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烽煙 第二十四章 黃老三

作者 ︰ 斗氣刃

她緊守著意念,記憶著郭進緩緩輸入的小股真氣的運行路線,再嘗試著控制殘留在體內的真氣依樣運行。穆念慈的資質還算是不錯,幾個周天之後,就已能自行運轉微弱的真氣。這酸是非常快的了。

第一次練習內功要有所節制,不能操之過急,郭進急忙止住了興奮不已的穆念慈,兩人當下就收拾了一番,內廳的楊鐵心還在熟睡當中,藏在心里十幾年的壓力,一度得到了釋懷之後,累積的疲憊,只有在心情輕松的酣暢大睡中,才能得到些許舒解吧。

倆人出了屋子,陽光已有些刺眼了,看來時間是不早了,貧民窟里又是格外的寧靜,早出晚歸的人們,為了討生計都是全家老幼一齊出動,沒有一個吃閑飯的。郭進也懶得再生火做飯了,干脆就拉了較為熟悉周圍環境的穆念慈一同去買早餐。

可還沒有走出幾丈,就听見不遠處一陣吵雜的呼喝聲傳來,不多時,一處牆角里拐出了一個身影來,他踉蹌了好幾步,失力地往前傾倒,只是姿勢有點怪異,一般人都是直挺挺的撲倒,那人卻在離地幾尺時,卻忽然死命的掙扎了一下,側身栽倒在地面上。

見此,郭進還在考慮要不要過去幫忙呢,可穆念慈在驚呼了一聲之後,盡管臉色蒼白得很,卻已搶先了一步跑了過去,她也顧不得害怕,蹲下來小心翼翼的察看著暈迷者的狀況。真是個好心腸的人啊!

那暈迷者是個男子,瞧那年齡卻是不大,三十歲左右,滿臉的血污,看不清什麼長相,一襲藍衫全是血跡,後背上的三尺長箭直透前胸,能逃到這里足以說明,其求生**之堅強了,不過看他一副氣脈微弱的樣子,顯然是失血過多了,在古代沒有輸血的醫療條件之下,已經是回天乏力了。

在這南宋的都城里,弓弩是禁帶兵器,尋常的武人挾帶弓弩,都會被定為謀逆之罪,只有軍隊才準允動用弓弩,瞧那藍衫男子身中的長箭箭桿上,刻了個「御」字,若郭進沒有猜錯的話,那群追兵定然就是南宋皇城里,最為精銳的御林軍了。

能調動御林軍前來追捕,這藍衫男子的身份算是不簡單了。既然已經插手其間了,再想要抽SHEN卻是不那麼容易了。而且基于對南宋朝庭的惡感,先不管那藍衫男子是好人還是壞人,郭進就打定了主意,決定不能讓他落到御林軍的手里。

郭進連忙扶起了藍衫男子,在他的胸前急點了幾下,先止住血再說,也算是盡盡人事了。那男子前胸上綁著一個包裹,想來他栽倒時有意的側撲,定是為了保護包裹里的物事。

郭進打開了包裹,本以為是什麼貴重東西呢,可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熟睡的女嬰。此時,追捕藍衫男子的御林軍,已漸漸往這邊搜查了過來,郭進也只先好將那藍衫男子抱回了屋內,叫穆念慈留下來把一路上的血跡先隱蔽掉再說。

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為了不讓御林軍搜到這里來,而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喬裝成那藍衫男子引開追兵。一把就切斷了箭桿,郭進又將那藍衫男子的外衣月兌下,穿到了自己的身上,箭桿也綁牢到了背後,又打暈了路旁的一條瘸了腿的瘌皮黃狗,裹好掛在了懷里。

做哈了這些之後,郭進連忙就施展開了輕功,繞了周圍一圈,在另一個方向上,對著追來的御林軍,現了一下背影,引動著御林軍追來,為了避免被追兵瞧出來什麼破綻,郭進這才將黃狗殺了,留下了一路的血跡。

雖說郭進的輕功,遠比御林軍的速度要快,但他為了和追兵保持若遠若近的距離,就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了,不然的話,不引起他人的懷疑才怪了,這可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適當的裝一裝還是很有必要的。

在地形上,御林軍遠比郭進要熟悉得多,听清了後面的呼喝聲傳來,有頭領已經下令分頭圍堵了。此消彼長之下,不多時,郭進竟然被堵截在了一處街道上,前後左右都有追兵。幸好臨安城內的河道遍布,他暫時也管不了河水的髒臭了,一個魚躍就栽進了河里,將那藍衫和渾身跳蚤的死狗一並裹好埋進了淤泥里。

臨安城內河道里通西湖,外接錢塘江,為了便于樓船的航行,河道挖得頗深,至少三丈以上。密密碼碼的勁箭,穿過了三丈河水,對于深藏河底的郭進,一點都談不上什麼危脅。再加上他又不是死人,不會傻傻地呆在原地。

以他的水性來說,御林軍根本就無法判斷他現在的位置。而憑他現在的功力,在水底視物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他就順著水勢流向,像魚兒一般,迅速地在水中穿行著。

