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沒有答話,轉身望向地上的張小五,他知道小五能吃,但今天的表現可是太能吃了,盤子里足有二十個饅頭,平常他們四個人都吃不了,還有韭菜、雞蛋、咸菜、粥啥的,竟然都被這個小子給吃光了,未免有些太讓人不可思議。
「盤子不是我洗的,是大黃舌忝的!要謝你就謝大黃吧!」
張小五懶洋洋的說道,卻並未發現阿克眼中的目光越來越詭異。
「……什麼?你他*媽的竟然讓一條狗吃我們的食物?」
二壯抻著個脖子,指著張小五罵道。
「對啊!怎麼著?人能吃的狗就能吃!我和大黃從來都不分彼此的!」
說完,張小五還樂呵呵的拍了拍大黃的額頂,大黃眯縫著眼楮,一陣享受模樣。
「郭老!這也太不像話了!他竟然把咱們用來盛飯的盤子讓狗給舌忝了!你說說!這小子就是個傻比麼!」
二壯再傻,也知道郭老會替張小五說話,所以也不跟張小五計較,特別是他們倆在山里就斗嘴無數次,二壯的戰績很光榮,全敗!
搖了搖頭,郭老承認是自己的一時失誤,卻也沒有責怪張小五。
「行了!都坐下吧!以後小五的伙食就在他自己的房間里好了,我會吩咐廚房的!」
听到這話,三人紛紛落座,二壯怒視張小五,阿克諷刺張小五,冷雪幽怨張小五,總之,沒有人好生對待他的。
在經過了張小五第一天住進郭宅的事情之後,接下來所有郭宅的人都沒有想到,打從張小五到來的那一天起,原本幽靜幽深的郭宅,從此也就變了模樣。
早上,郭宅的下人乃至臨近宅院的人都會听到一人一口喊著口號不知在做什麼。
晚上,所有人都要忍受那莫名其妙的狼嚎和雞飛狗跳。
最要命的是,許多人還要承受突如其來的驚嚇和捉弄,尤其是郭宅的廚房,總是出現丟東西事件,並且所丟的東西都是一些半熟品。
每個人心里都清楚郭宅的這些改變是什麼人造成的,但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沉默,因為帶來這些改變的那個人,確切的說那個小子,是郭宅地位最高的那位長者默許的,所以哪怕是在憤怒,也只能忍著、受著、憋著。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卻全然不曾在乎旁人的眼光,依舊我行我素,他會逢人微笑,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會幫助廚房打水,他會幫助洗衣房洗衣,只要他能做的事情,只要他看得到的事情,就不會吝嗇扭頭不理,就連一向不待見他的二壯,張小五也會噓寒問暖的禮貌一番。
可是事實上,人類對于非己類的人物都會有排擠的心理,在所有人眼中,張小五的所作所為都已經超越了某種在人們心目中無形的規矩,這種規矩並沒有明文規範,但卻存在于絕大多數人的心中,他們秉承這個規矩行事,低調、保守、謙卑而又禮遇,可是張小五不同,他沒有受到過最基礎的教育,他所表現的,只是他的本性和天性,就是這樣的本性和天性,遭來的,不是人們的認同,卻是排斥。
在郭宅居住的一個星期時間里,所有人都不甘忍受張小五所帶來的改變,習慣了早勞晚睡的人們的生活作息被改變了,這讓他們很惱火,熟悉了按部就班完成工作的人們的工作效率降低了,這讓他們很憤怒,認同了郭宅處事風格的人們的規範打破了,這讓他們很悲哀。
可是,這一切都在郭宅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默許下進行著,只要那位老人不發話,沒有人敢質問和阻撓。
「哥!這段時間您沒有被影響到吧?」
郭老身子稍微有些躬,每當站在郭家家主郭麒麟面前,他就會情不自禁的表現出自己的謙卑。
郭麒麟依舊那般模樣,閉著雙眼,手里把玩著龍眼。
「呵呵!無妨!郭宅死氣沉沉了這麼些年,卻讓那個小子給攪得雞飛狗跳,晚上的時候廚頭肥腸還跟我抱怨來著呢!」
一想到郭肥腸,郭老便搖頭失笑。
郭肥腸並不是姓郭,他只不過是郭宅的一個廚子,並且是做了一輩子的廚子,後來自己將自己的姓氏給改成了郭姓。
郭老當然清楚張小五在郭肥腸那一畝三分地里的所作所為。
郭肥腸有一絕,那便是做肥腸,只要是他做出來的肥腸,普通人根本就吃不出那是肥腸,尤其是郭麒麟最喜愛吃的就是郭肥腸做的肥腸了,而張小五也絕對不是一般人,因為每當郭肥腸做好了一盤肥腸,張小五便會不知不覺的將里面最大最肥的肥腸給偷吃掉,也幸虧張小五知道肥腸乃是郭麒麟的最愛,否則連半片肥腸也不會留下。
早在二哥趙先河回到郭宅的時候便對郭麒麟說了郭老收留一個野小子的事情,收留孤童雖然並不能說明是郭家的傳統,但只要看看冷雪、阿克、二壯這幾個人全部都是郭家收留的,並且都有一技之長,便可以看出郭家對于孤童的慧眼識珠。
郭麒麟就曾收養過幾名遺孤,只是如今都不在郭宅罷了。
對于張小五,郭麒麟沒有任何評價,他也從未見過張小五,後者也被郭老禁止進入郭麒麟的房子,張小五很听郭老的話,從未踏入半步。
許多事情就是這麼奇妙,哪怕是張小五不曾踏入郭麒麟房間半步,可卻對張小五的所作所為報以相當的關注,不!確切的說是有一些上心!因為郭麒麟很少關注任何事情,除了郭家的前途除外。
「那個小子體力非凡,童顏童音,小鬼機靈,是一個培養的料子!」
郭麒麟閉著眼楮微笑說道。
這是郭老不知隔了多久之後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兄長微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欣慰。
「只不過!他本性如此!我擔心日後受不得約束,為郭家闖下大禍!」
郭麒麟後半句話,讓郭老不禁微皺眉頭!這也是他心中對張小五的評價,別看現在張小五對他敬畏,可誰知道幾年或者十幾年後,這個做事風格特立獨行的小子會不會連自己的話都不听呢?
「那您的意思是?」
郭老詢問道。
「就讓他以外姓人過活吧!免得將來出現麻煩!」
听到郭麒麟的決策,郭老心中暗自落地,其實他心中早都有了一套方案,只不過在郭家家主面前,他不會出謀也不會獻策,他對自己的哥哥這個世界上沒有再比他了解的了,他寧願作為哥哥的影子,為哥哥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會做出哪怕一星半點的決策權,因為郭家只有家主最大,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
早在火車上,郭嶙峋便清楚以張小五的頑劣天性是無法成為郭家人的,所以他沒有為張小五改姓郭,而只是改了後面的兩個名字而已,因為郭嶙峋已然算到自己的兄長不會允許張小五生活在郭宅。
郭老為人心細、縝密,郭麒麟能夠想到的事情他自然能夠想到,如果郭家不是在他這一代同時出了郭麒麟和郭嶙峋兩位人物,郭嶙峋絕對有能力帶領郭家走到如此地步,甚至有過之!
PS︰我很喜歡郭老這個角色!很像現實中我所遇到的一位老板!我跟那個二老板關系非常好!他很出色,人很好,魄力很大,幾次重大的決策便彰顯出他的才華,只可惜,他有一個跟他不相上下的哥哥,雖然那個哥哥很高調,很豪爽,為家族賺的錢也沒有他多,無奈那人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