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烽煙 第十六章 長江水聯(下)

作者 ︰ 斗氣刃

長江聯的總部位于襄陽城,那襄樊兩城歷來是南方王朝抵抗北方勢力南下的橋頭堡,北方之人若要對江南用兵,亦多半會先攻取襄樊作為登陸點。長江聯在襄陽的經營,早于宋朝南遷後才將襄陽視作最為關鍵的要沖,由于長江聯勢力的根深蒂固,使得南宋無法將之移出襄陽,而襄陽城獨特的戰略位置也成了金國謀奪長江聯的主因。

說來這陰謀叛變的江雲志還是洪江海的本家表兄。長江聯的聯主之位歷來由江姓世家一襲相承,到了洪江海的外祖父這一輩,身為聯主的外祖父只生下了一名千金江汶燕,便是洪江海的母親。

至于洪江海的父親,只知道是個重傷落水被江汶燕所救的富家公子,因是早產所生,身為七星子(懷胎七月生產),剛出世又只有七兩(連半斤都不到),便取名為洪七。可能是早產兒先天不補後天補吧,那洪七最大的嗜好便是嘴讒,巧幸的是這江汶燕又燒得了一手的好菜,洪七起先只是留戀于美味佳肴,不想一個是翩翩英俊貴公子,一個是溫柔賢嫻的小家碧玉,日久相處情素暗生,倒也是人之常情,一個月圓之夜,紅燭、醇酒、佳肴、美人,年輕人難免會有些沖動,便行了夫妻之實,本來男未娶女未嫁,一切問題可以說是水到渠成,只是洪七家仇未報,心事未了,向江汶燕告請了一個月之期,要去解決一些俗事後再來完婚,不料一去就了無音信。

江汶燕日思夜盼,洪七沒等回到,肚子卻大了起來,一個元纓未嫁之人,卻有了身孕,江汶燕一個女人家,頂著難于想像的壓力,終是懷胎十月生下了洪江海,轉眼已過了一年之久,情人沒來,只是托付了一個過路客送來了一個小木盒,打開來除了一截干枯烏黑的右手食指之外,就沒有再夾帶什麼支言片語。

從滿心的期盼,一下子變成了深深的絕望,還在坐月子期的江汶燕,心情急劇激蕩之下病倒了,半年後就郁郁而終。

江汶燕死後,一直不肯原諒女兒的江汪洋不得不負起養育外孫洪江海的責任來。對于女兒死的愧疚,想及對獨生女兒的疼愛,江汪洋夫妻兩人就將所有的心思都傾注在了外孫洪江海身上了。

洪江海倒也是爭氣,懂事、孝順、勤奮、好學、上進心強,為人豪放,講義氣,守信諾,不管是長輩還是年輕同輩都對他贊譽有加。

江汪洋這支江姓世家正出一系傳到他這一脈只剩單傳。出于對外孫洪江海的疼愛,江汪洋晚年後,放棄了將聯主之位傳于江姓的規矩,而是培養了洪江海當接班人,由于洪江海的人望,再加上江姓一族只有遠房親戚了,出現的一些不合諧聲音也讓江汪洋的積威給強壓了下去。

一開始還有江汪洋坐陣後方,洪江海上台後也不好利用職權,一朝天子一朝臣,將以前反對過自己的人慢慢削弱權力,前年江汪洋壽終正寢後,一些宵小之輩,為謀奪更大的權利,在金國王爺完顏洪烈的拾綴下,想趁著洪江海威望未固的時機,一舉將洪江海擊殺,而後共推江雲志為利益的代言人,也算是按老規矩辦事,合情合理了。

至于洪七是什麼人,哪里人士,家況如何,竟然沒有人知道。當初江汶燕也是因為不滿家里按排的婚事,這才離家出走後,巧合之下救下的洪七,兩人相處了幾個月,因洪七的身世涉及到了一段血仇,為了避免洪七會想起傷心事來,江汶燕也不好探問仔細,江汶燕懷著身孕回到家里後,便被深鎖在房,就算是以長江聯的眼線和勢力,在茫茫的人海中要找到一個只知姓名,來歷不明,又突然失去音信的人又談何容易。