估模著有一個時辰了,郭進在水下忽然覺得方圓開闊了許多,水位也深了起來,從三丈到五丈,越往前游水底越深。他這時的一口真氣,也耗得差不多了,這一游左拐右繞的,也有三十里水路了,想來御林軍定是還在剛才的水道內瞎折騰著,他差不多可以浮出水面來了。

就在郭進還在逍遙南宋之時,他從草原上帶過來的手下們也沒有閑著,在適應了一段時間關內的生活之後,他們也就紛紛的行動了起來。

在這段調整的時間里,他們將沿途上的據點好好的整理了一番,除卻繼續從草原上接收人手之外,他們也開始利用手上的財力,慢慢的吸納著關內的流民,在組織好了後勤保障之後,打著商對的幌子,流民一一的送往黑龍江農墾區。

當然,郭進也不是什麼慈善家,這些被送走的流民,也是在經過了精挑細選之後,才被商對送走的。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半大的孩子,青壯也有一些,但是絕對不會有什麼老病傷殘混在其中。不過是有手藝在身的另說罷了。

黃老三是一個商人,準確的說他是長安城里的商人,他在長安城里經營著一家酒樓。當然,現在這都是過去式了,他現在的身份就是一破落戶而已,連他自己的肚子都管不過來了。那就更別說他的家人拉。

所以,在黃老三成為了破落戶不久,他的家庭也就此分崩離析了,他的妻子受不了這樣的苦日子,跟著一個南邊來的行腳商跑了,他的老父母也給氣死了,只留下來一個剛剛十歲的兒子跟著他饑一頓飽一頓的過活。

黃老三心中的怨氣很大,是的,他的怨氣很大。每當他看見十歲的兒子黃小三,怔怔的站在凶子前直咽口水,滿臉乞盼之色的可憐樣子。他心中在劇痛的同時,滿腔的不平之氣簡直是沸反盈天,胸中熊能的怒火直可焚天煮海,他不甘心,每當午間夢回之間醒來,總是咬牙切齒滿臉仇恨的喃喃自語不休,經常一坐就是一個晚上,第二天他又不得不滿眼通紅的為生計忙活。

也不怪黃老三會有如此表現,如果是做生意失敗,從而導致他如今的狀況,他也就認下了,誰叫他沒本事呢,活該受罪!可問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並不在他的身上啊,這讓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下來?

卻原來,黃老三開的灑樓位于長安城最繁華熱鬧的地段,在他的努力操持之下,生意紅火得不行。而就單單憑借著這家灑樓的紅火生意,黃老三家在長安城內雖還說不上大富大家,但小富有的資產卻還是有的,憑此,黃老三一家幾口的日子過得是滋潤無比,家庭生活也很是美滿,有妻有妾,也有傳宗接代的兒子,這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美啊!

可惜的事,好景不長,倒也不是黃老三的生意慘淡下去了,而是財帛動人心,他得罪人了。長安城就這麼大,其中高端的消費能力也就那麼一小掇人兒,然而長安城中的高檔灑樓也有好幾家。既然黃老三家的生意旺了,那麼其他幾家的生意也就可想而知了,別人不忌恨他才算怪了,他這禍事就是出在了這上面。

本來還沒有什麼的,這麼多年以後,大家不也就這麼過來了麼,也沒見出什麼事啊。正所謂同行是冤家。既然大家都是冤家了,那接下自然是要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了。所以,這幾家有競爭關系的大酒樓,其後台和各自所擁有的潛勢力,大家都是門兒清,誰也別想瞞住誰,不管是哪家想要有什麼特別的舉動,自是瞞不過其它幾家大酒樓。

這樣一來,大家互相牽制之下,長安城內的幾大酒樓反而在暗中形成了一種動態的平衡。只要哪家想獨大長安城,立刻就會招致其它幾家大酒樓的阻擊。這幾家大酒樓身後的硬靠山也都是在長安城內手握實權的大人物,在互相忌憚之下,他們也不敢出死力力挺自已的小弟,免得惹來眾怒反是不美。

這也就是黃老三的酒樓一直招人忌恨,可卻一直也沒有出什麼大問題的主要原因。雖然期間也踫到不少的小麻煩,但卻一直都沒有觸及到他的根本,這也算是幾家酒樓在長時間的斗爭中定下來了的一種潛規則。雖然大家都互相看不順眼,但哪一方想要整倒另一方卻是不可能的事情,兔死狐悲的道理大家也是心中明白的,所以一眾酒樓的老板們都是極力的維持著這種平衡,也算是一種自保之道了吧。

可變故就出現在今年年初,其中的一家大酒樓竟在眾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就這麼易手了,而更讓人想象不到的是,這家酒樓的新主人是一個女真人,而且還是一痊極有手段,人脈極廣的女真人。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那女真人狠施雷霆手段,借助了長安知府的力量,以通宋國的罪名抄了黃老三的家,沒收了他的全部財產,他手上的酒樓自然也被那女真人弄到了手上,本來,以這樣的重罪,黃老三一家都是必死無疑的,那女真人本也是如此打算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深的道理誰都明白。

