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昭宮最大的特點就是陽光充足。
楚飛闌躺在枝椏掩映間,不時的瞄幾眼樹下的人,見對方始終沒有反應,忍不住開口道︰「一個香囊而已,你要看到什麼時候?」
齊珩微微一笑︰「香味雖然淡了許多,但依然保存著,已經快十二個時辰了。」
楚飛闌哼了一聲︰「你看出什麼名堂來了?」
「果然不是一般的香。」齊珩收起香囊,眼底的光芒變得深沉。
「你研究了這麼久,只得到這個結論?」楚飛闌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孤不得不小心,這世上別有用心之人太多了。」他收起香囊,慢悠悠道。
楚飛闌哼了一聲︰「還有誰比你的心眼更多!不然老子也不會三番兩次上你的當。」
「孤不過和你開個玩笑罷了,你要記恨到什麼時候?」他輕飄飄的看了樹上之人一眼,似想到了什麼,「挽月齋至今沒傳出什麼消息來,你去幫孤探探。」
「沒門!」楚飛闌飛快的拒絕,「你使的美人計倒是妙極,只可惜元懷瑾把人掬在了挽月齋里,恐怕幫不了你什麼事。就月染霜那點段數,只怕連給皇後添堵都不夠。」
「孤並不需要她做什麼,孤只想確定一件事。」齊珩站了起來,負手走進內殿,「去吧,孤給你留宵夜。」
楚飛闌看著他理所當然的模樣,氣的差點從樹上掉下來,可是想起這個男人的手段,他把牙齒咬的咯咯響,卻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殿下!」見齊珩走進來,趙謙忙抱拳上前,一臉喜色,「蒼郡王傳來消息,他已經得到一批神仙稻稻種了!」
「哦?」齊珩挑眉輕笑,「大元每年分給百姓的種子都是有定數的,此番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被掠去了一年的希望。他用這種法子,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有人聯想到齊國身上,他自己的目的也就暴露了。」
「可是……或許他是從宮里弄來的……」趙謙猜測。
「他若有這個本事,還需求助孤麼?」齊珩沉吟,「原本以為他還有點謀略,只可惜這麼沉不住氣,立刻斷了和他那邊的聯系吧,孤還不屑于他掠來的那些稻種。不要讓人抓到把柄。」
想到昨日裴容卿所說的那句自主創新,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殿下是打算放棄蒼郡王了?」趙謙不由的擔憂,「那大元不就亂不起來了?」
「你著什麼急。」齊珩微微一笑,「元懷瑾如今這番做派,只怕暗中動心的宗室不在少數,你且等著,要不了多久,自有人親自來找你。」
趙謙略一思索,明白了過來,抱拳笑道︰「殿下神機妙算,臣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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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齋里太空曠,想找到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實在不容易,夜幕降臨,楚飛闌伏在一處水榭,尋找著最佳探听點,心里把齊珩罵了個遍。
他正欲接近主殿,耳邊忽然听到了一陣迅疾的風聲,心神一凜,他飛快的側身避過,一道劍風又襲來,他穩住心神,抽出軟劍和那人纏斗在一起!幾次交手下來,他就知道這人也是個高手,楚飛闌不敢掉以輕心,留心著他的路數,卻一無所獲,完全不知道他是哪一派的人,看樣子極有可能就是宮中的!
