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第七條「每個人不論貧富與貴賤都平等勞動」,使郭進想起了毛太祖時代的干部參加勞動制度。郭進相信成吉思汗當然不是為了要官僚階層「反修防修」,(那是吃飽了撐的或是窮出來的)但也有他的政治理由。
其中第十條「建立戶籍制度」,每個人都屬于十戶、百戶、千戶、萬戶,不準隨意遷移到另一單位尋求庇護,遷移者要當眾處死,收容者也要受嚴懲。
這不禁令郭進想起七百多年後神州「人民公社」時代的戶籍管理制度,雖然很難說毛太祖是受了成吉思汗的啟發。這對本來逐水草而居、部族之間自由聚合的蒙古人來說簡直是天地翻覆的大變局。
成吉思汗當然以為這是開萬世基業的政治制度。可是,與秦始皇一樣,開國強人萬年帝國的願望只是黃粱一夢罷了。大蒙古帝國很快就會分崩離析了,這樣的律令便只有給後世帶來一點思想史政治史的研究價值了。
這些事情都是信件來往說不清楚的東西,只有親身經歷了的人現身說法,才能讓郭進明白這其中的意蘊,郭進的小弟從早上一直講解到現在,早就已經口干舌燥,疲累不堪了。于是郭進大手一揮,吃完中飯,休息一會兒後,接著再講,那位管事小弟在心中哀嘆不已,可沒辦法,誰叫他是小弟呢,只得老老實實的按照老大的安排來做了!
匆匆吃了些中飯。稍微休息了一下,管事小弟在郭進的催促下,也只得不情不願的繼續講解起蒙古這幾年來發生的大事件來了。當然,郭進也不會忘了在這段短短的時間里對手下的這位小弟進行一番催眠洗腦,休閑之中不忘工作嗎!
接下來郭進的這位小弟將了一下著名的鐵木真報仇雪恨一事。說起這鐵木真報仇雪恨一事,就不得不提到一個人,他就是蔑兒乞部首領月兌黑月兌阿。這個家伙,可是和鐵木真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的,他可是在鐵木真最困難的時候落井下石,還把鐵木真的老婆給搶了。
當年流落在外的鐵木真重振家聲,恢復了他的氏族。他得到了強有力的克列亦惕部君主的保護。本來他還以為自己苦難的年代已經過去了,未來似乎在向他微笑。但是,草原上這類大大小小的王國是極不穩固的。正當這位年輕的首領認為前途已有保障之時,又突然飛來了一場橫禍,頃刻之間一切又都成了問題。
當年鐵木真偕同其夫人孛兒帖一直扎營于克魯倫河上游之不兒吉岸。當時,他們二人新婚還不久。
這一天,在晨光曦微、天方欲明之時,訶額侖母之侍姬豁阿黑臣起床做家務。正在這時候,她忽然隱約听到一種奇怪的聲音,便俯首貼耳于地面細听,听出是馬群在奔馳的聲音。(草原上的民族基本上都有這本事,更何況還是歷經過艱辛,對危險十分敏感的人呢?)
