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二為難的樣子,白磬磬便也不再問下去,只道,
「那就算了吧,麻煩了。」
小二點點頭,便退下了。
這廚子還真有點意思,做個菜而已,還讓人幫他隱瞞身份?算了,既然有意隱瞞,她又何苦刁難?
白磬磬不再管那做菜人,只顧著吃自己的菜。邊吃邊在心里贊嘆,又不禁有些可惜,要是能像那廚子學到這手藝可就好了。
吃飽之後,白磬磬感覺有些撐。一開始是因為餓才要兩個餅,但後來是因為好吃,她才把她要的都吃光。這還真是她第一次吃的這麼干淨。
「白衣握劍走江湖,兩袖清風仍宴如。從流飄蕩任意棲,無欲無求空留寧。」遠遠地,一陣如風吹竹般愜意的聲音隔著紗窗緩緩傳蕩而來,慵懶又隨意,似是漫不經心的怠慢,又似是風流倜儻的瀟灑。白磬磬好奇地轉過頭,朝著那聲音發出的方向,
「小二,是誰在念詩啊?」因為好奇,所以她經不住多問了一句。
「還不是我們那位廚子,他肚子里有些墨水,好像讀過幾年聖賢書。沒人要菜或者沒客人的時候,他就坐在紗窗後邊即興作些小詩。」小二坐在賬台旁,不以為意的回答道。
這倒真是徹底地勾起了白磬磬的興趣,即興作詩?如此看來那位廚子很厲害啊。神秘而又會作詩的廚子?沒客人了就作詩?真是好生自在,有江湖中人的性格。
「他來你們這兒多長時間了?」白磬磬又問道。
「沒多長時間,差不多有半個月了吧。我們這兒一開始的那個老廚子身體不行,這兒生意又不好,便不干回家去了。這個廚子是自己來的,我們還沒有招人就來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小二就和白磬磬閑聊起來。只要記著不告訴別人廚子的名字身份就是了,別的還有什麼不能說?再者說了,他也根本就不知道這廚子的身份名字。
這廚子來的時候,只告訴掌櫃的他是個流浪漢,無名無姓一身輕。掌櫃的本不想留下個流浪漢,讓他做幾個菜,準備他做好之後以菜不夠美味為理由打發他走,卻沒想到他的菜竟然人啞口無言。因為好吃,所以掌櫃的留下了這個廚子。說來也奇怪,他也不要求管吃管住,雖口說他是流浪漢,言行舉止不但不像,反倒利落文雅。從不在這兒蹭吃蹭喝,也不在這兒沾一點光,做完菜沒事了就走,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不過說話的口氣總是帶著隨意,渾身都透漏著瀟灑的韻味。
「閑靜少言悠自得,探幽尋勝不願知。餃觴賦詩忘俗愁,不問世事靜心樂。」
正想著的時候,那廚子又即興來了兩句詩。
白磬磬笑著,不再說話,只想听他下邊的詩會是什麼。
「醉飲清釀傷無聞,忘懷得失沉酣夢。飄渺紗影無蹤跡,乘風歸去空白頭。」
擺弄著木筷,白磬磬在心里,把那廚子作的這首詩順了一遍,
白衣握劍走江湖,兩袖清風仍宴如。
從流飄蕩任意棲,無欲無求空留寧。
閑靜少言悠自得,探幽尋勝不願知。
餃觴賦詩忘俗愁,不問世事靜心樂。
醉飲清釀傷無聞,忘懷得失沉酣夢。
飄渺紗影無蹤跡,乘風歸去空白頭。
好一首無拘無束,自在悠閑的詩!沒有人性的貪婪與**,雖達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但也算是心如止水,知足常樂,樂在瀟灑自在。淡泊名利,遠離官場是非,停留在江湖的,竟是這樣一種灑月兌逍遙的飄渺境界。如虛如幻,又像是真的。這種感覺,很是奇妙。
這廚子除了手藝之外,沒有一點像個廚子,听那隨意無束的聲音,倒像是個……是個江湖中人。白磬磬這樣想著,手里依舊把玩著筷子。
等了許久,紗窗後不再發出聲音,白磬磬也等的無趣。看了看天色,是該回去的時候了。她深呼了一口氣,從座位上站起來,
「結賬。」
听到這話,賬房的手指飛快地在算盤上打了起來。結完了帳,白磬磬還覺得這價錢合算。收好錢囊剛要出去,卻恰好在這時被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穩倚到了牆角。
微微皺眉,看向前方,卻發現撞她的人早已不見。
「客官真對不起,我們家廚子可能是無意的,他……」
「那是你們家廚子?」白磬磬打斷了小二的話。
「是,他不知道有什麼事出去了,他的性格向來就是這樣,想到什麼是什麼,受不了別人管教。您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小二抱歉的笑著。
「無事。」白磬磬擺了擺手,這麼點小事兒,沒必要在意。說罷,她轉頭走出了這家飯館。
「客官慢走……」小二一直送到門口,才肯回去。
心里想著還是回府,腳上卻不听使喚,不是不願,而是恐懼,恐懼回到府中不再會有她的位置。白磬磬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你這種女人,不值得讓連亞那樣的去疼。」
「你是不是覺得他離不開你?那你恐怕打錯如意算盤了,你根本就不算什麼」
「你太高估自己了吧?你當真以為他離了你活不了?」
「我想告訴你,今生若是錯過他,必定會是你一輩子最大的損失」
安子冰的話又重新回蕩在她的耳邊,就算她捂住了耳朵,也還是能听得見。她知道,她知道她不配得到安連亞的愛,但是,她依舊抱有幻想,無論在心里告訴自己多少次,不能愛上他,唯獨他,不能去愛,可是,越是不能做的,就越想去做,越是不能愛的,就越想去愛。她,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
「哎,你听說了嗎?關大人家被盜了!」
「啊?他家防守那麼森嚴怎麼還……誰盜的?莫非是……」
「對啊,就是怪盜夜煞!他們把關大人的家全給偷光啦!」
「天啊,他最近出沒的很頻繁啊,他以前不是只偷一樣東西的嗎?不行,我得趕緊回家鎖門。」
「你行了吧你,就你那一身窮,估計你就算敞開大門求他來他也不來!」
街上人來人往,說什麼的都有,但是討論怪盜夜煞的聲音最為響亮。白磬磬默默地一笑,心想夜煞別再偷到淮王府上去了吧。
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錢袋,卻由此腦袋一嗡,
「我的錢袋呢?」
突然,回憶的畫面定在她出那家飯館的瞬間,她倒抽一口涼氣,不會……是那家飯館的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