可是,反應了過來的其他幾家大灑樓卻是不干了,他們紛紛推出了自己的後台,和黃老三原本的後台一起,極力的保下了黃老三一家人的性命,那女真人初來乍到,也不願惹了這些地頭蛇們,于是就順水推舟的放了黃老三一家人的性命,事情到了這一步,那些出頭的酒樓老板們也都知道是到了適合而止的時候了。

反正他們此次鬧騰的目的也達到了。一是為了示威,向那女真人表示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二則他們也是感到兔死狐,狐給自己有可能的將來打個底而已,既然那女真人現下已表露出了妥協的意思出來,他們那還不懂得順稈往上爬的道理呀,至于黃老三,誰還記得他是哪位老大啊?

黃老本就這樣破家了,雖然一家人的小命都保住了,可這對于過慣了富貴生活的黃家人而言,不啻于一場災難。接下來,原本偌大的一個黃家就此散了伙,黃老三也就孤零零的帶著兒子艱難的在長安城里討著生活。

雖然整日里饑一頓飽一頓的,但黃老三本人倒還堅持得住。在他想來,反正老子該享受的也享受過了,該玩的也玩過了,也就不枉了此生。可是,每當他看到兒子黃小三那饑渴的眼神,越發瘦削的身體,他就忍不住一陣陣的心痛,同時心中的怒火就更加熾烈了,對破他家的女真人,甚至是給了女真人那樣特權的金國也給恨上了。

你們有什麼就對著老子來好了,為什麼還要牽連到防子的身上,黃老三時常在心中如此抱怨。想想也是,兒子黃小三從小就嬌生慣養的,飯來伸口衣來伸手,整天都有一大群丫環婆子圍著伺候,可逢遭此變故,一下子就從天堂落到了地獄,兒子到現在還沒有崩潰就已經很是不錯了,哪還能奢求其它?

這日一大早,黃老三就早早的起來了,他在存身的破廟里里外外的整理了一番,等忙完了這些之後,他才將兒子黃小三給叫醒,又收拾了一會後,他才小心翼翼的從衣服破布不堪的懷里掏出了一張只留有一半的餅子來,在黃小三滿臉的期盼下,他這才將這半張餅子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塊,大的那塊遞給了兒子,他就低著頭著那一小塊餅子來。

「爹爹,今天是什麼日子呀,怎麼起得這麼早啊?」黃小三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干硬的餅子,一邊語句含糊不的清的問道,他的楮中滿是藏不住的倦意,眼皮耷拉著,顯是還沒怎麼睡醒。

「傻孩子」黃老三看著兒子瘦削的小臉,心中就是一痛,滿是愛憐的模了模兒子的小腦袋道︰「今天啊,可是個好日子呢,西城的鐵記商行招收人手,只要爹爹能被招上,以後咱們就不用忍饑挨餓了,天天都有飽飯吃!」

「哦,這是真的嘛?」聞听此言,黃小三的眼楮就是一亮,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還不忘急切的向父新求證。

「當然是真的拉!」黃老三的心里更不好受了。想想,原本一個錦衣玉食,食不厭精的富家少爺,突然一下子就變成了每天忍饑挨餓,只求一頓飽飯就滿足不已的乞丐,原本的天真無邪也變成了如今的唉聲嘆氣,這又怎麼能不叫人感慨萬千,當然,黃老三把這一切都給記在了金國的頭上了,他早已在心底放下來了狠話,只要他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他就算是拼死也要在這萬惡的金國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塊肉來。

七日後,在漫漫的關中大道上,一支規模不小的商隊在前行。

黃老三抹了一把頭上的熱汗,不由自主的抬頭看了一下頭上的烈日,忍不住在心中大罵賊老天,在發泄了一番心中的不滿情緒之中,他又彎下腰來,跟著商隊的伙計一起推著前面的大車。

一聲聲的推車號子不時傳來,在整個商隊中此起彼伏,一時間官道上好不熱鬧。

黃老三夾在一群關中大漢們的中間,雖是沒有干過這樣的苦累活計,渾身都不自在,腰腿間也是疼得厲害,可他卻還是緊緊的咬著牙關,也不顧什麼滿身的臭汗,跟著身周的關中大漢們一起喊著號子,努力的推動著大車,雖是條件艱苦,天氣十分的炎熱,可他卻還是甘之如怡。

原因無他,自從他在七日之前被他現在所服務的這家鐵氏商行所招聘之後,十分出乎他意料,商行的待遇不僅不錯,而且還在知道了他還有一個兒子之後,也一並的接收了過來,這就讓黃老三在心中感激不盡了。他倒是從沒有懷疑過商行的用心,認為商行這樣做不合乎規矩。

這不是廢話嗎,如果來人都知道自己以後的任務,就是長安,大草原的兩頭跑,那任何人在心中都不會有什麼疑慮了,在現在的這個時候,可不比科技發達,交通也發達的現代啊。雖說長安和蒙古大草原的距離也就兩千多里,可在現在這個通迅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這無異于是一次艱難的族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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