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十三郎與黑山的小頭目劉尚辛騎著馬來到紅石崖下,才勒住了韁繩,將馬交到他手里,口中還調笑他說︰「劉寨主,眼見這天色漸晚,你抓緊回去吧,一會天更黑了怕是尋不到路了,還有你這外號催命鬼,難免夜里有些個不方便,啊哈哈。」
劉尚辛又先諂媚的一笑︰「小的這催命鬼的外號也是分人,見到尋常的地痞無賴,便有無邊的力量,等見到少俠這等天神一樣的英雄好漢,小的這外號只能自己催自己的命了。少俠保重,但有閑暇定要到黑山小坐,我等灑路相迎。」說罷又作了一個揖,這才打馬去了。
十三郎等他走遠,放聲長嘯,這一走便是十年,再回到這紅石崖心中自然高興,而且放佛有使不完的力氣,嘯聲一聲高過一聲,一波一波的向遠處傳去。十三郎發足狂奔,想崖頂奔去,一邊跑一邊還是發瘋似的大笑,「哈哈,我回來啦,我回來啦。」
到了崖頂,十三郎放眼望去,正見那夕陽的晚照,紅彤彤的染得白袍也生了錦緞的光彩煞是好看,那光慢慢的收斂向地平線下罩去,十三郎放佛又回到了十五歲時那少年的光景,跳起來向光抓去,頑皮了一會,心中喜樂一時難以抒發,又運起中氣,發聲大嘯,依舊是山谷中回蕩開來,一聲連著一聲,「我回來啦….」
正高興間,對面樹林里出現一個鐵塔般的巨漢,沖他大叫道︰「猴崽子,你喊什麼喊,把我的 子都嚇跑了,你趕緊賠我,要不然大太爺把你扔到崖下面去。」
十三郎正在高興之際,並不計較他說了什麼,但見他一身獵戶的打扮,看著也歡喜,和顏悅色的問他,「你也是打獵的麼? 子值什麼,我要是想抓 子,只一下便有無數的 子倒地,你叫什麼?我看著你倒也高興,小爺賞你點什麼。」
「賞我點什麼?好大的口氣,大太爺叫虎壯,你怕不怕?」
「虎壯?那你姓什麼?你是這里的人麼?沒听過附近有姓虎的啊!」
「什麼姓什麼?虎壯就是虎壯,大太爺正餓著呢,一天沒吃飯了,你有吃的給我點,我一會打到 子分給你。」
「小爺也沒吃呢,我們一起去打,小爺的手段你要是見了,哼,哼,那簡直是呱呱叫,別別跳。」
「呱呱叫?別別跳?你打蛤蟆麼?那個東西太小,大太爺吃不飽,咱們打 子。」
「小爺看見什麼就打什麼,什麼 子不 子,今天就是見到老虎,小爺也干了它。」十三郎說完獻寶似的掏出自己那副彈弓子,寶貝似的模了又模,那大漢卻嗤笑一聲︰「你來看大太爺的寶貝。」說完拎起手中的大鐵棒來揚了一揚,又揚了揚拳頭說道「沙包大的拳頭你見過沒有?大太爺帶你打獵去。」十三郎怎麼能滅了自己的威風,「哼,那都是假的,還是小爺帶你打獵吧。」說完二人便興高采烈的向林子里走去。
這兩個人一個莽漢一個小孩的心性,所以說話間不是大太爺就是小爺的,這要換了別人這麼嘮嗑非先自己打起來不可。這二人一個在林中用鐵棒狂掃,一個用彈弓亂射,直忙的天黑不見五指,這才坐在地上休息,那大漢呼呼的喘著粗氣問十三郎︰「小子你不賴麼,大太爺我看你有些個喜歡,咱們得交交,天黑了打不到東西咱們餓一夜吧,你看呢。」
十三郎此時早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只是不敢發力毀了這林子,怕又惹出什麼王二王三的老漢來,所以收了打獵的念頭了,對大漢說︰「不打了,不打了,小爺餓的不行了,咱們去鎮上去,小爺今天他女乃女乃要吃十斤牛肉,你麼,能吃多少吃多少,不用跟我客氣,我看你這小子也不賴,小爺收你當跟班的好不好?」
「就憑你?大太爺一下就能扔你下去,你給我當跟班還行,咱們好歸好,這事可含糊不得,我厲害就是我厲害,你厲害就是你厲害。」這大漢還認真了。
十三郎一听哈哈大笑,單手袍袖一揮,又使出袖里乾坤的秘法來,這次卻向對面一顆大樹打去,只听 嚓一聲,大樹居中兩段,切口齊整,那大漢跑過去看了又看,這才跑過來對十三郎挑起大拇哥︰「大太爺厲害不過小爺,小爺還是你厲害,對了,我叫虎壯,你叫什麼?」