她立即起身,想去叫醒訶額侖母和全營的人。她先跑到了訶額侖母之宿
處,連聲叫道︰「阿母,阿母,快快起來!地適顫動,震如雷鳴。度為可怕之泰亦赤兀惕人來擾害也!」
訶額侖母被她叫醒,听她如此說,便命她速去叫醒幾個兒子,自己則立即穿衣
起床。轉眼之間,全營里的人都起床了。可全營的人剛剛穿衣起床完畢,就遠遠的看見有大隊人馬像龍卷風似地撲來。
不過,這次並不像侍嫗豁阿黑臣所估計的那樣是泰亦赤兀惕人來襲,而是蔑兒乞惕部前來奔襲。
蔑兒乞惕部也是一個蒙古部落,住在貝加爾湖以南。
這時來襲的蔑兒乞惕騎兵有300人,他們企圖采取突然奔襲的辦法來狠狠的打擊也速該把阿禿兒(鐵木真他爹)之諸子。
蔑兒乞惕部與也速該把阿禿兒一家早已結下了怨仇。也速該把阿禿兒生前不是搶來了訶額侖夫人嗎?訶額侖當時就是一蔑兒乞惕人的新娘。
自那以後,蔑兒乞惕部一直想復仇而沒有這個機會,現在他們認為時候到了。他們想去仇人的部落盡擄其婦女,首先就要擄去鐵木真的新娘孛兒帖,以報蔑兒乞惕部婦女昔日被擄之仇。
其實說真的,從這一事件發生的具體細節,就可以看出事件發生的背景和時間來。當時,鐵木真似乎很容易地就忍受了這場災難,至少這是蒙古的史詩給後人們留下來的印象。
當時,盡管鐵木真的力量有所加強,但他仍然只有9匹馬。事件發生之後,他,他的母親訶額侖,他的弟弟合撒兒,合赤溫,帖木格和別勒古台,以及他的兩個忠實追隨者孛斡兒出和者勒蔑,分別各乘一馬。
訶額侖母在馬上抱著鐵木真之妹帖木侖于懷中。為了以防意外,他們還帶了一匹馬備用。這樣一來,鐵木真的夫人孛兒帖就沒有任何坐騎可乘了。
當時的情況十分緊急,鐵木真便眉頭也沒有皺一下的就毫不猶豫地撤下了孛兒帖。同時被撤下的還有也速該把阿禿兒生前的別妻,即別勒古台的母親……
鐵木真等人飛馬逃入了不幾罕合勒敦山,即今肯特山中去了。可憐的孛兒帖也試圖避免敵人的擄掠。勇敢的侍嫗豁阿黑臣想出了一個辦法來,她把孛兒帖藏入了一輛黑帳車之中,然後牽來了一頭花腰牡牛駕轅,接著便趕著牛溯騰格里溪而行,想盡可能遠地躲避厄運。
但是,此時天漸向曙,河谷已無夜色掩護,所以她們很快就被一些蔑兒乞惕人給發現了。
蔑兒乞惕人盤問豁阿黑臣,豁阿黑臣沉著機敏地答道︰「吾乃鐵木真之隸民也。適才來鐵木真家剪羊毛。今事已做畢,正返家焉。」
「鐵木真在家否?其家距此幾何?」蔑兒乞惕人又問豁阿黑臣道。
豁阿黑臣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向鐵木真家的方向指了指。
蔑兒乞惕人便連忙順著豁阿黑臣所指的方向奔去。豁阿黑臣此時雖然感到了絕望,但仍然拼命的抽打著牡牛,想使牛跑得更快一些。但她們還沒有跑多遠呢,車軸就斷了。
豁阿黑臣和孛兒帖別無辦法,只有下車徙步鑽進了騰格里溪邊的樹林里。方有可能避禍。可正當她倆要按此計劃行動之時,剛才踫到的那些蔑兒乞惕人又折回來了,殺了一個回馬槍。
原來,這些蔑兒乞惕人趕到鐵木真的營地之時,並沒有發現鐵木真的部落的任何頭領,只看見了一些孩子和婦女,其中包括別勒古台的母親。
于是,蔑兒乞惕人便將別勒古台之母擄走,由一個蔑兒乞惕人把她橫架在馬鞍上,然後撥馬來追豁阿黑臣。他們剛才見到豁阿黑臣之時,就有些懷疑,此時則更加懷疑她了。
他們問車中載有何物,豁阿黑臣冷靜地回答說車中只裝有羊毛,並賭咒發誓說絕無半點虛假。但她此時的機敏和冷靜已經沒有用了,蔑兒乞惕人並不滿足于她的回答。
幾個年紀大的一些的蔑兒乞惕人命令年輕的蔑兒乞惕人下馬檢查這輛車。他們很容易地就發現了車中的孛兒帖,當即就抓住了孛兒帖和豁阿黑臣,把她倆摟上馬,又打馬來追尋鐵木真。
此時的天已大亮,鐵木真等人的馬匹踏草而行所留下來的蹤跡已經清晰可見。蔑兒乞惕人于是循蹤向不兒罕合勒敦方向追去。
他們來到了不兒罕合勒敦山麓,繞山轉了三圈,也沒有發現鐵木真等人是從何處鑽人叢林的。
此山的山麓多是沼澤和矮樹林,所以馬之過處,不留蹤跡。蔑兒乞惕人試著深入密林,但也是一無所獲,只好失望地放棄了入山追擊的企圖。
可是他們出于一種有趣的復仇心理,他們就把孛兒帖送給了一個名叫做赤勒格兒孛闊(可能是術赤他親爹)的蔑兒乞惕人。此人是也客赤列都之弟,被也速該把阿禿兒生前搶去其妻訶額侖的也容赤列都,當然也就是赤勒格兒孛闊之兄。
當時,各部落之間的仇殺以及伴隨而來的武力擄掠和粗暴佔有婦女的事件,就這樣不斷的發生和代代相襲著……
其間,鐵木真等人一直躲在森林里。他們砍下榆樹枝和爆竹柳枝搭起棚子,住在了里面,靜待事態的發展。蔑兒乞惕人現在究竟是回去了呢,還是埋伏在山周圍呢?
