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烽煙 第七十三章 安排與困難

作者 ︰ 斗氣刃

目前可以說整個蒙古帝國都籠罩在成吉思汗的強權和光芒下,可不是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單說黑龍江,郭進敢肯定,只要自己敢造反,最起碼也有八成以上的人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的.這到不是說郭進的威望有多高,只是人員構成方面的問題.要知道,再黑龍江佔絕對優勢人口的可是漢人啊,雖然說他們也是飽受戰亂之苦,受夠了顛破流離的日子,其戰斗力可想而知.可他們更知道失去了郭進的庇佑之後的可怕下場.大家都不是傻子,在蒙古國內,除了黑龍江地區,漢人的地位之低也是讓人很吃驚的,大家也都知道在那些地方漢人所受到的待遇,簡直是豬狗不如!

那麼再回去,回中原,別開玩笑了,那里現在也是蒙古的啊軍的天下啊,在沒有黑龍江萬戶,蒙古帝國駙馬這塊金字招牌的護佑,安全更是得不到絲毫的保護.所以在黑龍江,民眾的心和郭進聯系還是比較緊密的,這也是外部的惡劣環境所造成的原因.

雖說人民內部之間的糾紛也有不少,尤其是宗族之間的械斗,各地獄之間的抱團,很是讓黑龍江萬戶府衙的一眾管理者們頭疼不已,也處理了不少這樣的事情,還發配不少人去北海大荒漠建驛站,還死了不少人,也鬧起過民眾的不滿.沒辦法,誰叫南宋和金國的刑法不怎麼嚴酷呢,不像蒙古這里,犯了一點小事,被打一頓那是最輕的了,搞不好還會被送去敢死營吃飯,誰不心中戰栗啊.

不過這樣嚴峻的環境也讓民眾彪悍了其了,整天生活在恐懼之中,能不尋求自保之道嗎?各百戶的壯年青年除了自家的活計要干,其他時間基本上都用在了鍛煉武藝上了,蒙學有蒙學的鍛煉方法,學堂也有學堂的鍛煉方法,青年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還有各路江湖門派流傳開來的武藝,總之一句話,彪悍的人生是被逼出來的!

現在郭進的計劃終于快要達到中期目標了,北海大荒漠也探索了近千里了,是該進行後續行動了.于是,等消息一到,距離最遠的一座隱蔽驛站也建好後,在阿刺海別吉的主持下,鐵谷抽調精兵強將,帶著大量的物資和馱獸,先期在眾多隱蔽驛站中駐扎下來.準備接受即將到來的遷移人口.

沒錯,黑龍江準備行動起來了,在民眾當中抽調那些最忠誠的家庭,慢慢的向北遷移,通過驛站和鐵谷護衛們的保護,慢慢的向北遷移,目標正是如今的俄羅斯!

在得知失乞忽都忽戰敗的消息後,成吉思汗並未做出過于強烈的反應。他只是下達了一道集合令,命各地的蒙古軍前來匯師。不言而喻,他準備親率大軍征討札闌丁。然而,沒有人知道,他在私下里召來亞老瓦赤,對他下達了另一道暗令。

「請你代我擬一些書信,派得力之人分送南方各地的領主,曉諭他們,我的敵人是札闌丁,而不是他們。只要他們離開那個孺子,我就會贈予他們滿載黃金的駱駝。」

當亞老瓦赤領命離去後,成吉思汗又一次走到忽闌的帳幕中去看望業已病臥不起的她。在翻越興都庫什的大雪山時,忽闌的馬突然滑倒,雖然身體只有些擦傷,但是至今猶自昏迷不醒。

