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章嫣嫣臉色好轉,沐白口風一轉,「要我說啊!爸,您這標志可有點兒老,您節儉是一回事,也總不能讓小媽跟您一道兒委屈罷!要不,我送您一輛罷!太好的車我可送不起,爺爺會罵我亂花錢的,您看普通款的奔馳600好不好?」
他雖然跟劉羽林說話,可眼光卻是看著章嫣嫣,意思顯然是︰老爸,您自個兒開這標志讓小媽用奔馳罷!
標志車內的幾位臉上同時呆滯,駕駛技術精湛的大李第一次把車開得抖了一下,他看了看旁邊的沐白,眼神顯然很驚訝。
兩百多萬或許不多,不過,劉家這樣的書香門第,兒子要送老子兩百多萬的車,可就有些稀奇了,要知道劉羽林夫婦在金錢方面還是很節儉的,劉章兩家都不是暴發戶而是比較內斂的書香門第,沒有那種凡事都要最好的炫耀心理。
想不通的大李不免輕微搖了搖頭。
劉羽林臉上苦笑,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的老子劉金吾在遺囑上寫得清清楚楚︰子羽林不孝,不能克盡祖業,孫沐白若日後能成劉家五虎,當繼承所有家產,否則,全部捐與慈善機構……
〔這臭小子,比我有錢多了。〕劉羽林想起好幾年前五叔劉炎吾給他說沐白已經是這一代五虎的事情來了,溫文爾雅如他,也不免在心里面罵了沐白一句臭小子。
的確,沐白繼承了親爺爺劉金吾的大部分遺產,在台北,劉金吾的副官劉德培忠心耿耿地給小少爺打理著家產。
劉羽林十幾年前來大陸創業的那點錢……只能說,這位可憐的兒子的確只是繼承了上將老爹九牛一毛的遺產。
或許,劉羽林的前妻和他離婚也有這個原因在內,老公公明明有那麼多錢,可丈夫名下的財產卻少得可憐,于是,協議離婚後沐白的親媽帶著劉羽林一半的財產專心致志去圓自己的大明星夢了。
不過,這又能怨誰呢!劉金吾的願望是子孫能成為劉家五虎,威名赫赫傳儌天下,不然,財產還真不如捐獻給慈善機構,作為一個守舊派人士,他顯然認為如果兒子沒本事是沒資格繼承家產的。
或許,劉金吾還可能認為︰老子不指望你像老子一樣官至上將威名赫赫,你好歹別在族人面前丟我的臉面罷,連這麼一點都做不到,老子的錢你一毛都不要想。
老式教育的悲哀就在于此,父母希望操縱子女未來成長的方向,在劉金吾看來,一個五百年弓馬名家的子弟,一個有飛虎將之稱的上將軍的兒子,若不能一身精湛武功成為劉氏五虎,那就是沒本事,就是不孝。
要命的是,劉羽林則認為學家傳的武功跟什麼都不會沒區別,父子之間的代溝太大。
沐白若不是被劉炎吾養大,在劉老虎棍棒下被塑造成劉氏五虎,恐怕就會成為另外一個劉羽林。
很顯然,劉羽林沒好意思在妻子面前提這件事,而章家或許也以為一個前國民黨上將的兒子並不可能僕奴如雲、債券如雨、金條滿倉。
不過,似乎沒多少人知道,劉金吾雖然是有〔飛虎將〕綽號的抗日名將,但是他索要軍餉撈好處,動輒搶友軍的功勞的本事也足以當得上〔飛虎將〕的稱號,譬如劉金吾最出名的戰役之一奇襲常德,以精銳之師以逸待勞,索要了無數軍械軍餉和開撥費後突襲被數支友軍打殘了的日軍。
這時候,章嫣嫣呆滯了一下後居然很是生氣,他是在嘲笑我麼?他哪兒來那麼多錢的?鄉下那個中將五叔給的?