為了弄清這個問題,鐵木真派別勒古台、孛斡兒出和者勒蔑下山偵察。這三個人奉命下山,在附近巡邏偵察了三天之後,並沒有發現任何敵人。
于是,鐵木真放心地走下了不兒罕合勒敦山。他來到了山麓,捶著胸脯,仰天哭告神靈道︰「賴豁阿黑臣老人為鼠之听,為聰狐之視,吾等得以逃月兌,以馬匹趨彼糜鹿之徑而登不兒罕山。吾心驚懼極矣。然不兒罕合勒敦山護吾如蟻之命焉。而今而後,吾當每朝其之,每日其禱之。吾之子子孫孫當效吾而敬之也。」這就是鐵木真後來建國都于此的由來。
鐵木真說畢,按照蒙古的習慣,轉身向著太陽,掛腰帶于肩上,月兌下帽子懸于
手腕,以手捶胸,對日九跪,酒奠而禱祝。
由此後人們也可以看出蒙古原始宗教的獨具特點的儀式之一來了。
阿爾泰語系的人崇敬山神,而崇敬不兒罕山正是這種崇拜的一部分。公元7世紀時的突厥人也曾經這樣的崇敬過林木茂密的窩禿肯山。這個窩禿肯山似乎就是今日的杭愛山山峰之一。
至于奉獻給太陽的祭品,乃是祭天(按蒙古的儀式用語來說是祭長生天)儀式的內容之一。
長生天是蒙古人的至高無上的神靈。所謂祭品原則上是指用于酒祭的發酵的馬女乃酒,是蒙古牧民最喜歡飲用的一種飲料。至于下跪和叩頭,則都須九次,這也是蒙古宗教儀式的一部分。
無論是祭天儀式還是朝見君王的儀式,跪拜都必須以九次為一個單位。
據蒙古史書的直率說法,鐵木真似乎是相當輕易地就吞下了妻子被擄這一劑苦藥。
同把備用馬讓夫人騎,從而危及他自己的安全相比,他寧願讓別人把夫人擄去。後人們至少也可以說,他的這種權衡是正確的,因為孛兒帖的被擄很可能拖延了入侵者的追擊,從而使得作為蒙古部首領的他有時間趕到不凡罕合勒敦山,並躲人叢林之中。
由此後人們也會想起了訶額侖母當初處于類似情況時所說過的一句話來︰「汝若能保住性命,不愁再娶不著好女美婦。」
可是盡管鐵木真在這個問題上所持的是不那麼具有騎士精神的人生哲學,但他並沒有忘記美人孛兒帖。
他根本就不想永遠地失去她。在確信蔑兒乞惕人已經返回了以後,鐵木真就立即制定了奪回孛兒帖夫人的戰斗計劃。
可他是否知道他的年輕美貌的妻子已經像上文所說的那樣被配給了蔑兒乞惕部頭目之一的赤勒格兒孛闊,並已有與之同居?後人們也不得而知。可估計如果他得悉了此情之後,他心中的創傷只會加劇他復仇的**。
要知道,當時孛兒帖還只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人而已,還沒有給他生過孩子。孛兒帖同鐵木真的愛情生活是如此突然地被中斷了的,所以鐵木真現在還不那麼為失去她而深自後悔。不過,等他統一了蒙古之後,現在也可能在為當初那麼輕率地撇下她,沒有讓她騎上備用馬同親人一起逃去而自責吧……
這也許就是鐵木真在之後特別看重孛兒帖的幾個兒子的最大原因吧,雖然她的四個兒子確實是出類拔萃,可不這樣解釋的話,鐵木真的兒子多得很,最後也不至于把自己打下來的基業全給了這四個兒子吧!(其中還有一個不明不白的術赤)
