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守民的眼中,張小五是個極其孝順的孩子,每次張守民坐在炕頭抽袋煙的時候,張小五都會熱情撒嬌的為其捶背,噓寒問暖,每次張守民外出回來的時候,都會看到張小五孤零零的身影站在村頭的屬下張望,每次張守民生氣的時候,張小五都會收斂表情,肅穆認罰,不吭不語,雖然在所有村民眼中,張小五都是一個眼中釘,但張守民也只是認為其他人沒有很好的跟張小五溝通罷了,並沒有因為而對他產生任何芥蒂。
而張小五本人也是如此,盡管所有二道村的村民都不會以正眼看待他,先不說他的劣跡,就說他是撿來的這一點,就讓許多人心存膈應,雖然農民心地樸實,但張小五經常干些偷雞模狗的事情而又抓不到把柄,讓所有村民認為他是被遺傳的,指不定他的父親母親便是有名的江洋大盜,可是對于其他村民的任何眼光和說辭,張小五全都當成耳邊風,他依舊橫著膀子游走在二道村的各個角落,依舊逢人微笑,叔叔大爺大娘大媽們的問好,雖然得到的獎勵和微笑越來越少,但是他從未感覺有所不妥。
久而久之,許多人都認為張小五的神經有問題,為此,張守民還特地領著張小五去縣里面的診所檢查,診斷的結果是張小五好的跟一頭牛犢子似的。
張小五傻嗎?他不傻!張小五不懂事嗎?他懂事!張小五喜歡偷雞模狗?不喜歡!張小五不懂禮儀禮俗?他懂得!可是為什麼張小五在外人的眼里卻是如此的不堪和難堪呢?這或許就得追究一下張小五的外在表現了。
或許是天生,又或許是遺傳,張小五對于表演很有天賦,幾歲的時候,為了惹得女乃女乃疼愛,張小五就時常裝可憐,扮乖巧,經常惹來一群村姑村婦的競相擁抱,而擁抱完了之後,張小五就會恢復原來的調皮搗蛋鬼,上房揭瓦、抓雞踢狗,尤其是當身邊有大人的時候他總是一群孩子中最為乖巧的一個,而大人一離開,他就會變成最淘氣的那個。
沒過多久,許多大人就對這個喜歡在人前裝可愛扮乖巧的孩子失去了興趣,因為農民都是樸實的,沒有人會教授張小五如此的演技,所以許多人都認為這是他天生的,並且是非常不好的。
張小五很懶!懶得不是一星半點!普通農村十多歲的孩子都會下地干活做飯,而張小五完全一副大爺脾性,並不是他不會,而是他不願,哪怕是被強逼著干活,也是三心二意、無精打采,這樣一來,二道村本來就有限的勞動力就被張小五給影響了,說他影響是因為同年級的孩子在休學期間都會幫助家里農務,唯獨張小五一到干活的時候就找不到,哪怕是有一次張守民發動全村男女老少一起找也沒能找到,這不得不說張小五為了躲避農活而不擇手段的選擇逃避!
最讓二道村村民氣憤的是,張小五還謊話連篇,雖然他的謊話不是事關重大,但任何一個家長都不喜歡不誠實的孩子,而張小五偏偏會用各種借口來掩蓋事實,解釋錯誤,有些時候還會信誓旦旦的對天發誓,可每次人們都相信他,到最後都會很失望。
「小五!嬸嬸今天穿的衣服好看嗎?」
「好看!嬸嬸是全村最漂亮的啦!」
「小五!阿姨今天好看嗎?」
「好看!阿姨是全村最漂亮的啦!」
「你確定!」
「當然啦!」
「小五哥哥!婷婷今天好看嗎?」
「好看啊!我發誓!婷婷是整個村里最好看的啦!」
「……」
雖然張小五的話都是發自真心和內心,但听在不同人的耳里,味道也就變了,再加上他是撿來的,免不了受人非議。
直到張小五十五歲的時候,二道村的所有村民集體抗議,堅決不讓張小五這個被撿來的孩子呆在村里,並且還要挾村長張守民將其送走,張守民雖然于心不忍,但當了一輩子的村長,怎麼也得為村民著想,再加上張小五在村中的確沒有作為,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最後將張小五安置在了牛村、李村和二道村三村中央的一處半山腰,那里距離二道村不過三里路,平常相見也很容易。
就這樣,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被逼迫著離開了人群,孤獨一人生活在一處半山腰的破爛房子中,起初張小五還會以淚洗面,但時間久了,張小五也就想開了,並且由于他住的位置屬于三村交界,通過張守民的打點,他到其中任何一個村子都可以輕易討到口飯吃,盡管他的飯量出奇的大,但也足夠他填飽肚子了。
此次被抓,正是因為張小五的一項生計——指路!