後媽畢竟是大家出身,很快就掩飾了情緒,裝作若無其事說道︰「沐白,你可不能大手大腳花你五爺爺的錢啊!我和你爸都節儉慣了,再說做老師的開太好的車也不合適。」
正準備回過身去,突然想起臨走時蔡爺爺的話來,「你那後媽啊我給她看過相,心胸狹窄,有些事兒可不能告訴她,但是呢,有些也要隱隱約約透露些,省得她以為你是謀家產去的,你爸那點錢,連蔡爺爺我都瞧不上……沐白,你別看著我啊!不是我故意背後說你後媽壞話,實在是啊!現在這社會太多人以為自己很有錢,還什麼貴族不貴族的,然後把八點檔電視劇上那一套搬到現實中去。」
想起蔡爺爺那老不修,沐白心中一陣溫暖,在劉家村,每個人,都對他太好了。
想到這兒,他決定還是說一點比較好,「小媽,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時間跟您說,其實我幾年前在倫敦自己也賺了點錢的,我爸他是儒商,又商業興學,我應該也學到他一點本事對不對。」
章嫣嫣愣了一下,她一直以為沐白從小在泰州鄉下長大沒見過市面,怎麼還……
「是這樣,有個在英格蘭皇家研究院的劉德林伯伯,帶我去倫敦參加馬術比賽,然後呢,我不小心得了個冠軍,再然後呢,認識了一個叫芬格麗絲的女孩,結果一不小心……」
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臉上有些尷尬,正當章嫣嫣和大李以為是那個什麼的時候,沐白繼續說道︰「……發現芬格麗絲是英皇室的公主,還硬要讓我做她的老師學馬術,接著呢,我就借這機會養了幾匹純血馬,小媽您也知道,純血馬在國際市場上價格還是很高的,所以我就賺了點錢。」
這個被沐白改版了的故事劉羽林是知道的,當初因為這件事情他還被劉老虎在電話里面罵過,說沐白小小年紀就想自由戀愛肯定是遺傳自老子,搞得劉羽林哭笑不得,心說五叔的脾氣跟爸爸一樣,都是一言堂,兒子青春期喜歡女孩這也怪我啊!
別說大李了,連章嫣嫣都呆了,畢竟,她雖然是海外大族出身,可英格蘭皇室,還是距離她太遙遠了,鄉下兒子一下子變成了什麼什麼公主的馬術老師,這顯然有點太傳奇了。
大李瞅了瞅沐白,愈發高看沐白幾分,他雖然敦厚,可並不是笨蛋,反而章嫣嫣迷糊了,羽林的兒子這麼能耐?
一直板著小臉蛋不說話的劉芸芸突然開口,「哼!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吃軟飯麼,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故事的本質一下子被揭穿了,休養好如沐白,臉色也難看了。
「芸芸。」劉羽林和章嫣嫣同時怒喝。
沐白心里面郁悶壞了,*,死小孩,不懂就算了,還亂說話。
他勉強笑了笑,「爸,小媽,沒事,爺爺也是打電話罵我小屁孩子不懂感情,把我罵回來的。」
劉芸芸可不是笨蛋,頓時反唇相譏,「那更加惡劣,**感情的騙子……」
「你怎麼跟哥哥說話呢?給哥哥道歉。」章嫣嫣臉上也掛不住了,壞嘴巴的小女生顯然很狡猾,反正達到目的了,便死死咬著唇不開口了。
*!有代溝,跟你這種死小孩顯然沒法溝通什麼叫發乎情止乎禮,什麼叫志同道合,什麼叫優勢互補,什麼叫理智,什麼叫克制……沐白干脆不說話了,不過臉上火辣辣的。
「看看,這就是你管教的女兒。」有知識有水平如劉羽林,發怒的時候和普通父母也一樣,子女優秀的時候是志得意滿,〔瞧瞧我女兒〕,子女不好的時候是氣急敗壞,〔看看你女兒〕。
章嫣嫣狠狠瞪了一眼有些得意的劉芸芸,「下次再這樣沒禮貌就扣你的零用錢。」
前排的沐白絕倒,啊 !不會罷!只是扣零用錢?還下次?我九歲的時候無意中跟別人學著說了一句以生殖器開頭的粗口,被爺爺一巴掌打得趴在地上,**上吃了兩皮鞭家法,還被罰跪整整一天沒吃東西,導致現在二十來歲了最粗的粗口也不過是一個〔*〕字,還是擺在心里面說。
〔嚴是愛,松是害,爺爺我打你就是愛你。〕沐白突然想起爺爺常常掛在嘴邊的話來,不由笑了起來。
「爸!小媽,沒事,芸芸能從我短短幾句話里面就分析出關鍵來,證明她很聰明……」沐白無所謂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罷!反正我不在乎。
「金庸不是說麼,越漂亮的男人越會騙人。」沐白笑了笑,轉身坐好。
後面的三人都愣住了,劉羽林嘆了口氣,突然想起前妻來,低聲喃喃,這孩子……
「明明是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劉芸芸說到一半,突然覺得自己被這個討厭的家伙耍了。
而章嫣嫣看沐白那寬容一笑,發現這鄉下兒子笑起來跟十幾年前丈夫由著自己任性的模樣差不多,不由也有些陷入回憶。
沉默中,車很快就到了博愛中學,那高高的教學樓上,〔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個字在清晨的陽光下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