在蔑兒乞惕部發動突襲以前,鐵木真就已經正式的認克列亦惕部王月兌斡鄰勒為養父,承認月兌斡鄰勒是自己的保護人。
當此之時,鐵木真怎麼會咽下這口氣,他立即就想到了請月兌斡鄰勒幫忙奪回孛兒帖夫人。他請弟弟合撒兒和別勒古台陪他前往克列亦惕求援。
于是,兄弟三人上馬,徑奔上拉河畔黑林月兌斡鄰勒營地。
在法國公元12世紀時期,一個年輕的男爵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常常是前去請求其君主出面相助。此時的鐵木真向月兌斡鄰勒提出的請求也完全與此相同。
他對月兌斡鄰勒說道︰「今三部蔑兒乞惕人來攻吾,盡擄吾妻室兒郎去矣。父汗,吾等特來相求,望父汗發兵救之!」
而月兌斡鄰勒呢,他也像法國古代的大公一樣,當即答應了被保護人提出來的請求。他回答說道︰「汝父曾助吾矣,吾至今猶記心間焉。說汝今日所求,豈非吾去歲已應允之乎?去歲汝來獻貂皮襖之時,吾非言之乎?汝當記起吾彼時所言。故吾今當踐其所言,興兵救還汝之孛兒帖夫人,雖與全體之蔑兒乞惕人決戰亦義不容辭,必盡滅彼蔑兒乞惕人也!」
這場針對蔑兒乞惕部的戰爭是一場大規模的戰爭,因為,蔑兒乞惕部也是一個實力強大的部落聯盟。該部落聯盟各部人的祖先也是蒙古人,住在色楞格河北部流域(即該河下游)草原與西伯利亞泰加森林交界處。
該部落聯盟主要是由三個部落組成,即兀都亦惕一蔑兒乞惕部;兀窪思一蔑兒乞惕部;合阿惕一蔑兒乞惕部。
兀都亦惕一蔑兒乞惕部以月兌黑月兌阿別乞為首,住在不兀拉地區,即「雄駝草原」地區。據赫尼施考證,此地區即今烏拉河(色楞格河支流之一)烏蘭烏德市以東地區。
兀窪思一蔑兒乞惕部以答亦兒兀孫為首,營于「塔勒渾島」地區,即鄂兒渾河與色楞格河靠近處之三角區。合阿惕一蔑兒乞惕部以合阿台答兒麻刺為首,駐扎在該地區的另一個草原合刺只草原附近。
這三個主要部落佔據的地盤是外貝加爾湖廣大的草原——森林地帶,牧場與松林相間,松林里有許多杜鵑花和蘭花之類的花草。越往北,樹林就越是稠密(主要是燁樹和落葉松),最後是把南部河流地區同貝加爾湖分開的崇山峻嶺,山嶺的最高峰海拔高達2000米。這些崇山峻嶺才是真正的西伯利亞泰加森林地區的開始。
在同蔑兒乞惕人開戰以前,克列亦惕部的月兌斡鄰勒汗要求蒙古的另一個部落聯盟札答闌部(或日禮只刺惕部)首領扎木合作為第三支力量配合行動。而扎木合又是鐵木真童年時代的朋友,兩人一直以兄弟相稱。
在蒙古社會中,這種盟兄弟(安答)之稱具有實實在在的價值,它同鐵木真稱克列亦惕部月兌斡鄰勒汗為父的父稱一樣具有約束力。
在鐵木真重振家聲,恢復其氏族力量之時,扎木合也成為了一名部族首領,但其實力比鐵木真要強大得多,因為他統領著一個強大的部落聯盟。所以,克列亦惕部月兌斡鄰勒汗不無理由地建議鐵木真同時請他這位童年時代的朋友出面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