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是這里了。」暗夜里傳來蘑菇乙細微的喘息聲,瞧他那標準的電線桿樣兒,站在男人中,他算是較為單薄了,可個子卻不矮,當他接近一房舍的門欄時,不疾不徐地伸手去夠左側上方突出的瓦片,看也不看就把它放入了懷中,這顯然成為了他的習慣,弄好一切後,他也沒有轉身,就勁直進入屋內。
嫣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這刻她真的迷茫了,完全無法定位眼前這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幫他們?還是故意耍著他們玩?雖然剛才他確實幫了他們,可是第一回他們的眼楮萬一真如他所說,看不清了,而他是不是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那氣味蠱惑,隨後也像車夫大叔那般任他們擺布?心里越想越忐忑,握著菲菲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我們見機行事。」菲菲心里也是不安,不過他們還能一起面對不是嗎,只要她在,他便有勇氣。
嫣容側過腦袋,深深地與菲菲對望幾秒,便一起走了進去,是啊~~已經到了這步,就沒回頭路可走了。
他們進去後,愕然發現蘑菇乙就立在旁邊,也不去看他們,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門閂好,還順便在地上撒了些白粉狀的東西,神情極其認真,適才發現他長了雙縴長白澤的手指,撒完白粉後,還從衣衫里掏出一條類似錦帕的物品,很細心地擦著手。
嫣容不免好奇,壓低聲音問,「這是什麼啊?」她指了指地上的白粉。
蘑菇乙也不作答,只是抬起頭,露出他那完美的側臉,秀發遮住了他的眼,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只見他盯著房門半天,才幽幽道,「今晚誰來喊門,都不能開。」
「好,我們不進去?」菲菲別有深意地看了看蘑菇乙,拉著嫣容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
「不必,我們就呆在這里。」蘑菇乙終于看向他們,眼底一閃而過的掙扎沒有逃出菲菲的眼。
「哎……這天還真是冷啊,三更半夜還要站著這受涼,快讓我抱抱」菲菲媚眼如絲,一個轉身便把嫣容抱進懷了,頭深深地埋在她的秀發里,蘑菇乙暗自松了口氣,眼底的驚慌也慢慢恢復平靜,最後化成一灘死水。
嫣容還真沒想到菲菲會如此熱情,抽抽嘴角,剛想拉開他教育一番,豈料,菲菲突然伏在她耳邊說了什麼,語氣很快,聲音壓得極低,可她也一字不差的听了進去,只見她的杏仁瞬時睜大,呼吸微促。
「听清楚了?」菲菲神情嚴肅,語氣卻多了份調侃,二人心照不宣的緊握雙手,等待時機——
「菲菲,你說真正的夜襲什麼時候來啊?我好期待呢。」嫣容作勢有些不耐,嘟起嘴似有些不滿。
「呵呵、看你丫的活膩了吧?還這麼小就想死啊,你可是你家唯一的孩兒,你這麼說對得起你爹娘?」菲菲一手拍在嫣容的頭上,惹得嫣容直呲牙,不是說過不要打她的頭嘛,這家伙怎麼就這麼不長記性,嫣容在蘑菇乙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地瞪了菲菲一眼,而後者還很臭屁地眨眨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而菲菲雖與嫣容有打有鬧,卻一點也不放松蘑菇乙的表現,只見他提到唯一的孩兒時,蘑菇乙的手指明顯一顫,趕忙轉身背對著他們,那極腰的長發,配著一襲白衣,活月兌月兌地像現代版的貞子。
「可以了?」嫣容向菲菲說著口語,嘴唇略顯發白。
菲菲搖搖頭,表示再等等。
而蘑菇乙就再也沒開口說話,只是緊抿著唇,像是在克制什麼。
夜已經很深了,頭頂上的星光已不像先前那般璀璨,很大一片的亮度,都被一層層薄雲所擋,只怕那所謂的夜襲已經悄然來臨了。
「請問這里有人嗎?」門外赫然傳來一個大爺的聲音,嗓音暗啞,並且隨著聲音,還有敲門咚咚地敲門聲。
一切像是預謀好的,沒人回答,只听蘑菇乙伸腳在地面上看似‘不經意’地蹭了下,嫣容緊看著他的動作,心下蒼然。
而此時,寒風從門縫里吹入,帶著酸、腐的味道格外濃重,連感冒中的菲菲也顯而易見的皺起了眉,不止這些,還有風過處,吹起了地面上的白色粉末,不意外地是朝嫣容他們這個方向吹來。
菲菲臉色一沉,他之前的判斷果真沒錯,這人不是善類!!
