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能感覺到左邊哀怨甚至可說是忿恨的眼神,但小白老師不敢搭腔,以前就能感覺到這姑娘的好強,現在他奉旨泡妞,更加不敢招惹了,換句話說,他挺欺軟怕硬,不敢欺負好強任性醋勁大的姑娘。
看他義無反顧出了病房,左邊氣得眼淚水差一點滾出來,「劉沐白,你這個膽小鬼,懦夫。」
送教官出院的王彤在外面直笑,來接他的大李听見病房里面的嬌聲怒喝,心說這病房怎麼還有女人?
大李把沐白接到家後,劉校長把兒子召到書房問話。
「你媽她……」劉老爸欲言又止,他攜夫人女兒後來又去了兩次探望兒子,偏巧,兩次林清雪都在,也不知道劉老爸怕什麼,愣是不敢進去和前妻見上一面。
小白老師站在那兒不說話,他也不是笨蛋,這兩天玉女掌門閣下天天泡在他身邊,眼神中濃濃的母愛已經讓他隱約感覺到了當年父母離婚恐怕並非長輩們所說的老媽拋夫棄子只為了當大明星的說法了。
其實早遠之前他隱約就有這個想法了,但是,卻不敢繼續想下去,畢竟,當年能以強勢力量分開父母的,怕只有親生爺爺能做到,而爺爺在他心目中是英雄,他不敢也不願那麼想下去。
看兒子不說話,校長嘆了口氣,把身體深深埋進書桌後面的椅子內,陰影下顯得有些佝僂。
看著老爸蒼老疲倦的模樣,沐白忍不住問︰「爸,你就不能告訴我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麼?」
劉校長苦笑,心說告訴你什麼,誰都沒錯,誰都沒錯啊!
看老爸不說話,沐白一沖動,直接說︰「是不是爺爺想讓您……讓您多生幾個兒子,而,她卻不肯?」
這麼問其實很正常,五大人舍不得幾位哥哥們無後、斷子絕孫,所以要沐白弄幾房孫子出來,那麼,當年四老爺何嘗舍得?老人們會這麼要求,完全合乎情理,即便是現在,很多人也還是認為,家中沒有男丁是斷子絕孫。
劉校長不說話,只是,看著兒子的眼神帶著憐憫,「早點休息罷!明天還得上課。」
雖然沒得到老爸的答案,但是,沐白估計,**不離十,一時間,卻也喪氣了。
他聯想到自己,再仔細想一想,如果自己以後的女朋友也是這般,怎麼辦?
為了愛情毅然月兌離家族這種事情他自問做不到,那樣會把爺爺活活氣死的。
他發現這個問題最後繞來繞去,還是繞到了他的頭上。
默不作聲,他轉身離去。
「哥,你出院啦!我想去看你爸都不準我去,爸爸跟你在書房說什麼了?」他才出書房,劉芸芸冒了出來。
小丫頭這一聲〔哥〕叫得那是一個甜,話還沒說完,已經摟住了他的胳膊。
「怎麼不在房間看書?這幾天我不在學校還有沒有跟那個薛楠紫玩?」沐白虎著臉,小姑娘挺倒霉的,正好撞在槍口上。
劉芸芸頓時下不來台,小臉蛋就僵了下來,「凶什麼凶,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救了我一次麼,我欠你一條命好了。」
她氣呼呼的,眼眶里面甚至還噙著淚水,甩頭就走,沐白苦笑,妹妹突然對自己親熱,兄妹關系改善,這是好事,可,看見她就想到若不是她和薛楠紫整日一道,也不會卷進這事情,也不會惹得爸爸和小媽擔心,加上剛才和老爸的話題很沉重,忍不住就訓她了。
但是,再去給妹妹賠禮道歉,他似乎也拉不下這個面子,而這時候,德川繪在樓下廚房幫錢嫂弄好了飯菜,脆生生喊,「老師,請吃飯了。」
搖了搖頭,他下樓,錯過了和妹妹重歸于好的機會,而劉芸芸听見錢嫂和媽媽喊吃飯的聲音,卻不肯下樓,在房間內把等人高的抱枕玩具一陣摔來慣去,「臭劉沐白,有什麼了不起,我讓你凶,我讓你凶……」仿佛那諾大的抱枕就是她老哥。
第二天,他站在博愛中學門口,心說,我劉老師又回來了。
進了辦公室,自然有一番慶賀,女老師們一起上陣,鶯鶯燕燕讓他大感吃不消,最後不得不投降,說,各位姐姐,小弟剛出院身子虛弱,各位姐姐開恩,老規矩中午餐廳二樓小灶。這才讓女老師們饒過他。
沙文等大家鬧完了幫他煮了一杯咖啡,遞給他後低聲問︰「傷口還疼麼?」
接過咖啡淺酌一口,很香濃,小白隨口回了一句,沒什麼大礙,不過估計還得有一段時間不能做劇烈運動。
他說完後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和沙文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是……只有妻子才有義務給丈夫煮咖啡,我憑什麼享受這個待遇啊?
