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噴在潔白的餐布上,綻放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嫣紅血花!方少東因那保命手段的後遺癥終于在老貓壓制三十多個小時後,徹底復發。
本來老貓說的是四十八小時後才會發作,但現在這個時間卻提前了。看來,是之前在燕大和顏若寒動手,而提前引發了傷勢。
方少東感覺到自己陣陣眩暈和虛弱。但不知是老貓之前有意為之還是巧合,左耳的槍毒並沒有被老貓清除干淨。此時失去x-520基因藥液的壓制,也再度復發起來。結果他此時的身體就出現這樣的狀況︰精神念力上的創傷和萎靡與槍毒所引發的過度振奮同時在方少東體內肆虐,卻意外產生中和,使得方少東雖然心髒如撕裂般痛苦,但精神和氣力卻沒有過度削弱。
白小米和白小飯哪里知道這些?見到方少東突然嘔血,頓時大驚失色,慌忙圍在他身邊。白小米扶住方少東的身體怕他倒下去,白小飯則扯過幾張餐巾紙手忙腳亂地擦干淨他嘴邊的血漬。
「你感覺怎麼樣?」白小米眼圈有些泛紅,輕聲問道。
小蘿莉白小飯也被嚇得眼中噙滿淚花,癟著嘴弱弱道︰「少東哥哥,你不要嚇我……」
方少東虛弱地笑了笑,道︰「我沒事,但我想我們得回家吃晚餐了。」
白小米憤憤地道︰「夏青太過分了!明知道你對她——她還領著那個男的過來!」
白小飯看著方少東慘白的面龐,氣鼓鼓道︰「我以後再也不理她了!太過分了!」
方少東笑了笑,試著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除了虛弱和心髒疼痛,並無大礙,不由略微松了口氣。他知道這姐妹倆誤會了,以為自己是為夏青而悲怒交加嘔血。不過誤會了更好,這豈非是個很好的理由?
白小米見方少東站起來,忙把手里的包遞給白小飯道︰「小飯,你留下買單,我扶著木頭去外面打車。」說著努了努嘴,示意白小飯把菜都打包了。
方少東松開白小米的手臂道︰「米姐,我沒事,自己可以走。」
白小米不由分說地一把挽住他的手臂道︰「別廢話!走,咱們先去醫院。」
方少東搖頭拒絕道︰「我沒事,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白小米小心翼翼地扶著他,但嘴里的語氣卻是不容拒絕︰「還說沒事?都吐血了!讓你去你就去,我說了算!」
這時他們已經走出了門,但方少東卻突然停下腳步,向馬路對面的陰暗處看了一眼,回頭對白小米笑道︰「米姐,出來呼吸點新鮮空氣,我覺得好多了。你去看看小飯吧,我在這里等你們。」
白小米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先去打車,咱們在車里等小飯。放心,那丫頭辦事靠譜。」
方少東還待說話,一輛出租車卻「嘎吱」一聲停在了兩人面前,司機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問道︰「兩位去哪兒?很高興為您效勞!」
白小米忙叫道︰「哎車來了,我扶你上去。」
方少東剛要說話,卻被心頭一陣撕裂般的劇痛所阻,喉中頓時涌出一絲腥甜的粘稠血液。就在這一會兒的工夫,白小米已經將他塞到了車後座,而她自己卻從另一邊門也鑽了進來。看到方少東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白小米再次緊張起來︰「木頭你怎麼樣啊你這是哪兒疼啊?師傅,第二醫院,快點!」
方少東忍著劇痛虛弱開口道︰「下車!」
白小米愣了愣,忙道︰「放心,我給小飯打電話讓她等會兒自己來醫院,咱們先過去。」
司機已發動汽車,汽車發出一陣轟鳴,竄向馬路中央。
白小米因慣性向後猛地一傾,卻以為司機看到有病人心急,忙開口道︰「師傅,安全要緊。」
司機答應一聲,但速度仍不減,在前面路口拐進一條小巷之中。
方少東眼中閃過一絲冷色,輕聲道︰「米姐我休息一會兒。」說罷便閉上了眼楮。
剛才一出門,方少東就發現之前的萬從雲和一幫人在馬路對面的陰暗處在交談著什麼,看到他出來,萬從雲向這邊指了指,那幫人立刻跳上一輛車,而現在這輛出租車當時就在他們旁邊。和萬從雲一起的一個胖子給這位司機說了句話,這司機立刻就發動汽車沖了出來,停在方少東面前。
雖然因後遺癥而虛弱,但方少東那異于常人的感知能力仍在,這一切都沒能瞞過他的感知。方少東知道麻煩找上了他,所以打算支開白小米,自己先行離開,引開這幫圖謀不軌的人。卻沒想到,自己偏偏那時候要再度嘔出血來,被白小米扶上了車。
現在車已經開了,方少東知道麻煩已經無可避免,還是將白小米牽扯進來。所幸白小飯沒有一起。他決定靜觀其變,但自己必須先調理好身體糟糕的狀態。
在方少東閉目養神的時候,白小米給白小飯打了電話,她擔心去醫院錢不夠,還叫白小飯去銀行取點現金出來。掛了電話,白小米再次關切地問方少東︰「木頭,好點了嗎?」
方少東點點頭,卻沒有睜開眼楮,這讓白小米臉上擔憂之色更濃。不由對司機道︰「師傅,開快點吧——哎?這是去哪兒?師傅你走錯了吧?」
話音未落,司機突然「嘎吱」一聲踩住了剎車,同時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跑了下去。當然,臨走前他沒忘了拔下車鑰匙。
白小米立刻變色,急叫道︰「哎師傅,你干什麼去?」
司機卻不答話,轉眼消失在夜色之中。竟是——棄車而逃了!