「這種昏迷很象是心疾。」

精于醫道的耶律楚材在親自診斷後如是說。

「什麼叫心疾?」

成吉思汗追問道。

「心疾一癥,因各人心境不同而互有差異,往往十人之中有九不同。王妃墮馬之時,必然心中正有所思,突遇震蕩,其思中絕,散于頭腦之中不能凝聚,故此神魂不守,遂成心疾。」

「先生這些話,我不能完全理解。我只想知道,究竟怎樣才能使她蘇醒?」

「大汗勿憂,此癥並不難治。只需由王妃的至親之人在她的身邊,每日呼喚其名,久之必醒。」

「至親之人?答亦兒兀孫沒有隨我西征,現在相隔萬里,怎麼來得及啊。」

楚材不慌不忙地答道︰「自古人之相親,不過父子夫妻之份。雖然王妃的父親不在眼前,但是身為她的夫君的大汗,豈非正是最為恰當的人選呢?」

「唉呀!」成吉思汗以手加額,「多虧先生提醒,我這就去做。」

「以大汗之龍威,相信不久後王妃就會醒來。只不過……」

見楚材欲言又止,成吉思汗連忙追問道︰「只不過什麼?」

「恕臣直言,即使王妃度過眼前這一關,也不能再受半分勞碌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最初的水土不服之癥已經嚴重的侵蝕了她的生命力,之後的長期行軍更無異于雪上加霜。因此……」

楚材忽然住了口,因為他發現大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悲愴的神情。自從追隨這位主君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觸及到大汗內心深處的情感世界。過去,無論任何時候,大汗都不曾將喜怒之色透露予任何人。在楚材看來,他的內心正如他的尊號般,永遠是一片深不可測,無邊無際的大海。然而,今天,此時,大海竟然在瞬間顯現出苦涸的跡象,雖然轉瞬即逝,卻余此驚鴻一瞥之間,看到了海的深處那不平靜的潛流。

「那麼,臣下先就此告辭了。」

楚材不敢再多留片刻,在成吉思汗近乎下意識地頷首之後,立刻退了出去。確切的說,楚材的離去根本不曾引起成吉思汗的注意。他只是怔怔地去看忽闌,將現實與回憶同時在心間不斷地往復流轉著。楚材所言,他何嘗不知,也不止一次的婉言勸阻過忽闌。可是,這個神奇的女子每次都以堅決得近乎頑固的態度一口回絕。歷來說一不二的大汗,偏偏在她的面前一籌莫展。

于是,成吉思汗就按照楚材的建議,每天一有時間,就會陪在忽闌的床前,將嘴唇貼在她的耳畔,用輕柔的聲音訴說著屬于她們之間的那些時光的故事。從初會時的彼此防範、猜忌、折磨、思戀,到長城月夜下的交談、大戰前夕的私語、西征路上的爭執。成吉思汗充分發揮了自己那驚人的記憶力,每一段故事的細節都不曾遺漏。如果當時有人在旁邊秉筆記錄,一部英雄美人之間蕩氣回腸的愛戀故事只怕要勝過所有記述這金戈鐵馬歲月的志史文字。

可是,無論成吉思汗如何竭盡全力地訴說,披肝瀝膽地千呼萬喚,忽闌依舊不曾醒來。隨著時日的遷延,就連一向澹定從容的耶律楚材也感到束手無策了。惟有成吉思汗本人,卻發現了產生于忽闌身上的某種不可思議的變化。這種變化的幅度極其細微,如果不是成吉思汗這樣對忽闌的每一寸身體都有所了解的人,是不會發現的。但是,變化是真實的,于每時每刻都有著實實在在地嬗變︰那因病勢所迫而日漸枯萎的容顏已經悄然恢復;僵硬干燥如同戈壁的肌膚開始重新潤澤起來;失去血色而變得鐵青的嘴唇再現嬌女敕的玫瑰顏色;至于那具被抽離了生命力的枯槁之身也漸漸豐腴了起來。

「我相信,你會醒來的!在我帶著勝利的花環歸來奉獻給你的時候,你一定會蘇醒!」

當出征的戰鼓催促著成吉思汗離開的那一刻,他對忽闌留下了一往情深的注目之後,一字一頓地說道。話音落地的時候,他猛然轉身,離開了帳幕,向金色宮帳走去。在那里,有能征慣戰的將領們在等待著他;他的目光越過宮帳,直視南方的群山,越過那些山巒,敵人札闌丁也在等待著自己。他用傲慢地口吻向自己發出了挑戰書︰

「請你指定決戰之地,我將在該處恭候大駕。」

「來吧,孺子!」

成吉思汗的回答更加簡明扼要。其實,就是這四個字,也過于嫌多了。真正的戰爭,是以生命為舞台,刀劍做和聲,在血肉橫飛的背景下上演的修羅之舞!