直到江汶燕郁郁而終之後,江汪洋一度遷怒于洪七,就此斷了尋找洪七的念頭。

在洪江海看來,一個不懂得珍惜自己母親的,反害得母親郁郁寡歡而死的男人,根本就沒有資格做自己的父親,想來就算是生父洪七站在洪江海的面前,他亦不會相認地。所以在談到與自己身世有關的父親時,洪江海才會像在講他人的故事一般,語氣淡然平靜。

听了這一番故事後,郭進不由得感嘆萬千,這古人怎麼就喜歡干些這樣狗屁到灶的事情呢,難道所謂的仇恨真的比親身骨肉還重要嘛,還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五日之後,郭進終于踏上了襄陽的實地。長江聯的總部,同時也是洪江海的宅院,與他想像中江南園林式的庭院多有不同,牆高磚厚,可以借力攀爬入牆的樹林都被一清而空,想來是防御作用多于美觀。

里面的擺設雖然沒有富麗唐皇,卻也是屋大窗亮,顯得頗為氣派大方。跨入了大門後,尋常的護院丫鬟都不見了蹤影,正奇怪間,管家听聞主人到家的消息後,就急急忙忙的從後院跑了進來,原來今天正逢洪夫人生產,產婆正在後院護理,一眾家僕也聚待在後院听憑吩咐,還真是巧了。

「啊!夫人怎麼樣了!」洪江海失態地雙手緊抓著管家的雙肩,卻讓管家疼得叱牙裂嘴,不停地倒吸著冷氣,說不出話來。等不及管家說話,洪江海棄了管家,驚惶失措地竟往後院跑去,過了門欄還讓木檻給重重絆了一跤,他卻也顧不得失了顏面,滿身灰塵也不及拍拭,只知道一個勁的往前趕。

想不到身為一聯之主的洪江海,貌似粗獷,竟是如此一個顧家的好男人。若不是看到過洪江海面對幾倍強敵的圍擊時,仍面不改色的表現,沒有人會將現在的洪江海與長江聯聯主的身份聯系起來的。

郭進在心里免不了一番感嘆。看到管家尷尬的瞧著自己,不知道怎麼招待他這未經主人任何介紹或是吩咐的客人。為了表示對洪江海一家的關心,他也只能冒昧地讓管家領著到後院去探視了。

郭進才剛跨過院門,正見得一幫家僕成堆地聚在院子的中間等待,正房門前有老媽子攔著,洪江海也不好強行的闖入,只好搓著雙手,焦急地在走廊上走來走去,卻又怕弄出了聲響,驚到了里屋之人,自做聰明地小心翼翼地惦著腳尖走路,像笨賊一般,莫是好笑。

「哇!哇!」一陣明亮的嬰兒啼哭之聲突然傳了出來。「生了!生了!」洪江海喃喃自語到,身子一時的興奮而僵硬住了,半提在空中的左腳也忘了放下。

不多時,老媽子就抱著錦綢包裹的嬰兒掀開了房簾︰「恭喜主人!是個千金!」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喜歡一個女兒,這會一直盼著生個男孩的孩子他娘恐怕要失望了!」洪江海高興地叫到。見老媽子要將小女兒遞抱過來,洪江海著急地比劃著,剛出生的嬰兒才有巴掌大,五大三粗的洪江海不知道是該用環抱著好,還是雙手捧著好,又擔心會不小心弄傷了女兒,最後只好戀戀不舍地讓經驗豐富的老媽子繼續抱著女兒,但是一雙眼楮卻已經離不開年近中年才得到的第一個骨肉。過了良久,直到得了老媽子的提醒,沉溺幸福之中的洪江海這才記起還要進屋去看望受苦的妻子。

郭進知道自己在這里也不能做什麼,他就向管家告了聲罪,由僕人領著回到了前廳享受茶點招待。一個時辰之後,洪江海才再次出現,一番自告怠慢之罪後,心情仍處于興奮狀態的洪江海又讓老媽子抱了小女兒出來讓他探看。

