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從車里走出的紅發青年,憐花的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容,他萬萬沒有想到,負責阻殺他的竟然是這個人。
左耳!
是的,這個紅發青年的名字就叫左耳。冥山青年一代殺手,四殺星之一,世界排名第十五位。左耳這個人很變態,殺人往往喜歡虐殺。因其殺人往往會留死者一只刻了名字的左耳給組織交差,故被稱為左耳。
左耳一向和憐花不睦,八年來彼此之間常有沖突發生。但每一次沖突都是憐花牢牢佔據上風,這不單是因為憐花的身手更勝一籌,還因為憐花在組織中身份地位要比左耳高出很多。每每二人交手後,左耳所受到的懲罰都要比憐花重一倍之多。
所以,左耳對憐花積怨已久。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無時無刻都恨不得殺了憐花,那麼這個人一定就是左耳。
這次阻殺,到底是組織的意思,還是左耳私自尋仇?
憐花暗自思忖,但他更希望是後者。因為如果是組織的意思,那麼這件事就很嚴重了。派出和自己仇隙很深的左耳來阻殺自己,組織這是鐵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就算這次能死里逃生,等待他的也將是無休止的追殺,直至他死亡。
沒有人能逃得過冥山的追殺,因為冥山無處不在,憐花深深知道冥山組織的恐怖之處。
可是組織為什麼要殺自己?憐花想不出答案,他從沒有做過對不起組織的事情。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憐花看著不遠處對自己獰笑的左耳,心里涌出陣陣寒意。
左耳戲謔地看著一動也不敢動的憐花,雙手突然一抖,兩把槍已對準了憐花的腦袋!
左耳擅使雙槍,皆為特質子彈,左手槍彈藥帶有劇毒,右手槍彈藥則一槍能把敵人轟成肉渣。
「等等!」憐花大喊一聲!他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原本就濕漉漉的衣服更加緊緊貼在他的身體上。
「哈哈哈……」左耳得意地大笑,「憐花公子,想不到是我吧?是不是很大的驚喜?」
左耳端著雙槍緩緩從車後走出,神情中有著說不出的張揚和舒爽︰「你壓了我八年,老子很不爽!哦,見鬼的父神在上,他保佑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殺你了!哇哈哈——放心吧我最親愛的朋友,我一定會給你個痛快的!」
名正言順?憐花听出了左耳的言外之意,一時間心如死灰!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憐花悲怒交加,心里有個聲音在不斷咆哮著。可他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
舌忝了舌忝干巴巴的嘴唇,憐花艱難地開口問道︰「是組織要殺我?」
左耳歪歪腦袋,故作憐憫的神色道︰「哦真抱歉我的朋友,我很想告訴你不是,但我不想對一個快死的人說謊。」
雖然已猜測到這個答案,但听到左耳肯定的回答,憐花心中仍狂涌出遏制不住的憤怒,他忍不住月兌口喝道︰「為什麼?」
「砰!」
火光突閃,憐花左肩頓時血花迸濺!巨大的沖力使得他向後踉蹌幾步,斜倚著一棵樹終于站穩了身子。
「,你嚇壞我了!」左耳突然跳起來大叫著,一臉的委屈。「你為什麼要那麼大聲?你TM嚇得我走火了!」
憐花粗重地喘息著,左肩上鮮血汩汩流出,但傷口卻一點也不痛。他知道,這是左耳的左手槍彈,內含劇毒的槍彈!即使不在要害之處,在一小時後他也會因全身血液沸騰,血管崩裂而死!
身上的小紅點在憐花移動的同時也緊緊跟著,憐花甚至看到此時的紅點位置和剛開始時一毫不差。這就是他不敢躲過左耳那一槍的原因,因為就在左耳開槍的那一瞬間,他的肌肉剛一緊繃,便注意到身上的十幾個紅點突然同時顫抖了幾下!他立刻意識到這是對自己的警告。所以他稍稍向右挪動身軀,左肩上硬挨了左耳一槍。
這一槍,已徹底粉碎了憐花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冥山,真的是要殺了他!
「呵呵……」憐花突然笑了起來,他掙扎著直起了身子,在這同時身上各部位的小紅點也隨著他的動作迅速調整位置。
「哈哈……你TM傻了?」左耳用槍指著憐花,笑得前仰後合。「你笑什麼?你快要死了你知道嗎?你以為你給我笑笑,我就會饒了你?」
看著連眼淚都笑出來的左耳,憐花的心逐漸冰冷下來。他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我不該來這兒的。」憐花收斂了笑容,淡淡地說道。
左耳一只手捂著肚子,而另一只手持著槍仍指著憐花的腦袋。他似乎笑得都喘不上氣了︰「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憐花的心跳已經開始劇烈地收縮、跳動,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已經加速了循環,他的臉逐漸變得通紅起來,呼吸也開始急促。
憐花一只手捂著胸口,死死咬住牙道︰「留一只耳朵行不行?」
左耳臉上得意之色更勝,他輕輕搖頭,口中嘖嘖有聲︰「嘖嘖嘖……這還是四殺星之首的憐花公子嗎?你現在的樣子,好像一條狗哎!」
憐花看著如貓戲老鼠般的左耳,喘息逐漸變得粗重起來,他的心跳已經瘋狂地跳動起來,心髒每一次躍起仿佛都將渾身的血液抽得一干二淨,隨即重重落下之時,積攢成一團的血液又如泄閘的洪水狂涌向身體各處!他的精神逐漸渙散起來,他知道,這是毒性已經開始發作了。等到自己再也站不穩時,等待自己的將是世界上最惡毒的殘酷刑罰!他知道,左耳這個變態一定是這麼想的!
