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處大宅里。
莫俊看著坐在對面的老人,為他端起一杯茶。隨後坐直身體,神情嚴謹。
老人接過莫俊端來的茶,輕抿了一口,放下之後說道︰「剛剛接到消息,靈覺、靈隱,靈性三個長老已經身死,你有什麼看法?」
對于老人所說的,莫俊也已經知道。他模不清老人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道︰「這次的確是我低估了那個俞木的實力,沒想到崆峒三老那麼強竟然也不是他的對手。」
「那你準備接下來怎麼辦?是要把陳宛若繼續留在京城還是放回去?」老人面無表情的問道。
「不存在放或不放的問題,宛若她和我是多年的好友,這次我請她來京城來並沒有打算把她作為籌碼……」
他還要說,老人卻打斷他的話,饒有深意的道︰「既然你沒有把她作為籌碼,那你為什麼又要把她帶到京城來?而且還是強迫她來!你口口聲聲說你和她是多年的好友,但你這番作為又哪點像是多年的好友?對待自己的好朋友應該這樣嗎?……爺爺老了,但也沒老糊涂,有些事情你在我面前不必太過做作。」
說完,老人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莫俊,隨後低聲一嘆道︰「因為你是私生子,所以這些年莫家對你有些刻薄。但現在你弟弟已經死了,這個家里已經沒有人可以爭奪家主之位了,希望你不要再心存疙瘩。」
「孫兒不敢。」莫俊低頭,然後說道︰「莫白雖然從小對我就有偏見,但我身為哥哥,卻不會和他一般見識。如今他被俞木殺了,作為哥哥,我自然要為他報仇。」
「真是這樣想的麼?」老人搖了搖頭,忽然問道︰「報仇也是由我們自己人來做,但你為何要找那些日本人呢?」老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道︰「你應該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日本人,可你明知如此,卻還是找了他們,你這樣做到底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啪!」
老人毫無征兆的站起,然後伸出手掌就在莫俊的臉上打了一巴掌。這一巴掌沉穩,有力,聲音就如同三月里的第一聲春雷那般清脆響亮。
莫白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些,他有些發愣,略帶傷感的看向自己的也有,嘴角出現一絲笑意,只是這絲笑意卻透著一絲苦澀。他低下頭的一瞬間,眼神陰仄,拳頭握緊了一秒便又松開。隨後輕輕說道︰「對不起……」
「不要說這種無用的話……我不愛听,也不喜歡你說這種無意義的話。和那些日本人的合作你最好現在就終止,叫他們收拾東西滾蛋!就算你現在是莫家唯一一個獨苗,但惹急了我,我同樣可以把你殺了!」
「希望你明白一點,我是讓你整合銅灣市地下勢力,而不是讓人來同我們莫家分這一杯羹的!日本人自古以來狼子野心,你把他們引過來,到時候如果不給他們一些好處,他們會善罷甘休?」
又是一聲輕嘆,老人說道︰「我本以為你經過這麼多年的沉澱,心智已經足夠成熟,卻沒想到你做事依舊這般魯莽!」
「爺爺教訓的是!」莫俊一味的低頭,老人每說一句話,他的頭便低一分,似乎老人的話語感覺到心中愧疚。
「至于那個頎偉,雖然他野心不小,但畢竟是中國人,只要掌握了一些把柄,相信控制起來應該不難……還有,再過一些時日,銅灣市那里就要出土一件寶器,你務必要為我拍下!有了它,我們莫家的地位在國內便可再上升一層!」
「爺爺一直說那件東西很珍貴,卻從未告訴我那是什麼。現在時間就快到了,爺爺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孫兒呢?」莫俊忽的抬起頭來,如果細瞧之下,可以看到他眼神深處隱著的幾絲血絲。
老人一擺手,道︰「這個你不要問,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你只需要保證為我拍的那件東西就行,其他的你暫時都別問,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
「還有俞木的事情,你盡早處理好,他把你弟弟殺了,又殺了我莫家請去的不少高手,這個仇無論如何都要報的。要不然豈不是顯得我莫家太過無能?這次他又殺了崆峒三老,算是徹底和崆峒派結仇,到時我們只需言語挑撥一番,崆峒派必然會全力擊殺他。我就不信了,一個隱世的修真門派,竟然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學生?」老人揉揉太陽穴,喟嘆一聲,道︰「能為你做的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剩下的就看你的執行力了,你可不要像你弟弟一般教我失望啊……」