白小米滿臉不解之色,氣憤道︰「搞什麼嘛!我們又不是搶劫的!」頓了頓,又疑惑道︰「是不是著急去方便啊?木頭,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我們再等等,司機可能去方便了。」
方少東這才緩緩睜開眼楮,他臉色仍然蒼白,額頭上冷汗直流,虛弱一笑,道︰「米姐,坐在車里不要下來。」
白小米頓時一愣,方少東卻已經下了車。
這是一條空曠的小巷,兩面都是圍牆,沒有路燈,漆黑一片。就在方少東剛一下車,對面卻突然打過來兩束強光,刺得白小米微微眯起眼楮。等適應了光亮,白小米再次睜眼時,卻立刻面色大變!
前方打來兩束強光的,是一輛面包車,而此時車內接二連三跳出數條大漢來,各個手中都拿著棍狀的東西,在有些慘白的燈光下,這些人臉上的獰笑和殘忍顯得猙獰可怖!
白小米立刻有些急了,就要開門下車,卻被方少東一把抵住車門,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白小米在車里焦急大喊︰「木頭你開門!」
方少東對她笑了笑,輕輕開口道︰「放心。」
白小米使勁砸著車窗,焦急地大喊大叫著,但方少東干脆轉過頭不再看她。就在這時卻听到車門響動,卻是白小米從另一邊車門鑽了出來。
白小米二話不說匆匆跑到方少東跟前,一把拉住方少東就往後跑去。方少東無奈,只好跟上白小米的腳步。那幾名大漢大叫著追了上來!
白小米一邊跑一邊迅速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喘著氣對方少東飛快地道︰「木頭你撐一會兒,我這就報警,要是跑不動了你說一聲,老娘跟他們拼了!」
可是白小米話音未落立刻被一股大力拉扯著向前跑去,卻是方少東已跑在她的前面,由原來她拽著方少東跑,到現在反過來方少東拉著她跑。
方少東也是無奈,原本他並不把後面追著的這幾個小蝦米放在眼里,即使是生病的老虎,那也是老虎,一群拿著武器的綿羊又怎麼傷得了他?
可是白小米根本不由他分說,一下車拉著他就跑,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方少東只好作罷。跑就跑吧,要論逃跑,誰能比得過自己?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狂奔著。跑過百米之多,前方零零散散出現兩排昏黃路燈。
黑夜、冷風、路燈、陋巷、狂奔!白小米雖然已開始氣喘吁吁,但心里卻升起一種全所未有的興奮和刺激。雖然後面那些大漢大叫著緊追不舍,但白小米卻仿佛突然不那麼害怕了。她心里突然變得寧靜下來,仿佛周圍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她自己,還有牽著她奔跑的那只手,還有風。
十七歲高中輟學,白小米出外打工,供妹妹白小飯上學,替她賺醫藥費。今年她二十四歲,卻已交了四個男朋友。這四個人有她愛過的,也有她根本不愛,甚至厭惡的。但他們有兩個共同點︰一個是他們都有能力為白小飯承擔昂貴的醫藥費,另一個共同點就是,這四個人和自己分手,無一不是因為妹妹白小飯的病情。
白小米有時很厭惡自己,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出賣身體的女人,談戀愛只是為了讓妹妹的醫藥費和手術費有著落,她很看不起自己。但從第一個男朋友開始,她只要看到妹妹白小飯,她就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只要能讓小飯活下去,自己做什麼都無所謂。
于是這些年來,她拼命工作,絞盡腦汁為錢想辦法,四處勾心斗角,在三年前甚至不惜從陰險狡詐的陳至誠那里騙到二十萬為當時已經危在旦夕的妹妹做手術。當然,事後她付出的代價是一頓毒打,還有自己身體上的凌辱!
有時候白小米覺得,要是妹妹白小飯病好了,自己是不是應該馬上自殺死去?因為她覺得自己太髒了,從心到身體,無一處不充滿著骯髒。也許,只有一處是干淨的,因為那里是白小飯的位置,還有自己一直當作親弟弟看待的木頭——方少東。
奔跑,只是奔跑,白小米從未覺得自己有過一刻心靈如此安詳過。何時自己的人生能如同今晚,只是恣意奔跑,酣暢淋灕?
現實總是短暫的,白小米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氣喘吁吁地靠在一面牆上,而方少東就站在她對面,卻只是微微喘息。此時他正看著自己,那一雙眸子炯炯有神。
「我們恐怕不能跑了。」方少東對她說,「因為前面有人來堵截,後面那些人有車,比我們快,所以,我們被包圍了。」
白小米喘著氣,心緒逐漸回歸現實之中,她看著對面一臉鎮靜的方少東,突然也不知哪里來的沖動,一把摟住他在他額上緊緊印上自己的香唇!
松開方少東,白小米仍喘著氣,但一雙眼楮卻亮若星辰︰「你身體沒好,在這兒等著,老娘去跟他們拼命!」
說罷,白小米頭也不回地向出走去,順便撿起牆角一塊磚頭拎在手里。
方少東有些發愣地看著白小米彪悍的背影,半響才喃喃道︰「,誰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