「不!再給我一分鐘,讓我精神再集中一點!」憐花在心中瘋狂咆哮著!求生的從來沒有一次如此強烈過,憐花狠咬一口舌尖,讓自己逐漸渙散的意識再度集中,腦海中,那一絲絲意識仿佛一條條絲線般不斷涌入某一個點,匯集成一團。憐花雖然看不到這景象,但他感覺得到。
「怎麼、怎麼樣才能饒了我?」憐花的臉色已經紅得快溢出鮮血來,說話也變得模糊不清。
左耳臉上笑容更加濃厚,他再次將雙槍指向憐花,嘲諷地笑道︰「你TM真是個軟骨頭!你怎麼那麼怕死?你得硬氣一點啊憐花公子,瞧瞧你這個樣子,多丟臉啊!」
意識在不斷匯集著,腦海中那一個點逐漸變得充盈起來。與此同時,心髒的跳動仿佛也緩和下來,但每一次跳動依然很沉悶,砰砰……砰砰……
憐花原本已開始渙散的瞳孔已逐漸恢復神采,但他仍是那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左肩的傷口已經將半個身子都染得鮮紅,他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
憐花粗重地喘息著道︰「就、就算組織要殺我,可是你動手,山主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要、要知道,我是山主親手教出來的。」
左耳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隨即狂躁地叫道︰「你TM嚇我?你知不知道是誰要殺你,啊?」
左耳似乎又恢復了自信,猙獰笑道︰「就是山主啊憐花公子!」
憐花慘笑著搖頭,此時腦海中那一個點中的意識仍沒有聚滿,但看到步步小心逼近的左耳,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拖了,要是左耳再給自己一槍,那麼這次就真的逃生無望了。
憐花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自己站直了身子。這一動作頓時引發一連串連鎖反應,身上各部位的紅點再次一陣顫動。
憐花向四周掃視一圈,將自己計算出狙擊手的位置牢牢刻在腦海里,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仍一步步靠近的左耳身上。一幅幅畫面通過目光瞬間傳遞到腦海之中,隨即再次匯集到那一個點里。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可憐花卻感應得到,這是他最大的秘密,可惜,只能用在生死關頭。
憐花看著一臉獰笑,但眼神中卻仍隱藏著一絲謹慎的左耳,心中閃過一絲不屑。八年來,憐花和左耳的爭斗從沒停過,但憐花每戰每勝,已經在左耳心中印刻下不可磨滅的印記。所以此時左耳即使隨時都可以要了他的命,卻仍這般小心翼翼。
至于周圍的十三個狙擊手——憐花心中篤定,這些人一定是听從了左耳的命令,要將自己活捉,然後折磨致死。所以,他們不會輕易開槍。
左耳啊左耳,你還真是恨我,這麼處心積慮!
可惜——憐花突然咳嗽幾聲,左耳頓時頓住了腳步。
擦去嘴角的血絲,憐花看著左耳,神色逐漸變得肅穆起來。
左耳的心突然變得不安起來,他覺察到仿佛有莫名的危險在向自己靠近,但卻不知道來自哪里。他警惕地向四周看看,突然舉起一只手,伸出三根指頭,做了個彎曲的動作,然後繞了一個圈。憐花身上的紅點頓時消失了三個。
這樣更好!憐花的心中更加平靜,他嘴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突然開口︰「朋友們,請受我一拜!」
左耳頓時愣住!憐花瘋了?
這時,憐花已慢慢彎下了身子,他身上的紅點仍隨著他的動作移動。
左耳哈哈一笑︰「神經……」
聲音如同突然被人剪斷。
「咕咚!」
左耳一頭栽倒在地!
與此同時,憐花身上所有的紅點突然一陣胡亂地晃動,說時遲那時快,只「蹭」地一聲,憐花已滾入樹林里。
腦海中猶如無數響雷同時炸開,憐花猛地嘔出一口鮮血!他知道,這是施展這最後保命手段的後遺癥,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且,他感覺到左耳那顆槍彈在自己體內的毒素也失去了壓制,心髒再次猛烈地跳動起來!
憐花嘔血不止,他哆嗦著手從小腿處抽出匕首,手掌用力攥在鋒利的刀刃上。手掌中頓時火辣辣一片粘稠。劇烈的疼痛使他混沌的腦海稍稍恢復一絲清明,憐花咬了咬牙,身子猛地竄起,向樹林深處跑去。
「砰!砰砰……」
身後,槍聲這才慌亂地響成一片,在寧靜的夜幕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