪浩哲靜靜的凝視著她的容顏,片刻之後,緩緩轉身往病房外走去。
夜,漸漸深了……
月亮俏麗的掛在天空中,像個調皮的孩子,時不時往雲層里躲。
倪久久睡不著,空蕩蕩的病房內,前所未有的孤獨襲向她,仿佛能听到死神臨近的腳步聲,讓她的心如此忐
忑。
原來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她會這麼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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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色酒吧。
午夜場里氣氛依舊熱鬧。
李宇豪坐在包廂內,臉色無比難看。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倒霉蛋,不是別人,正是號稱千杯不醉的奇奇。
「李公子,久久她真的不在這里上班了,早就已經辭職了,這件事情連老板都知道了,是倪浩哲親自找律師跟
老板談的。不是我不讓她來見你,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老板嘛……」奇奇苦著臉解釋,內心卻明白,李宇豪根本就
不會輕易的罷休。
「倪浩哲,又是他……」李宇豪眸色森然,雙拳幾乎能擰出水來。
坐在他身邊的周秘書見狀,立刻湊上前,一臉討好的道︰「李少,倪久久那個丫頭這麼不識好歹,您還想著她
做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放屁,誰說本少爺想著她了?」李宇豪聞言,一臉暴躁的打斷周秘書的話。
周秘書被他罵得脖子一縮,不敢再惹他不快,只小聲的月復誹︰「明明就是想著她嘛……」
「你說什麼?」好死不死,他明明很小聲的一句話,卻還是飄進了李宇豪的耳朵。
「沒……沒什
麼……我什麼也沒說啊……李少你听錯了……」周秘書嚇得內心一個激靈,連連搖頭擺手道。看到李宇豪臉色絲毫沒有緩和,他眼珠子一轉,又出餿主意道︰「少爺,不如我找私家偵探去查查她的地址,去她家
找她,您看怎麼樣?」
「明天上午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李宇豪想也沒想就命令道。
周秘書默默在心里汗,就這樣還說不想她?
終于平息了李宇豪的怒火,奇奇暗暗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得不佩服周秘書的能耐。果然是跟在他時間長的
人,對他的喜好真是了如指掌啊。
過了幾分鐘,李宇豪卻又將視線落在了周秘書的身上,一臉的奇怪︰「你怎麼還在這里?不是要去找私家偵探嗎?我明天起床就要收到地址,你還不快去辦?」
周秘書聞言,立馬從沙發上蹦了起來,雙腿並攏,用一種滑稽的姿勢道︰「是,少爺,我這就去辦。」
說完,一溜煙的跑出了包廂外,消失在李宇豪的視線內。
奇奇見狀,也想遁走……
可是卻被李宇豪喊住︰「過來馬屁奇,陪本少爺好好喝幾杯。」
「是……李少爺……」奇奇內心滴血,悲催的走到了沙發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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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倪久久睜開眼楮。
昨晚她睡得並不安穩,消毒水的味道讓她非常不適。
看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她的情緒變得極其低落,好像隨時都會從這個世界消失一般。
消極的心態讓她對這個世界充滿的絕望,仿佛每過一天,死神離她就更近了一步。
掀開被子下床,她走到衛生間洗漱了一番,便推開門走了出去,她想去問問醫生,打算怎麼替她醫治。
昨天從倪浩哲的語氣中她听出來,他似乎非救她不可。
只是她不明白,他那自信是從哪里來,為什麼他認為一定能救活她呢?
順著指引,她來到了血液科醫生辦公室門口。
剛想敲門進去,卻听到里面有談話聲傳來。
「倪先生,我們已經排期給倪小姐做全面檢查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很虛弱,不太適合做干細胞移植。不過我
們會盡快替倪小姐將身體調理好,在此期間,我們會竭盡所能的尋找適合倪小姐移植的干細胞……」
「幫我做個配型,或許我的干細胞適合她。」
「呃……據我們所知,好像倪先生您跟倪小姐並不是親兄妹的關系,一般來說,沒有血緣關系的干細胞配型,
能找到合適的幾率很低。」
「我是他親哥哥,我的肯定能適合她。」非常確定的語氣,不容絲毫的質疑。
這段對話讓站在門外的倪久久如同五雷轟頂。
她雙腿仿佛失去了力氣,顫抖著無法直立,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白了,雙手用力的扶住門把手,她不想讓
自己跪在地上……
親哥哥……
他竟然是她的親哥哥……
這……怎麼可能?
大腦如同亂麻一般瘋狂的攪擰在一起,扯得她頭皮發麻,一陣陣的疼痛直擊她的心髒。
混亂的感覺讓她的情緒面臨崩潰。
「這位小姐,請問您是來找醫生的嗎?」此時,有小護士經過,看到站在醫生辦公室門口幾欲昏厥的倪久久,
立刻上前一步關心的問道。
用力的搖頭,她用發紅的眼楮緊緊盯著小護士的臉,幾乎是哀求的聲音道︰「拜托你扶我離開這里……求
你……」
小護士被倪久久的表情嚇了一跳,她立刻伸手扶住了她,讓她的身體靠在自己身上,往病房方向走去。
倪久久無力的拖著自己的腳步,仿佛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那種毀滅的痛楚,讓她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