看了一眼北歐姑娘,他心里面嘆氣,說實話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真覺得維多利亞是個好姑娘,漂亮不說,身上的優點可說是集中外之長。
「我說小白弟弟,你有沒有想我們沙文老師啊!」溫秀隻笑著開兩人玩笑,其實,兩人幾乎天天見面,真要說想,恐怕是維多利亞這個傻姑娘每夜想小白老師。
沒心沒肺的小白老師這時候偏偏想起了另一個人,一個彩虹下的美人魚身影。
他捧著咖啡杯,眼神從窗戶眺望了出去,視線中的那個角度,是游泳館。
有著先天八卦嘴,七竅玲瓏心的溫老師頓時看穿了小白老師的心思,感情人家突然想魯瑕老師了。
看著尚無所覺的沙文老師,她心里面嘆氣︰維多利亞你這個傻姑娘啊!算了算了,這個惡人還是我來做罷!
故意清了清喉嚨,她大聲說,「哎呀!劉老師你不知道,這段時間那位納蘭老師和魯瑕老師走的很近啊!俗話說,廟小妖風大,這位納蘭老師,還真有些能量……」
可惜,向來耳朵尖的沐白此刻腦子里面在想著魯瑕老師帶領著一幫學生在游泳池內的情景,居然沒听見溫秀隻的話。
一位女老師拿眼神示意溫秀隻︰您別枉做仇人了,看看人家沙文老師的眼神。
溫秀隻愣了下後扭頭看去,北歐姑娘正痴迷看著小白老師的背影。
嗐!怎麼現在還有這種極品笨的女孩,算了算了,皇帝不急太監急,我多的哪門子的事情啊!
跺了跺腳,她捧起講義,「上課去了。」
旁邊一位女老師看不下去,走過去說︰「劉老師,既然回學校了,也應該給學生們考考試了。」
「啊?」沐白愣了愣。
按道理來說,老師單槍匹馬救學生這麼大的事情,學校應該大大宣揚一番再搞幾個報告會之類的活動的,但是,劉校長是小白老師他爸,章校長是小白老師他小媽,兩位校長都覺得,這樣對孩子來說未必是好事,所以決定低調處理。
只是,兩位校長願意低調,一年級一班的學生們不願意低調,一條〔歡迎我們的英雄小白老師健康出院回校〕橫幅就囂張地懸掛在二樓欄桿上,簡直人人側目。
沐白捧著講義走到樓下,看著這橫幅,臉上露出苦笑,看來我這個小白老師的名字是逃不掉了,真郁悶,我很小白麼?