雖然三合縣偏遠,但這里山清水秀,地杰人靈,會有許多都市人前來,張小五雖然不清楚這些人是來做什麼的,但每次遇到都市人,張小五都會為他們指路,索要報酬,對于一個農村的孩子而言,十幾二十元錢已經算是很多的了,張小五長這麼大也從未見過五十元的大鈔,當郭老遞給他一張五十元綠色鈔票的時候,他也僅是憑借書本上認知的有關錢幣的概念來判斷其面值。
至于被擄,張小五十分的不解,尤其是那個被叫做二壯的大家伙還要對自己動手,再怎麼說他也是為其指了路的,不感謝也就算了,還打人,張小五雖然膽小怕事,但泥人尚有三分氣,情急之下也就顯露出自己日常的身體練習和所學了。
隨遇而安是張小五與生俱來的一種品格。
之所以稱之為品格是因張小五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貫徹,甚至是貫徹到底的精神,他不會因為自己被綁在樹干上而憤怒,也不會因為自己的衣裳被扯得稀巴爛而惱怒,只要他確定自己的小命沒有危險便不會在乎太多,畢竟小命沒了,什麼憤怒啊,惱怒啊,面子啊,榮譽啊!全都靠邊站了。
于是張小五盡管在五個陌生人的辱罵聲捆綁了起來,也沒見得有多麼的吵鬧,頂多是二壯上前想要教訓他的時候才會暴露其本來的怕死面目。
一整張餅幾乎沒怎麼咀嚼,張小五便將其吞咽了下去,然後他將滿是干巴黃泥的腦袋伸到了帳篷外面,張開腥盆大口接取雨水解渴。
對于張小五這種只有鄉土之人才能表現出來的不羈、無術、邋遢、骯髒等所有都市人看不慣的缺點,一行人之中唯一的女性冷雪對他甚是討厭,曾有幾次,她都打算用袖子中的匕首將其扼殺,如若不是郭老用眼神制止,張小五早已成為刀下亡魂。
腥紅的舌頭在嘴唇上舌忝了一圈,似乎是想將殘留在下巴磕上的餅渣子清理干淨的張小五,目光無意間與此時正緊鎖眉頭望著他的冷雪撞了個正著。
張小五裂嘴憨憨一笑,卻沒有換回冷雪的禮遇,只見冷雪那張冰冷而的臉孔再添幾分冷色,抬起了右手狠狠在自己白皙的脖頸上一劃,張小五便馬上識趣的扭轉了腦袋,全然當做自己沒有看到剛才的一幕。
「臭小子!」
冷雪心中嘀咕道!
對于張小五,冷雪並沒有趕盡殺絕的念頭,只是她的性格使然,一行人都知道這個冷雪從小便被嬌生慣養,習得一身本領,對敵人毫不留情,哪怕是對自己人也不手軟,是一個出了名的翻臉不認人。
五人之中最不拿張小五當回事的便是那位始終用連衣帽蓋住腦袋的老者了,從眾人的口中,張小五得知那位老爺叫‘二爺’,當然,郭老則稱呼他為二哥!
二爺是五人之中的領袖,僅從包括郭老在內的所有人都對他卑躬屈膝的勢態上就足以見得,尤其是張小五這兩天來都沒怎麼听到過二爺說話,即便是說也就是一兩句而已。
張小五眼光很準,看人更準,早在二道村的時候,他就仗著自己的眼光經常化挨揍為得意,例如農戶家里是男人還是女人當家作主?只要張小五听過兩人之間的聊天就能輕而易舉的判斷出來,然後該對誰溜須拍馬、阿諛奉承那就好辦得多了。
可是對于這個二爺,別說張小五此時是被俘虜了,就算是讓他去跟二爺交流,恐怕他也沒這個膽量,因為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只要二爺放話,自己的小命也就命懸一線了。
不過,郭老對自己的態度,張小五可是看在眼里,記在心上的,這幾天了要不是郭老救濟他,自己不被造死也被餓死了,張小五能吃,一天三餐根本不夠,最多的時候,他一天吃過七八餐,晚上還要去村里偷雞蛋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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