「你就叫我十三哥吧,走,十三哥帶你下山下館子。」
「館子可去不得,我去吃過幾回,吃了就不讓走,還要打我。」
「有這等事?他女乃女乃的,欺負小爺的兄弟,你說是哪家館子,看我不掀了他們的招牌。」
「就是那家福興客棧,他們見我吃完了,不讓走,要前,我說我不知道你們說什麼,他們就要打,但是他們那里是大太爺的對手,大太爺是不跟他們計較。」
「要錢?吃飯給錢,天經地義的事,你不給人家錢那不是搶麼?」十三郎沒想到還有比他還無法無天的人。
「前?是啊,我往前了,他說給前啊,我又往前了一下,他們就不高興了,就要打。十三小爺哥,你說他們不是欺負人是什麼。」
十三郎听的莫名其秒,笑著從兜里掏出一枚金幣來,「喏,這個東西叫做錢,吃飯給錢很正常,不是前後的前。」十三郎看著這位傻兄弟心中疑惑,又問︰「這個山崖後面的茅屋,你就住那吧?」
這回大漢倒是明白了,連連點頭,「嗯,大太爺住在那里,小爺哥你怎麼知道的?」
十三郎哈哈大笑,原來那個劉尚辛一路上說的‘沒有啊’是這個大漢,心中正想如何收拾那個人,但是放著在眼前了,卻覺得好像跟十歲的自己在對話一樣,怎麼看怎麼喜歡,起身拉著他的胳膊,「傻兄弟,跟十三哥下去吃飯吧,咱們邊吃邊嘮,你看成不?」
「我不是傻兄弟,我是虎壯。」
「誒呀,都一樣啊,趕緊跟哥走,吃肉去。」十三郎急急走下山崖,虎壯拎著大鐵棒在後面一步一步的跟著,向鎮中走去。
待二人走到鎮上,一個擺小攤賣饅頭一看見虎壯馬上收攤就走,邊走邊喊︰「誒呀,快跑啊,‘沒有啊’來了,見什麼搶什麼,大家快閃啊。」那時天已經黑了,就剩他一個擺攤的了,他跑遠了喊的更歡,「‘沒有啊’來了,大家抄家伙教訓他,看他以後再敢不敢了。」十三郎看了也覺得有趣,抬手輕輕的捶了一下虎壯,「看不出來你還出名的很啊,這里人連賣饅頭的都認識你。」虎壯一臉茫然︰「沒有啊。」十三郎又大笑起來,領著虎壯便進了上次與熊貓吃飯的那家店里,那家的招牌依舊擦的油亮,上面寫著四個字「福興客棧」。
十三郎抬腿就往里面走,直奔上次坐的天字號房走去,誰知店小二卻將虎壯攔住了,「‘沒有啊’我可告訴你,你找個人來帶你吃飯也不行,咱們店就是不做你的生意,你上次蒙吃蒙喝的還打傷我們幾個伙計,我不找你算賬就不錯了,你還敢來。」
虎壯也不敢動手,趕緊喊十三郎「小爺哥,他們不讓吃,咱們換地方吧。」
十三郎瞧了過來,向店小二一指,「好你個黑店,不讓爺爺們吃飯你開他做什麼?小爺今天砸了你們這黑店。」店小二一看十三郎的裝束也不見什麼高明的地方,但是也不敢得罪,「這位爺你不知道,這個‘沒有啊’專門蒙吃蒙喝,吃完沒錢給,讓我們打你說這也不是辦法啊。」
「哼,讓你們打?我看是你們想打卻打不過吧,小爺這有的是錢,平生最不缺的就是錢。少羅嗦,給小爺上十斤熟牛肉,再打一斤酒來。」說完掏出黑治平送的金袋子來,微微一掀,露出里面黃澄澄的金子來,這簡直刺瞎了店小二的眼楮,只恨自己爹媽少生了兩只翅膀,好能飛起來伺候這位‘小爺’,嘴里忙不迭的說道︰「小爺里面請,這位‘沒有啊’也里面請,一會就上,您稍等。」
十三郎這才收起錢袋引著虎壯走到天字號房里來,十三郎一翹二郎腿,抄起桌上的小點心先吃了幾口,對虎壯說︰「你愛喝酒不?你若是愛喝酒小爺給你點它十壇二十壇的,牛肉夠吃不?還要吃什麼?」
虎壯不懂,「酒?來吧,來吧,大太爺什麼都吃,牛肉再來十斤,再來十只雞,十只鴨,十條魚。」十三郎听著直笑,叫了店小二來,讓虎壯又說了一遍,店小二急忙問︰「兩位爺,這麼多東西可吃不了啊,別點那麼多了。」十三郎一臉牛氣「你管我?我不吃就愛點了擺桌上看著,行了吧,再來十壇酒,上的慢了放火燒你的黑店。」
誰知十三郎的話音剛落,門外傳來聲音,「點了這麼多東西就為了看著?我看還是我們幫著你吃吧,少主。」
十三郎一听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