他推開一年級一班的教室門,代班長徐震同學大喝一聲︰起立……
然後,啪啦啪啦一陣鼓掌聲,有幾個女生拍得尤其用力,他老妹則嘟著嘴巴,不過小手倒也在拍著。
小白老師笑笑,把講義放在了已經新換掉的桌子上,「同學們辛苦了……」
「為老師服務。」三聲響亮的聲音,沐白抬頭看去,果不其然,三賤客。
他似笑非笑,「徐震同學請上來把考卷發下去,今天模底小考。」
「啊!」下面的學生齊齊哀嘆,本來是準備歡迎小白老師的,怎麼突然變模底小考了?最恨考試了。
一教室的學生好像被淋了一盆涼水。
沐白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依然是他一貫的夫子作風,「自從我教這門課以來,一直以講課為主,基本沒什麼作業,也還沒考試過,不過,老師我剛剛听到一些不好的說話,然後覺得自己上對不起國家下對不起你們,一個好的老師怎麼能夠不考試呢!太不象話了,所以,今天考一考。」
是誰的嘴巴那麼賤格,下面學生心里面開罵了。
看著徐震和兩個組長懶洋洋把試卷發下去,他大聲宣布,「好了,開始考試了,徐震,過來下。」
「薛楠紫怎麼又沒來?」他坐在椅子上對彎腰凝听老師教誨的徐震低聲問道。
「好像是說有了心理障礙,所以在家修養,不過,我估計是不好意思……」徐震把情況匯報給小白老師。
心理障礙?沐白揉了揉下巴,沒多想,「去罷!」
徐震做回位置上,沐白站了起來,「咦?你們怎麼都把書和講義收起來了?我難道沒說這是開卷考試麼?」
呃!學生們頓時覺得被小白老師擺了一道,拿我們逗著玩兒呢!接著,又低聲歡呼,耶!
他回到博愛的第一天就這麼平靜卻又不平靜地過去了。
到放學的時候,他準備回教師公寓一趟拿些東西,雖然他沒住過幾次公寓。
走到拐彎處,上一次沙西門就是在這里攔住了他。
旁邊是一片草地,此刻,有一位老太太在草地上耍著一桿槍。
原本只是隨意看了一眼,可這一眼看了以後,他的眼光就移不開了。
以沐白的眼力,自然看出來了,這位穿著斜襟布褂精神抖擻的老太太耍的是楊家槍,那個〔槍法之傳,始于楊氏,謂之梨花,天下咸尚之……而天下無敵者,惟楊家梨花槍法也……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敵手,信其然也。〕的楊家梨花槍。
只見老太太耍得是槍花亂散,眼花繚亂,當真是︰浮光靄靄,領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
旁邊經過的一位年輕人也停了下來,站在沐白身邊目不轉楮看著草地上老太太耍梨花槍。
草地上那老太太身子一竄而起,手中長槍隨身掄起,左右雙花在空中帶出一溜影子,摟頭劈下,雙腳還沒著地,槍身已經如霹靂般落了下來,噗一聲悶響,狠狠砸在草地上,碎草泥塊亂濺……
沐白也是槍術高手,五虎斷門截戶槍可是他劉家五虎門不傳之秘,看了剛要詫異怎麼槍法還有這種棍法的掄砸功夫,只見地上的槍身突然如一條毒蛇一般爆起,槍身甚至詭異地扭曲起來,一個〔毒蛇吐信〕就戳了出去。
好歹毒的槍法。
沐白自恃淮左槍棒第一,也覺得這一槍若是戳自己,怕也不容易躲。
那老太太隨勢前腿在地上一掃,起身舉槍在頭頂舞了個〔雪花蓋頂〕的花,只見梨花朵朵,槍隨身走,在身前身後如風車般轉動。
眼花繚亂中,老太太腳下一跺地,身體一個側翻,手上的槍卻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戳了出去,槍頭抖顫之下點出漫天繁星來,隨即身體翻落,快速一收槍,〔奪〕一下把槍柄戳在了地上,緩緩收勢。
「好個梨花槍法。」旁邊的年輕人輕輕吐出幾個字來,聲音帶著磁性,居然分不大清楚到底是男聲還是女聲。
沐白轉首看去,旁邊這位年輕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學生服,身高比自己略矮略瘦弱,眼前垂散著數縷頭發,和自己差不多的短發居然也有點亂糟糟的。
不過,人家長得比他帥,怕許多女孩子也要妒忌那白皙柔膩的肌膚、燦若晨星的眼神、菱角般紅潤的雙唇……
沐白好奇看著對方,覺得這家伙居然漂亮得和沙文跟魯瑕有一比,可惜,是個男的,「這位同學也練過槍法麼?」
對方一笑,露出一排碎玉般的牙齒,接著伸出顯得格外修長的右手來,「越夫人,你好。」
越夫人?魯瑕沙文越夫人的越夫人?這家伙居然是老師?這家伙居然是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