二人連忙屏住了呼吸,腳步無聲無息地向後退,而蘑菇乙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沉重,落寞。
「請問還有人嗎?」這回是個小姑娘的聲音,聲線甜甜的,卻給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走。」菲菲立時發話了,聲音沉悶,拽著嫣容就往里面跑。
蘑菇乙正想伸腳的動作頓了頓,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們逃走的身影,怔忪片刻,驀然想到什麼,立時撩起衣袍就追了上去。
這大宅四處都透著詭異,前門與大廳之間,延伸了一條很長的回廊,腳下是大紅色的地毯,與兩側整齊的紅燈相交輝映,在寒風的吹拂下,一明一滅,他們奔跑的腳步聲發出了巨大的回聲,身邊的酸、腐味更為濃厚,嫣容倒是直捏著鼻子,皺著眉,而菲菲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奔跑的速度慢下來不說,有兩次差點撞在石柱上。
「你不會是看不清了吧?」嫣容喘著粗氣,抓住菲菲的手就想停下來,這宅子的回廊怎麼這麼多?而且跑到哪里都有相似的地方,哦~~饒了她吧,她差點忘了自己是路痴呢。
「你不要停,繼續跑,據我判斷這樣的宅式結構,要順著逆時針方向跑,總能找到出路,我猜再跑兩個回廊就能出去了。」菲菲靠著房柱,臉色很差,大有劃在地上的架勢。
「好,我們走,我們再跑一會兒就能出去了。」嫣容抿了抿唇,竭力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些。
「嗯,你快點走吧。」菲菲坐倒在地上,半屈著腿,嫣容害怕地想扶起他,卻不想在他身上聞到了淡淡地酸、腐味。
「我怎麼會走啊,,我忘記跟你說了嗎?我是路痴啊,你快點起來,我還要你帶路呢。」嫣容眼里閃動著淚水,就是倔強得不讓它流出了,抱著菲菲的手臂緊了又緊,害怕下一刻他也離她而去。
「是,是嗎?可是我……」菲菲也不甘心地咬咬唇,他覺得自己的視力越來越模糊了,甚至看著離他近乎貼著臉的嫣容,也朦朧極了。
嫣容正想拿出她那小強般的斗志,將他扶起來,可不經意發現回廊的那一頭,出現了蘑菇乙的身影。
他衣衫比剛才更為狼狽,頭發散亂不堪,想必追他們時,因為視力原因摔了很多跤吧,而嫣容已經顧不上同情他了,她只想與菲菲先離開這,這所謂的夜襲!
就在蘑菇乙出現後,他身後竟然也同時跟出了很多村民,他們或拿錘頭,或拿鏟子,或拿菜刀……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二人,一點點逼近。
嫣容的心再一點點冰冷,看到那些個村民都閉著眼,行動卻不受半點阻隔,只覺是自己白日夢做多了,就連曾經幻想被群夢游者追殺也成真的了~~~
「菲菲,你看看,我們真是姐們情深啊,要死都死在一起。」嫣容看著他們靠近,卻不再害怕,反倒多了些平坦,她想她或許已經被嚇傻了吧,還不忘調侃懷里的菲菲。
「我叫你走,你干嘛不走啊。」菲菲惱火地推開她,她怎麼這麼傻啊,何必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嫣容搖搖頭,不再看他,而是站起來,正對著蘑菇乙,「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現在能帶我去見你的主人了?
蘑菇乙臉上閃過片刻的窘迫,連帶著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掙扎,嫣容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不做表態。
最終他像是下足了決定,從懷里掏出他之前在門欄上拿的瓦片,就往自己手臂上割去,鮮紅的血順著白澤的手臂流出,那群村民像是有些反應,臉部微微扭曲,不一會兒,眾人就散了開去,空蕩的只有蹭蹭地腳步聲。
「希望你跟那些人不一樣。」蘑菇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能因為失血的原因他的臉上出現了不正常的蒼白,而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手臂一眼,嫣容在他垂下衣袍的那瞬,不經意看到他手上劃滿了傷痕,縱橫交錯,很是恐怖。
「你」嫣容忍不住喚道。
「明日主人自會來見你。」蘑菇乙的聲音小了下去,背對著嫣容,痛苦地閉了閉雙眼。
「那菲菲怎麼辦?」嫣容急忙叫住他,眼下菲菲也變成了那樣,是否也有性命之憂了?!
「他嗎?喝了我的血就會好。」蘑菇乙無聲地笑了起來,站在原地沒動,靜靜地等著每次都會出現的時刻,那原本就絕望地心竟然感覺到了寒冷,刺骨的冷,不應該的!!他不是已經習慣了嗎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身後有何動靜,蘑菇乙那好看的睫毛眨了眨,不可思議地轉身,只見嫣容依舊站在原地,淡淡地對著他笑了起來,「你其實是好人。」說罷,就連忙去扶菲菲,二人攜伴地去找房間休息。
蘑菇乙站在遠處,半天回不了神,她剛才說,說他是好人?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