盡管說,剛出生的嬰兒都一個樣,微閉著雙眼,光禿禿的腦門,全身的粘液未淨,根本就談不上漂亮兩字,不過恭諱話他還是會的,在主人的盛情之下,自是要對新生兒好好的夸贊一番才是。

「小兄弟,以你的才學,可否幫老哥我一個大忙,勞你給小女參詳一個雅名?」洪江海笑呵呵地看著郭進,突然說到。

「這想來洪大哥早有月復稿,可否說來參考參考?」郭進遲疑了一下才接話到。他老婆懷孕這麼久,給小孩娶名肯定已有定慮,現在征詢自己的意見,想來多半還是出于對自己的尊敬,看來自己也不好亂取一個,若是不合適的話,出于顧及面子,洪江海硬承了下來,到時自己豈不是枉作小人了。

「呵呵,之前我與內人也有一些商議,若是公子便取名洪波,若是女兒便取名洪凌波。只是我與內人都是粗鄙之人,總覺這名字取得太俗了一點,不知小兄弟有何高見?」洪江海謙遜地說到,不過眼神中的得意之色早就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郭進哪能還不知趣。

「我看小佷女長得粉雕玉琢、眉清面秀的,長大後定會如那凌波仙子一般的美麗動人,這洪凌波可謂取得甚是佳妙貼切!」郭進順水推舟地拍了一記馬屁。

「既然小兄弟都如此說了,那小女從今日起便起名洪凌波了!」洪江海高興的叫道,顯然是非常滿意郭進的說法了。

「對了,想來小兄弟和小女這麼有緣,若是不嫌棄小女資質拙劣的話,可否收下小女為徒?」洪江海語氣一轉,似是驀然心中萌動地說到。

「這,能得洪大哥的抬愛,小弟欣然受命就是了!」感受到了洪江海眼中熱切的期盼,郭進也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幸好現在的洪凌波年紀還小,像授徒這種麻煩事,可以拖個幾年後再實行也不遲。

不過察覺到洪江海的神情一松後,眼里一閃即逝的笑意,郭進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被算計了。

「那小兄弟你也知道,依小女現在的狀況,這拜師禮不如讓我這做父親的來代勞吧!」洪江海說著就做勢要跪下來磕頭。

「洪大哥這是在揄揶小弟了。這種煩禮就不必了。」郭進急忙扶住洪江海,心里卻暗罵到︰這拜師禮等你女兒長大了再補不行嗎,非要這般牽強代勞,分明是要他先允下諾言,省得它日他借禮未成而有意推拖,也算你狠,他心里的這點想法都讓你猜到了。

不過想來以後也有要用到長江聯的地方,收下來這個徒弟到也不虧。

「老哥我這里還有一樣小禮物,希望小兄弟能不吝收下。」兩人重新在茶桌邊坐下後,洪江海接著說到。此時管家得了洪江海的示意,端著一個錦盒恭敬地放到了桌上。打開錦盒,攤開一層紅布,卻是一本線裝書,書面右側豎排三個篆體大字《分水訣》。

瞧那字跡、紙質仍新,想來是個副本,不過若真是有用的秘籍,倒也是無所謂新舊了。

「哦,說來慚愧,我外祖父江家世代以水路為生,其它功夫倒也粗淺得很,只是常年水中討生活,對于泳技也有些微末心得。老哥也沒有什麼禮物好拿出手的,只好將這些心得作一份記錄送于小兄弟充數了!小兄弟姑且拿去閑時翻翻就是了。」洪江海長得一幅粗像,說話卻是賓賓有禮,一派敦厚長者、平易近人的模樣。

「承蒙洪大哥厚愛,如此大禮相贈,小弟感激不盡!」郭進收下了禮物,真心道謝著。人在江湖上行走,多學得一技之長,不管是保命還是爭斗,都是大有助益的。

用過了午餐(在古代,窮人一般是一天兩餐,有錢人是一天三餐)之後,下午洪江海吩咐管家好好陪郭進逛一逛襄陽城,至于主人沒親自作陪,明白人一想就知道了,該是處理漢水事件的時候了,他一個外幫之人實在是不宜參與此事,洪江海借故將他支開也是常理之事。