眼中精光大盛,他虛晃一招,露出個破綻,趁著對方全力以赴之時,他飛快旋身離開了水榭!對方絲毫不肯放松,足尖一點便追了上來,楚飛闌心里暗咒一聲,不再躲閃,徑直出了挽月齋,對方確定他已離開,這才放棄,轉身回到了水榭之中。
看來皇帝雖然不管事,但至少還惜命,這挽月齋里居然還有這樣的高手把守著,楚飛闌心中思量,直奔昀昭宮而去。
此番並無多少收獲,不知道那個狡詐的家伙會不會連宵夜也不給他留!楚飛闌暗暗咬牙。
蘭汀閣里又是另一番情景。
柔弱無骨的女子陷在層層稠紗之中,咯咯直笑,元懷瑾伏在她的身側,捧著她的胳膊,一遍遍的吻著上面的一點,月染霜大約是覺得癢,因此笑個不停。
「瑂兒……」他低低地喚,「你從前最喜歡朕這樣對你了。」
月染霜一震,勉強笑道︰「臣妾……就是因為喜歡才這樣笑。」她翻了個身,伸出另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口,經過兩天的相處,她知道他喜歡被這樣對待。
元懷瑾果然露出了溫柔的笑,低低一嘆,將她柔軟的身體摁在懷里。
「瑂兒,你真的回來了麼……」他一邊說一邊輕吻她的耳垂,溫柔而虔誠。
月染霜被他這樣對待著,身體漸漸發軟,腦子卻清明的認識到,此時她喚的分明是另一個人。
,瑂兒,每當他高興時或動情時,他便會這麼喚,可是一旦自己做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便是冷冰冰的染霜,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瑂兒,可還是這樣自欺欺人。
可自己又何嘗不是在自欺欺人呢?沉浸在他給的無尚寵愛里,她著迷的盯著元懷瑾的側臉,只希望這一刻可以成為永恆。
哪怕是替身,如果能夠永遠這樣下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房間里的紅燭漸漸燃盡。
身邊的女子沉沉的睡去,唇角還泛著羞澀而喜悅的笑容,元懷瑾的眼中卻不見絲毫的沉溺,冷靜的如同剛才那一場情事根本不曾存在一般。他披衣下床,挪動按鈕,進入暗室。
手里攥著最新的情報,元懷瑾臉色暗沉了下來。
事情本該如他所預計的那般進行下去,可是厲擎天這個人卻讓他看不透了。憑他的性格,所謂的結盟根本不可能,那麼也就沒有齊國接下來的一系列動作了。
這時,一個黑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背後,沉聲道︰「陛下。」
「你今日來遲了。」
「屬下剛剛在水榭見到了一個人埋伏在那里,和他糾纏了一會兒。」
元懷瑾手勢一窒,冷聲問道︰「可知是哪方的人?」
「他的套路十分詭譎,屬下猜測應當是江湖中人,不知他是哪方派來的。」
「也罷,只要你別讓人發現蹤跡,以後遇到這樣的事就隨他去吧。」元懷瑾不欲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畢竟憑他的身手,這個世界上能傷到他的也沒幾個。
「是。」他應道,接著遲疑開口,「陛下,月貴人的存在是否會影響到您?」
「無妨。」元懷瑾眉心一動,「皇後最近可有什麼動作?」
黑衣人顫了顫︰「皇後娘娘……昨夜沒有回宮……」
元懷瑾一驚︰「她去了哪里?」
「她去了翡陽宮。屬下跟著他一路來人翡陽宮,只是娘娘進去後,卻直到第二天卯時才被燕帝陛下送回未央宮。」他咬咬牙,閉上眼楮說道。
手中的情報被他握的發白,元懷瑾的臉色無比沉郁︰「當真?過了一整夜麼?」
「屬下……一直候在翡陽宮外……」他的聲音嘶啞而顫抖。
元懷瑾許久不曾說話。
他驕傲的皇後,什麼時候跟厲擎天糾纏在一起了?厲擎天這段時間的超常表現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難道說,他的皇後為了讓燕國和元國的結盟順利,甚至不惜委身于燕帝?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可能性極大,強烈的憤怒和屈辱讓他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眼底的戾氣讓人膽寒!
「不僅是昨夜,昨晚的晚宴,燕帝陛下對娘娘的覬覦和佔有欲根本不曾掩飾,百官可能以為燕帝只是借羞辱娘娘來羞辱大元,但屬下看來,也許燕帝陛下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皇後娘娘。」
昨晚的情況元懷瑾早已心中有數,原本他和百官的猜測的一樣,卻沒想到,厲擎天對皇後的感情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強烈的多,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解釋的通了,可是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結論。
他的皇後,不論是為了大元也好,或者是被誘惑了也好,都不再純潔,她到底背叛了他!
