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涵知道娘親有事要做,趕緊帶著千香,妙言他們進了攝政王府,路過君念熙的時候,朝他露出又好的一笑。
君念熙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朝玉墨涵咧嘴一笑。
太皇太後臉色凝重起來,這玉無瑕到底是何來歷,光是她身邊的這幾個丫鬟,便不是凡物,更何況那兩個穩重的男人。
玉凌天攤在地上,嘴角溢出了血,看著玉無瑕走進,忽然呵呵的笑起來,「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他窩窩囊囊幾十年,哄哄騙騙幾十年,裝模作樣幾十年,虛偽了幾十年,為非作歹幾十年,他累了,死在無瑕的劍下,倒是比那幾樣極刑來的輕松許多。
玉無瑕一劍指在玉凌天脖子上,只要她在往前一點點,玉凌天必死無疑。
可為什麼,在那一剎那,她的手顫抖了。
玉凌天見玉無瑕猶豫,淒慘的笑了起來,「怎麼,你下不了手嗎,你別忘記了,你娘,可是我害死的!」
玉無瑕氣的手一用勁,那劍便要刺進玉凌天的脖子處,一枚銅錢快速的襲來,玉無瑕舉錢去擋,君流觴早已經飛身朝那銅錢襲來的方向而去,和一個黑衣人打了起來。
沒一會,那黑衣人就敗下陣來,被侍衛擒住,君流觴一把扯開他的面巾,露出一張憨厚老實的臉。
「二哥?」玉無瑕疑惑的喚了一聲,以為玉懷安是來就玉凌天的,劍再次刺向玉凌天的脖子處。
玉懷安跪在地上,看著玉無瑕的動作,大聲喊道,「大妹妹,不要為了這麼個人,背上弒父的罪名啊!」
這樣一個人,早已經惡貫滿盈,何須玉無瑕的手在染上他腌的血。
君流觴一揚手,命侍衛放開玉懷安,玉懷遠得到自由,起身沖到玉無瑕面前,一把握住劍,勸道,「無瑕,就算你不動手,他也必死無疑,何苦髒了你的手!」
劍很鋒利,玉懷安的手瞬間已經有了口子,血流到劍尖,一滴滴滴落在玉凌天的脖子上。
玉懷安卻眉頭都未皺,只是滿臉哀戚的看著玉無瑕。
「二哥,你可知他做了多少壞事,造了多少孽!」玉無瑕哭,想起離去的娘,她的心就揪疼不已。
「無瑕,听二哥說,他縱然作惡多端,我們作為子女也不能弒父,無瑕,把劍放下,進去看看母親,她盼了五年,才把你盼回來,你多陪陪她吧!」
玉懷安說著,卻抓住那劍不放,任由血流出,看著玉無瑕慢慢的閉上眸子,眼淚流出。
如果可以,他不會為這人求情,哪怕他是他的父親。
玉無瑕看看玉懷安,又看看笑的怪怪的玉凌天,最後慢慢的松開了劍,轉身跑開。
「呵呵!」玉懷安大笑,轉頭看向玉凌天,「你滿意了嗎,眾叛親離,你滿意了嗎?」
玉凌天臉上的怪笑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玉懷安,「安兒……」
「別叫我,你沒有資格叫我!」玉懷安大吼,劍一甩,握住劍柄,看著玉凌天,痛心的說道,「古有哪吒削肉還母,削骨還父,我姨娘已經去了,今日我削肉還父,從此我在不是玉家人,再也不是……」
話落,劍起,一塊肉伴隨著衣服飛起,落下點點血滴,一滴滴落在玉凌天的臉上,他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
為什麼,他的孩子都是這麼的恨他,為什麼?
「額!」玉懷安悶疼一聲,舉劍再次朝手臂上割去,一只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滿身紅衣的君辰羽不贊同的搖搖頭,「對于這種人,割一塊肉就好了,何必割第二塊,就不怕還多了,他反倒欠你了麼??」
「七王爺?」玉懷安不解,為什麼他要阻止他。
君辰羽靠近玉懷安,小聲說道,「別激動,你姨娘或許還活著,記得回玉府好好找找……」
「不可能……」玉懷安大驚。
當年是他親眼看著姨娘斷氣的,雖然那時候他才十三歲,可是那棺材是他親眼看著下土的。
「世間之事誰又說得準!」君辰羽說完,藐視的看向玉凌天,嘲諷道,「你還真是可憐,你知道嗎?剛剛玉家所有人都要和你斷絕關系!」
「不可能!」玉凌天大驚,珍兒他們不會拋棄他的,不會的!