「爺爺,我會努力的。」看到老人閉上雙眼,莫白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如果老人現在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一定會有所警覺。
「嗯,努力就好,這樣以後就算我死了,我也可以放心的把莫家交到你的手上。」
听到這句,莫俊的眼里忽然閃過一絲興奮之色,不過他很快把這絲興奮掩飾下去,沉默了一陣,隨後直起身子來,斟酌了一下言語,說道︰「爺爺,既然你們決定讓我接管莫家,那現在有些事情就該由我放手去做了。而且,我不希望自己在做事的時候,背後還有一群人在指指點點。」說出這一句話所承受的壓力自然不輕,尤其對面坐著的是掌管了莫家四十多年的家主!雖然這個家主,是他的爺爺,親爺爺。那一刻,莫俊的臉色有些蒼白,蒼白里還夾雜著幾絲莫名的興奮。
听到這句話,老人本來閉著的雙眼驀然睜開,射出一道精光。隨後他笑了,似乎笑的很開心……他看著眼前的孫子,慢慢的審視,從頭到腳把他重新打量了一番。然後他扶著沙發上的扶手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古色古香的客廳,環繞一周之後又重新坐下。
「你這是在變相的要求我放權麼?」這是老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看似平淡,卻讓莫俊的身子不自覺的一動。
莫俊沒有說話,身子佝僂卻異常堅定的對向老人的眼神。
「你知道莫家是怎麼來的嗎?」頓了一下,老人伸手指了一下房間,道︰「看到了嗎?你現在身處的地方都是我一手打拼出來的!你手里的那杯茶,那個茶杯,你下坐的那個椅子,椅子下面的地板,地板下面的土地……這一切,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沒有我,就沒有現在的莫家!可以說,沒有我,也同樣不會有你!」他這句話是廢話,沒有他,哪來的他兒子,沒有他兒子,又哪來的莫俊這個私生子?
「本來我是準備再觀察幾年就把這莫家徹底的交給你,可你剛才的一番話卻打消了我這個念頭,我覺得,莫家落在你的手里,肯定會走向滅亡。知道為什麼嗎?是因為你貪!你才二十五,就這麼急著要權,那再過幾年你把莫家真正的拿到手之後如果再不滿足會怎麼辦?你是不是還準備把這整個華夏給拿下?」老人搖搖頭,沉聲說道︰「這樣的情況不會出現,因為我不會把這個權放給你。」
「你現在就口口聲聲的讓我放權,可你想過沒有,你有沒有那個資格?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在外面讀了幾年書,拿了幾個所謂的狗屁博士名譽自己就手眼通天了?我告訴你,這一切沒那麼簡單,你還沒有那個能力!」老人越說越激動,到後面身子已經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幾乎是咆哮著把那些話給喊出來的!
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的莫俊輕輕的把唾液擦掉,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爺爺,只用極輕的語氣問道︰「是嗎?」
隨後莫白就那樣突兀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里突兀的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那麼突兀的插進了老人月復中……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兀,老人根本就沒有想到眼前的孫子竟然會這般的狠辣,他竟然說捅自己就捅自己!
「爺爺,您總說我不夠資格,但我現在問一句,現在我夠資格了嗎?」莫白臉上帶著神經質的笑容。
「你老了,人也糊涂了,難道爺爺您忘記了你以前教過我的一件事嗎?那就是做人一定要狠,不但要對外人狠,更要對自己人狠!呵呵,爺爺有件事也許您不知道,其實莫白的事我也有參與。如果不是我授意,他又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呢?」
「爺爺,我會謹記您的教誨,您……安心的去吧……」
說完,莫白才把匕首從老人的月復中拔了出來。老人的身子仰躺到沙發上,嘴里發出無意識的「」聲,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流出,老人枯瘦的身子逐漸委頓,生機也在急速流失,不過一會兒,他便雙目怒睜,閉氣身亡。
走到老人身前,莫俊彎子將老人的雙眼合上。
老人名叫莫成寇,是華夏三星上將,是莫家上任家主,是控制著整個華夏北方黑道的「紅幫」老大……他死了,他叫莫成寇,莫成寇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