在即將進入宮帳之前,阿巴該輕輕靠近他,小聲說道︰

「大汗,二王子已經來了。」

一想到察合台,木禿堅的悲慘死狀又一次浮現在眼前。這又是一道無法忽視的命題——怎樣才能使察合台克制喪子之痛呢?

剎那間,成吉思汗的心中已經有所決斷。

「我要設宴招待我三位勇敢的兒子,做為對他們的功績的獎勵!」

在接受了眾將的朝拜後,成吉思汗命令他們即刻返回各自的駐地,準備出征。然後,就和三位王子飲酒敘話。

「父親,木禿堅最近沒惹您生氣吧?」

自從進入大營,察合台始終沒有看到兒子的蹤影。平時,木禿堅一向是與父親形影不離的。為此,他特意向怯薛歹們打听情由,然而所得到的都是一些語焉不詳的敷衍。這不免使得一向心思沉重的他愈發滿月復疑慮,只是礙于場合,不便出言詢問。直至此時惟有父子兄弟居家一處時,他才敢于啟齒相詢。

成吉思汗沒有回答他,卻用惱怒的語氣向三個兒子發出不滿的指責。

「你們三個都長大了,也越來越不听話了。我命你們火速前來會師,為何拖延到今天才到?你們應該比那些將領們更加迅捷,因為這是父親的召喚!可惜,你們沒有這樣做,我很失望!如果想學術赤那樣躲在自己的兀魯思里不出來,那以後就不必來見我啦!」

此言一出,三子如遭雷殛,登時齊齊變色,全身顫抖著跪伏在地,連稱「不敢」。

成吉思汗以譴責的目光盯住察合台,冷冷地問道︰

「現在這里,你最年長。你究竟怎麼說?」

「父親!」察合台響頭踫地,「孩兒一向對父親言听計從,至死也不會做出違抗父汗命之事!請相信我吧!」

「你只是說說罷了,要我怎麼相信?」

成吉思汗繼續對察合台施加著巨大的壓力,令他幾乎不敢抬起頭來,只是連連叩首,不停地表示自己決定忠誠的心意。

「如果你的話都是發自真心,那麼你就要拿出實際的行動來證明給我看!」

「喏!孩兒一定會證明自己的!」

「記住你對我許下的承諾,如果不能實踐,又當如何?」

「如若食言,」察合台大聲說,「甘願受死!」

「好!那麼我現在就要考察一下你的心意。」成吉思汗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麼你給我听好了,你的兒子木禿堅已經戰死疆場!我命令你不得做出一絲悲傷哭泣的行為!」

「什麼?父汗你在說什麼?你是在考驗我,對嗎?」

察合台呆愣愣地跪在那里,身體僵直,一動也不能動,只有口中反復念叨著這句話。

「這一切都是真的。木禿堅已經不會再回來了,我的命令你也必須遵守!」

說到這里的時候,跪在一旁的窩闊台和拖雷已經覺察到父親的口調之中有著某種輕輕的顫抖。他們悄悄抬頭,偷眼觀察父親的臉色,依稀可見在他那層憤怒面具之下,悲慟的潛流也在不時翻起浪花。那浪花浮現在眼中的時候,就變成了瀅瀅淚光。

