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南北朝時期,道教繁盛。當時事,不知道朝堂有君,只知世俗有長生不老。家家戶戶,多參拜各個道仙神靈。百姓求平安,富貴人家,乃至君王求長生!因此,道觀林立,多不勝數,香火鼎盛,門庭如市!
九河鎮,位于宋國的月復部!是一所極其繁榮的城鎮。于員外是九河鎮當地的大戶,祖上乃是朝廷官員,後歸隱九河鎮,家產豐盈!吃了幾代,傳至于員外,仍是大富人家!于員外有四個妻妾,個個貌美如花。
按理說,不愁吃,不愁穿,于員外應該是小日子過的舒爽才對!可是,于員外卻是日日愁容滿面,原因無他,只因為于員外老大不小了,卻還無後!只有第三房生的一女,名于非煙,長得水靈靈,今年已是芳齡十六,落得個亭亭玉立姿容,是為九河鎮一枝花。
看著每日上門提親的人,仿佛要將門檻都踩塌了。于員外更是覺得煩躁,這些人,不是為了錢財,就是為了于非煙的美色,都是些紈褲子弟!最後,于員外干脆閉門謝客。
「我爹呢?」庭院里,于非煙抓著一路過的丫鬟,問道。
丫鬟見是于非煙抓著自己,當即身子愣在原地,不敢動彈。于非煙生性頑劣,平日里愛搗蛋,給這些僕人們添麻煩。不過並不驕橫,知道適可而止!
饒是如此,一個個僕人見了,都是能躲則躲。只希望這于非煙快點嫁了出去,于府也落得個清靜!
「老爺,老爺帶四夫人去道觀了!」丫鬟低著頭顱,望著自己的腳尖,弱弱的說著,並不敢去看于非煙的臉。
于非煙松開丫鬟的手,眼珠子一轉,輕聲道︰「何時去的?」
「上午就去了!」丫鬟答道。
于非煙听後,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伸出手來,故意抵著丫鬟的下巴,抬起丫鬟的臉,面龐透露著精靈古怪的說道︰「你很怕我?」
丫鬟被于非煙如此古怪的捏著下巴,心里直撲通撲通的跳,不明白這小姐又是犯了什麼病,要拿自己開玩笑了,「沒,沒有啊!」
「妞,給爺笑一個!」于非煙眼楮一張,眉頭疏開來,笑靨如花的看著丫鬟。心里卻是想著︰爹不在了,又可以偷偷溜出去玩了!
「啊!」丫鬟听了于非煙的話,臉色通紅,直愣愣的看著于非煙。
于非煙收回了手,一臉無趣的擺擺手,「你真是個沒勁!不和你們玩了!」說著,于非煙就快步奔出了于家府邸!……
此時正值午後,來往人群卻還是綿綿不絕,九河鎮大街小巷都是充斥著小販們的叫賣聲!殺豬佬刀一揮,肉沫橫飛。蒸包子的一開蓋,街道都是要被這肉白子香味燻上了天去。
「老頭,我們幾天沒有吃到好吃的了!」街道的角落里,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身穿灰色袍子,有些地方可見烏黑,那是被污漬沾的!蓬松的頭發,就像一個鳥窩,罩在少年的頭上,本來還算清秀的臉龐,可能是幾天沒洗臉,看起來髒兮兮的,腳底穿著一雙布鞋,破洞處,露出腳趾頭來。
「你問我,我問誰去?」在少年旁邊,一個老頭手持木杖,靠在牆壁上,撇開的破衣服,袒露著干瘦的胸脯!蓬頭污面的,雙眼慵懶的望著藍天白雲,此時的太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懶洋洋的意味,擴散開來。
「我可不管,當初是你說來著,說這九河鎮啊!富貴人家多,只要往大街上那麼一座,那錢財肯定就和冰豆子一樣,掉進我們袋子里,砸的叮當的響!」少年拿起兩人身前的破碗,輕砸著地面,里面空空如也。
老頭掏了掏耳屎,手指彈開耳屎,轉過頭來,一臉困意的看著少年,「來得早,不然來的巧!是我們的,終究是我們的!現在只是時間沒到,先休息,才有時間去化緣呀!」
「化你的狗屁緣,我們又不是那些禿驢。」少年雙眼一瞪,激動起來,「我們也不是乞丐,我們是神仙啊!」
老頭白了一眼少年,眼珠一轉,心想︰這是在九河鎮啊!人家第一道觀就在不遠處,這要是讓人家知道了你自稱神仙,還不被那些小牛鼻子吊著打啊!
「別再說了,一天到晚,就听你在這里念叨個不停,走吧!隨便找個有錢人家,抓鬼去!」老頭拿起身邊的木杖,往地上一柱,雙目炯炯有神的望向擁擠的人群,面容肅穆。如果不是一身邋遢的裝扮,還真有點宗師風範。
少年拍了拍上的灰,模了模干癟下去的肚子,踢開身側的破碗,臉上頗為不屑。那破碗滾開,正好一個叫花子沖上來,撿了破碗,頗為不滿的看向少年的背影,身為一個乞丐,竟然這樣不珍惜自己的飯碗,可恥!
少年可不知道被一個叫花子鄙視了,只是走到老頭身旁,道︰「怎麼樣,你的法眼有什麼發現啊?」
老頭很鄭重的點點頭,一提木杖,扶了扶寬松的褲子,「走,修為還不低!說不定能好好撈一筆了!」
「那就快點,餓壞了小爺我的身子,你賠不起!」少年傲然的抬著頭,仿佛真把自己當公子爺了!