郭進自然是計較不得這些,只好裝聾作啞,輕輕松松的由管家引領著去考察襄陽城的人文景致。本來他想就此告離的,不過怕洪江海誤以為郭進是怪他怠慢之罪,只好靜下心來呆上幾天。

郭進日落後回到洪府里,置身事外的他,一頭鑽進了房里,研究起了《分水訣》來,有所心得後,第二天再去長江邊試試也不遲。說來他也剛好可以合理的利用這幾天的輕閑時間,好好的修習一下《分水訣》。

雖說郭進的泳技一般,但《九陰真經》的閉氣訣不是吹出來的,要想在長江里淹死他還真是不容易。為了以助他參悟《分水訣》,細心的洪江海還特意派了一個長江聯最好的潛水高手給他來當教練。

回想這幾日來所知道的事情,郭進一直懷疑洪江海口中的洪七到底是不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九指神丐洪七公,但洪江海都不在意自己的老爹是誰,他也是不好太過熱心去管別人的家事。

只是若真的是洪七公的話,他不來認子也不知道有什麼苦衷,總不至于比沒有責任心的老頑童還不如吧?(洪七公的負心之舉涉及他的一段滅門血仇;從富家公子淪為丐幫弟子,又如何得丐幫錢幫主常識,收為關門弟子,繼承幫主之位;為了緩和污衣派和淨衣派的沖突,洪七公與淨衣派首席長老一位千金的怨情。)

至于洪凌波,剛開始只覺得是個小嬰兒,他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只是听名字有些熟悉而已,後來細想一下才憶起李莫愁那個下場死得慘不忍睹的弟子也叫作洪凌波,事有湊巧,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因「郭進」的改變,很多事情也發生了變化,未來的事會朝著哪個方向發展,已是沒有人能夠預知了。

第二天,府里開始熱鬧了起來,到處張燈結彩的,大肆的宴賓,以慶祝洪江海女兒的出生。陸陸續續有長江各處水寨的寨主攜著副手,帶著禮物,前來祝賀。看著府里不時起落的飛鴿,不用說,消息能傳這麼快定是信鴿傳遞的功勞了。

很明顯就可以看出來,寨主的年齡一般都在五十歲以上,想來是跟隨著上代聯主江汪洋打天下的元老。而副手的年紀則與洪江湖海相若,都是三、四十歲的青壯年,定是洪江湖培養的新一代接班人了。

在宴會上,對于漢水事件洪江海一字不提,就算偶爾有一兩個以老賣老的家伙提起來,洪江海也是以大喜的日子不說不吉利的事為由,淡淡的一筆帶過。

這期間唯一的變化就是那些寨主都被留了下來喝酒,副手則都被打發了回去「臨時」代為主持各分寨的事務。說來那些副手剛來時跟在寨主的身後,都是規規矩矩、必躬必敬的,走的時候卻多帶了點意氣風發、龍行虎步來。

這其中的稍微變化,顯然可以猜到洪江海已是開始著手消除聯內的不安定因素。

一朝天子一朝臣,洪江海用的無非是杯酒釋兵權的伎倆。襄陽城內官兵對陌生人的盤查,這幾天也空前的嚴格了起來。

以防止陰謀叛亂者,滲透進城作最後一搏。外圍的話,大勢所趨,怎麼說水寨的主力都是年青人,在洪江海布置了那麼多年的安排下,相比那些一把年紀的元老,他們更容易信服洪江海,而且漢水事件,洪江海展現了他凌厲的手段,那襄樊水師也被洪江海收買,若遇到叛亂想來也會站在洪江海這一邊,漢水事件中襄樊水師前來相助便可見一斑了。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大漠烽煙最新章節 | 大漠烽煙全文閱讀 | 大漠烽煙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