望著察合台的時候,成吉思汗發現自己的目光被一種多面晶體所折射,散發到整個空間之中。三個兒子的形象在瞬間發生了嚴重的分離狀況,許多個相似的身影在跳動著,使得他們本人反而變得支離破碎起來。覺察到這一點之後,成吉思汗只得站起身來,匆匆走開。他不想在人前哭泣,因為那是軟弱的表現。而在他的人生字典之中,軟弱永遠做為一個貶義詞而遭到鄙夷和不懈。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站起來,然後緩緩地走出宮帳,希圖在熱火朝天的備戰盛況之中尋求忘憂的藥劑。

帳幕內,窩闊台與拖雷呆呆地凝視著依舊僵直的,跪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兄長。他們想從中解勸,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許久,拖雷小聲呼叫了一聲︰

「兄長……請節哀……」

察合台被喚醒了。他茫然起身,形若夢游般地向兩名弟弟微微點頭,臉上甚至還掛有一絲古怪的笑意。

「父汗,我听話,我不哭,我沒事……沒事……」

他這樣雙眼發直,口中斷斷續續地重復著,慢慢站起身,腳步踉蹌地向外走去。一張小幾案橫在面前,他都沒有發現,一下子被絆倒在地。窩闊台與拖雷連忙上前去攙扶,還未走近,察合台卻已經重新爬起身來,仿佛根本不曾摔倒過一般,仍舊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向前走著,消失在宮帳的入口處。

「合剌察兒啊,快來。」

應窩闊台的呼叫,察合台的三位輔佐之一的合剌察兒疾步跑入。

「快跟上我二哥吧,不要讓他因失魂落魄而受到傷害。」

「兩位王子請放心吧,大汗早已安排蒙克與亦多忽歹跟上去了。有他們在,二王子不會受傷的。」

「父汗真是事事周到啊。」

窩闊台與拖雷這才慨嘆著松了一口氣,同時感受到成吉思汗那從不輕易表露,卻始終無所不在的父愛。

就在成吉思汗為身旁的親人至愛的命運而陷入無盡煩憂的時候,札闌丁算端也正受到內部不合的困擾。

大勝之後的喜悅之情還未散盡,土著諸侯的領袖阿黑剌克異密就因鐵王在戰場上誤殺其弟的情件而上門興師問罪,要求札闌丁交出凶手,並聲言要用滅里的人頭來祭奠弟弟的亡靈。

札闌丁自然不會答應這個條件。他命滅里躲入自己的後帳,由自己來應付阿黑剌克。遭到嚴辭拒絕的阿黑剌克當即大怒,他揮舞著拳頭怒吼道︰

「你要庇護的這些只會戕害自己人的膽小鬼嗎?從前害怕蒙古人的正是他們!他們到處宣揚蒙古人的強大,來掩飾他們的無能。他們說蒙古人是刀槍不如的猛獸,是不可戰勝的魔鬼。結果,蒙古人真的稱霸于世界之上,橫行在兵力比他們多幾倍的國土上,仿佛世間真的沒有人能戰勝他們。現在,我們擊敗了他們,也讓天下人知道蒙古人也不過是些凡人。我們的刀砍中他們,也同樣可以使他們受傷、死亡,他們流出的血也與常人沒有兩樣。可是這些可惡的突厥蠻呢,他們又借機開始吹噓起來,開始污辱、迫害甚至殺傷曾經與其並肩抗敵的盟友來了!而這一切的狂妄與惡行,都是在身為算端的你的庇護與縱容之下發生的……」

「夠了!」

一直在帳後傾听的鐵王再也無法忍奈下去了。以他那寧折不彎的性情,此次若非一者顧忌算端的事業,二者又確感自己誤殺友軍實是有愧,否則決不會听從札闌丁的勸告而行躲藏之事。但是,隨著阿黑剌克愈來愈放肆的攻擊和直指算端的辱罵,最初的一點歉疚之意早已隨著怒火的升騰而煙消雲散。

「收回你的無恥之言,拿出你的武人勇氣,我們以爭斗的勝負來向萬能的真主祈求公正的裁決!」

「好啊!好一個公正無私的算端,原來雖然將這個殺人凶手窩藏在自己的帳幕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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