老頭吹胡子瞪眼,一拍少年的後腦勺,「叫你自己學點本事,你偏不學,要是我哪天成仙了,離開凡塵,你自己怎麼活!」
「走啊!」少年直接把老頭的話當耳邊風,心中卻是念著︰就你那三腳貓的把戲,要拜師,也是拜名家啊!
兩人也不在話語,鑽進了人群,七繞八繞,遠遠的吊在一個年輕男子背後。這男子一身淡藍長袍,腰間掛著一個錦囊,手中持著一把折扇,面帶微笑,邊走邊搖著扇子。一路欣賞著九河鎮的街市,渾然不覺身後吊著兩個鬼鬼祟祟之人。
嘩!男子猛然一收折扇,兩道劍眉下,目露驚異的神色。疾步而行,走到了一個圍滿人群之地!只見人群外圍,一個倩影不斷踮著腳尖,想往里面看,可是身子不夠高,硬是瞧不見里面的熱鬧。
「要不要我幫你呢?」男子走到少女背後,面色柔和,輕聲說道。
于非煙正因為看不到里面在搞什麼名堂,心中異常的懊惱,突听見旁邊響起一個聲音,不由得轉頭看去。入目處,是一個白面書生裝扮男子,臉帶笑容。
「管你何事,滾開!」于非煙本就是男子脾性,極其爭強好勝,此刻看不到里面的事物。一股沖勁上來,正想拉開擋在自己前面的人。卻听得這男子說要幫自己,那不是瞧不起自己嗎?
男子見于非煙面色微怒,言語也是讓人氣惱,但是依舊笑嘻嘻的道︰「知難而退,才是大英雄所為,姑娘何必懊惱呢?」
于非煙看著男子的笑容,心中好生不耐煩,想這人怎麼如此話多。我和你又不熟,你來套近乎,肯定是有所圖,爹爹說,男人不是為財,就是為色!
「什麼大英雄大狗熊的,姑女乃女乃我不吃你那套,你哪里來,哪里回,別敗壞了姑女乃女乃我今天的興致!」于非煙雙手叉腰,老氣橫秋的瞪著男子,心想︰要是你在不滾蛋,姑女乃女乃我就揍你!
男子手中折扇一開,輕輕一扇,淡淡的香味飄出,男子笑而不語,只是看著于非煙!
于非煙抬起手來,剛想對男子打過去,聞得這香味,不知不覺的收回了手,疑惑的看著男子,「這是什麼香味,怎的我頭有點暈!」
于非煙只感覺頭暈目眩,眼前的男子身影,竟是變成兩三個。努力的一甩頭,才回過神來,在看時,眼前的男子早已消失不見了。
「咦!」于非煙滿臉疑惑,左盼右盼,只有一個個行人,和擋著自己的人群,哪里有那男子的蹤影!
「難道是幻覺!」于非煙囔囔低語後,卻是沒了再游玩下去的心情。當晚霞還未布滿天際時,于非煙就早早的回了家。
于員外的第三房趙姍,見的愛女回來,面色歡喜的拉著于非煙,半責怪的說道︰「又偷偷溜出去,讓你爹知道,非罵你不可!一個女孩子家家,哪有老是在外跑的!快去洗洗吧!你爹要回來了!」
「知道了!」于非煙對母親做了個鬼臉,快步奔進了廂房中,早有丫鬟備好了換洗衣服,浴桶中也是落滿了花瓣!裊裊熱氣從浴桶中升起,使得房中竟有點如夢如幻的感覺。
于非煙輕解羅衫,褪去褻衣,取下發簪,萬千柔絲垂在腰間。煙霧中,若隱若現的嬌軀走到浴桶邊,一雙玉足緩緩邁入浴桶之中。水波蕩漾,于非煙那潔白的身子沒入了水中,只露出一張緋紅的臉蛋。
「也不知道,這回去,四娘到底懷上了沒!爹爹想要個兒子,都快想瘋了!」于非煙想著,就輕輕抬手,花瓣從女乃白的手臂上落下,于非煙緩緩揉擦著身子。
當水快要冷去時,于非煙才踏出浴桶,穿戴整齊,坐到妝台前,看著銅鏡中剛出浴的自己。兩道柳眉舒展著,靈動的雙眼狡黠的睜著,微紅的瓜子臉上,殷桃般嘴唇緊閉著。
「也不知道男人們見了這尊容,是什麼樣子呢?」于非眼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覺得自己生的還真是美麗。
于非煙盤起頭發,正準備插發簪時,鏡中的自己突然變化起來,微紅的臉色變的慘白,沒有一絲血色,而後出現皺紋,慢慢變老,就連頭發也是一根根變白。
于非煙手一松,所有白發都落了下來,于非煙雙手模向自己的臉頰,皺巴巴的,哪里還有少女的女敕性。于非煙身子一震,瞪大著眼楮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雙手猛的抓著自己的頭發放到眼前。
蒼白的發絲,印入于非煙的眼簾,沉重的喘息自于非煙口中發出,等到于非煙在看向銅鏡中的自己時。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在于府中飄蕩,一抹夕陽漸漸下沉,夜風自天邊吹來,覆蓋在了九河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