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梓孺握緊了拳,忽然站起來,含笑端著酒杯上前︰「娘娘,不知臣可有幸敬娘娘一杯?」
裴容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略一遲鈍才認不出他來,輕輕一笑︰「邵大人也想來湊這個熱鬧?那本宮就陪你喝一杯吧。」說著用眼神示意身邊的小宮女給自己斟酒。
那小宮女大約是第一次當值,本就極為緊張,此刻端著酒壺的手微微發抖,給裴容卿斟酒的時候,因為被裴容卿的衣袖輕輕一掃,酒壺竟然就那麼月兌手了,傾倒在桌上灑了一大片,裴容卿的衣袖自然未能幸免!
「奴婢該死!」小宮女嚇得六神無主,一個勁的磕頭,裴容卿看了眼自己被酒水浸濕的衣袖,蹙眉不語。
眾人都這一變故驚到了,邵梓孺「啊」了一聲︰「臣不過是想和娘娘喝一杯,卻累的娘娘濕了衣袖,臣實在該死!」
厲擎天眉心一動︰「如今天氣忽冷忽熱,皇後娘娘最好還是去換件衣服,若您鳳體有損,就是我們的罪過了。」說罷,他看向趙謙等人,「趙大人定然也是這麼認為的,對嗎?」
趙謙微笑頷首︰「娘娘鳳體要緊,不必顧慮我們。」
裴容卿輕輕的「唔」了一聲︰「那本宮就去換件衣裳,裴大人替本宮為貴客們賠罪吧。」
裴昭應了聲是︰「請娘娘放心。」
如此,裴容卿才施施然走進偏殿,厲擎天和邵梓孺都松了口氣,王信無聲的笑了,放下手里的杯子,悄悄離座,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席面上,竟然也無人發現。
一走進偏殿,含煙等人就一臉焦急的迎上來扶住她,裴容卿再也支撐不下去,眼楮一閉便軟倒在榻上,一時間天旋地轉,她痛苦的揉著額心,半天說不出話來。
含煙都快哭出來了,一疊聲的吩咐︰「快,濕毛巾醒酒湯都拿過來!再拿個盆子來,還有蜜餞!」
吩咐完,她輕輕一嘆,邊用濕毛巾給裴容卿擦臉邊說︰「娘娘,感覺如何?奴婢伺候你喝點醒酒湯吧。」
她輕輕點頭,喝了醒酒湯,之前灌下的酒水幾乎全部被吐了出來,含煙又一次嘆氣,一看就知道娘娘光顧著喝酒,什麼東西都沒吃。
把胃騰空,她終于覺得舒服了一些,由著含煙伺候她梳洗,斂翠取來衣服,二人小心的替她換上,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個燕帝真是過分!」斂翠憤憤道,「果然是野蠻人,竟然這麼欺負娘娘一名女子!」
含煙橫了她一眼︰「離的這麼近,要讓有心人听見有的你好看的,只是娘娘這個樣子,還怎麼能回去繼續喝?」
「不如就讓娘娘在這邊躺著休息吧。」
含煙自然也想這麼做,可就怕誤事,二人正在猶豫,裴容卿睜開了眼楮︰「外面怎麼樣?」
「大家都在喝著,各位大人們都在和燕帝和趙大人說話,互相探著口風,娘娘不去也罷。」含煙見機道。
「嗯,估計本宮不在,他們會更自在一點。」裴容卿一笑,剛剛那種情況,誰都看得出來邵梓孺是找借口讓她休息,反正大家心照不宣,她就干脆躲個懶。
「扶本宮出去走走吧。」
「是。」
明華宮後面就有一處荷花池,也是宮中一大勝景,夜晚看來別有一番滋味。她沿著河邊散步,只看見宮女們神色匆匆進進出出,倒沒人認出她。
眼看了離人群遠了些,她忽然揮了揮手,吩咐兩名宮女回去。
含煙和斂翠面面相覷,自然不肯,裴容卿無奈︰「那就在這里候著,沒有本宮的吩咐不許跟來,本宮很快就回來。」說罷走進了荷花池深處。
不見了兩個丫鬟的身影,她舒了一口氣,靠在樹干上閉目養神,醉酒的感覺依然糾纏著她,腦袋一陣陣發暈。
「卿卿,你來了。」一聲柔溫到骨子里的輕喚讓她回神。
「楚飛闌。」她睜開眼楮,十分冷靜。
微風浮動,男人嗤笑一聲行到了她面前︰「難道看到你狼狽的模樣的,倒是有趣。」
「尊駕總共才見了本宮三面,何來難得一說。」她扯了扯嘴角,「莫不是閣下一直在暗中觀察著本宮?」
對方哈哈一笑︰「也不是時時,但我在你身邊的日子也算不少了。」
「本宮惶恐,何以得到尊駕這樣的關注?」她諷刺一笑。當她走進偏殿的時候,這個男人就隱藏在某處,她雖然喝醉了,但她確信自己听到了那聲輕笑,所以走了出來,因為這個男人定然會跟著她。
「你可以當我閑得無聊。」他湊近她,深深嗅了一口,「你的體香被酒香暈染,更加醉人了。」
「你到底是誰的人?」裴容卿懶得和他廢話,直接的問道。
「卿卿,你這麼聰明,自然猜的出來。」
「你這一次,是不是和齊國的使團同來的?」她挑眉。
「哦?何以見得?」
「趙謙等人待在行宮,卻有人在替他打听消息,那個人多半是你吧。」裴容卿想起神仙稻的事,不由的一笑,「只可惜你的方向完全錯了。」
楚飛闌終于露出了一絲意外︰「那你覺得,什麼方向才是對的。」
「弄清楚大元第一株神仙稻得來的原因,大概會給你一些靈感,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與其想辦法偷盜,還不如自己研究,自主創新才是核心啊。」裴容卿勾了勾唇角,在對方思索的時候,她忽然一笑,「你不是說你是為了還人情才幫人做事的嗎?怎麼這份人情到現在都沒還掉,還是你又欠了人家?你看,你還是不知不覺中被他利用了。」
黑暗里,楚飛闌的臉孔頓時有些扭曲,他粗聲粗氣道︰「這是我的事,我樂意!你管得著嗎?更何況,」他不屑的哼了一聲,「你不是同樣在被人利用嗎?元懷瑾那樣的人,你都能死心塌地的為他!」
死心塌地?黑暗里,裴容卿無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