眼底閃過幾分厭惡和屈辱,不論自己是否願意要她,她都是他的女人,這輩子她都別想擺月兌這個身份和標簽!
「密切注視著兩人,還有,想辦法阻止他們兩人私底下的見面!」元懷瑾吩咐,聲音說不出的沉郁。
黑衣人心中一凜,低低道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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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
今日的早朝多了兩撥人,一撥是齊國的使節,一撥是厲擎天派來的和談屬官,他身為皇帝,在朝上怎麼樣都是不妥,索性不來了,大元的百官對此也贊成,不然他們還不知道要怎麼安排這位皇帝。
看到王信和趙謙等人一起給自己行禮,裴容卿眯起眼楮,心中一陣暗爽,快意過後又想到這個男人心機深沉且能屈能伸不拘小節,雖然是個做大事的料,但同樣也說明這個男人很不好對付,在他離開之前,還不知道要給自己使多少絆子。
「各位大人,有事便啟奏吧。」裴容卿懶洋洋道。
站在隊伍之中的王信不由的勾起了唇角,他幾乎可以想象珠簾之後的女子是怎樣一副慵懶嫵媚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走進其中一睹芳顏。
裴昭率先出列,撿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說了,沒用多久便處理了,听著裴昭說著解決方法,裴容卿忽然發現,沈將軍這幾天可真是安靜。
「沈將軍,」裴容卿笑著點他的名,「皇上前日得了新寵,听說是你獻上的。」
裴容卿話音剛落,眾大臣的目光立刻集中在沈隨身上。
皇上寵幸了一個和先皇後長的相似的女子眾人都知道,只是皇後沒有任何作為,他們也就不在這件事上心了,畢竟如今皇上的一舉一動已經不影響朝政,此刻听皇後提起,倒是有幾分怪罪沈隨的意思。
沈隨抱了抱拳︰「回皇後娘娘的話,那個女子只是臣家中一個普通的侍女,賢妃娘娘將她討了去,這才被陛下見到。」
「那便是賢妃的賢德了,知道陛下對先皇後愛重逾常,所以特意找來這麼一個女子安慰陛下,本宮定要嘉獎賢妃才是。」裴容卿輕笑道,讓沈隨出了一聲冷汗。
「娘娘,賢妃娘娘只是關心陛下,還請娘娘恕罪。」
「沈將軍說的這是什麼話,賢妃沒做錯了什麼,本宮怎麼會怪罪她?」裴容卿心中冷笑,竟然好意思把一切都推到自己女兒身上,可見此人多麼冷血無情了,想到此節,裴容卿不由的同情起一向以家世為傲的沈茉涵,便掠過這個話題不提。
「邵大人,本宮讓你擬的與燕國結盟的文書可好了?」
邵梓孺含笑道︰「回娘娘的話,臣已經擬好。」
「嗯,直接給燕帝陛下送去就好,不必給本宮看了。」
听到裴容卿這麼說,各位大臣的臉色都有點不好看,這麼重要的事,皇後娘娘竟然絲毫不在意,而且對邵梓孺如此信任!
「是。」邵梓孺應下,嘴角的笑容很深。
「皇後娘娘。」趙謙出列道,「臣等感謝皇後和大元的款待,只是臣等停留大元的時間有限,不知皇後娘娘派哪位大臣與臣等商談互通有無一事?」
裴容卿笑道︰「趙大人不必著急,關于互通有無一事,本宮和眾位大臣早已討論過,大元與齊國比鄰,都是富庶的國家,能夠開放邊境市場,對雙方都是極為有利之事,本宮定叫你圓滿完成任務,好回國與齊國的陛下以及太子殿下交待。」說著,頗意味深長的看了他身後的王信一眼。
仿佛注意到她的目光,王信勾唇一笑。
她果然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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