君辰羽把一疊紙丟到他面前,「自己看看吧!看看是不是你熟悉的筆跡,看看是不是你的親兒子寫的,哦,對了,你那個姨娘說,她瞎了眼才會嫁給狼心狗肺的你!」
玉凌天顫抖著手撿起,越看心越涼,懷遠,懷亦的筆記,他怎會不識,這可是他親手教的啊。
傲晴的筆跡他又怎會不識,她一直說爹爹的字體好看,整日模仿著。
楚珍兒的筆跡,就像她人一樣,看著溫柔,實則暗藏嫉妒,與仇恨。
「不!」玉凌天受不了這打擊,一個勁的搖頭。「不會的,他們不會這麼對我的!」他待他們不薄,不薄啊。
雖然他對其他兒女用盡手段,可對他們,他的真心的啊。
不會的,不會的。
一定是七王爺騙他的,一定是的。
玉凌天一手拿起紙,然後放到嘴里用力撕扯,希望把它撕碎了,然後他還可以假裝,他們其實沒有拋棄他,他還沒有眾叛親離。
君辰羽冷冷一笑,「慢慢撕吧,他們還在寫,本王一會讓人送來,你能撕多少,本王派人送多少!」
壞事做盡,不值得同情。
還是回家抱小貂貂好啊,想起小貂貂渾身光滑的毛,君辰羽就一陣心神蕩漾啊!
玉凌天聞言,倒在地上,眼淚流出。
「哈哈,這一身,我壞事做盡,原以為,只要我對他們好,在報應到來那一天,他們不會丟棄我,殊不知,終究是我自作多情了!」
玉凌天倒在地上,看著灰蒙蒙的天。
發現,他一開始就錯了。
想起第一次見安卉時,他是有為青年,人人口中贊頌的才子,自詡瀟灑,玉樹臨風,文采絕艷。
那挑花盛開,桃花樹下的一個回眸,迷了誰的眼,蝕了誰的心,動了誰的情。
他自認瀟灑的上前,問道,「小生玉凌天,不知姑娘……」可話還未說完,安卉只是微微的打探了他一眼,轉身便離去了。
一會一個飄逸的男人走來出來,他看見安卉朝那男人微微一笑,傾國傾城,從此傾心不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轉輾反側。思之念之,吾心痴狂。
爹爹終于察覺出他的異樣,問他,為何這般意志消沉。
他說,「他仰慕安家小姐!」
爹爹說,「早知安家有一女,秀外慧中,知書達理,你若能娶得她,倒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那時他興奮的以為,爹爹是答應他了,卻不知道,安家有一女,此女非彼女啊。
用盡心機與手段,終于把那痴心念想的人兒娶回家,本想一生一世好好珍惜,好好憐惜,卻不知她對別人早已經情根深重。
洞房花燭夜,她不願,他強上,白絹上刺眼的紅宣告著他的勝利,可是,他卻沒有一點勝利的喜悅。
從此妾心遠離,任由他怎麼也抓不住,挽不回。
娘搶了她視若生命的佛珠,他以為她會求他,可誰知,她寧肯在房間里哭,也不願和他多說一句話。
他沒多久又納妾。從此左擁右抱,好不得意。
可誰知,他的心里多盼望她能回頭看他一眼,跟他說一句話,可惜……
終歸的痴心妄想。
第一個孩子的離去,他也痛過,可那是他的娘,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直到有了懷亦,他把所有的愛都投入到懷亦身上。
直到第二個孩子被生生掩埋,那時候,他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馳騁著,狂亂的發泄著。
至此變了性情,焚滅了良心。
一切的一切,就像走馬燈一樣在面前跳過,玉凌天喃喃自語道,「安卉,對不起,對不起!」
玉懷安站在原地,丟下手中的劍,轉身朝攝政王府走去,再也沒有看玉凌天一眼。
有人把玉凌天拉了下去,那紅紅的血在地上,留下長長的痕跡,誰也不知道那是玉凌天的血,還是安卉的血,又或者是玉懷安的血。
玉凌天沒有絲毫掙扎,那怕的酷刑加身,他也只是淒慘的笑著,笑著……
直至最後一口氣咽下時,腦海里有的還是許多年許多年前,桃花樹下,安卉那嫣然一笑,傾國傾城。
「卉兒,我來找你了,來生,不要再認識我,那樣你就不會在過的淒苦無比*卉兒,我……」
愛你,
未出口的愛,隨著玉凌天的死,埋入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