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進最近感覺很煩躁,雖說黑龍江探索隊在烏拉爾山脈被當地土著阻擋了前進的步伐,可相信只要後續支援的兵馬趕到,這一切都不算什麼.可是最近汗庭發生的那些事情,卻讓他莫名其妙的感覺到煩躁和不安,也不知道這股不安從何而起?
要說現在的蒙古國內,勢力能夠穩穩壓他一頭的就只有手握全國九成以上軍隊的拖雷,可拖雷和他的關系,那是沒得說的.除此之外,他在明面上的勢力就已經很是驚人了,更別說暗地里的勢力甚至比明面上的勢力還要強橫,比起那個不知死火的下任大汗窩闊台還要強,和他手上明面上勢力差不多的,也就只有察合台和術赤那家伙的兒子拔都了.察合台那就不用多說了,拔都一小字輩,在汗庭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發言權.過金也不怎麼將他放在眼里.
話說郭進應該很自得才是啊,怎麼會煩躁不安呢?蓋因最近一段時間,拖雷的表現實在是太過讓他看不懂,而王族中其他人的反應也很詭異,這就不得不讓他小心翼翼的了.世界上的權力斗爭,不管是在哪個時代,其殘酷性都是令人發指的,尤其還是在這中古時代的野蠻蒙古.他就更加的要小心翼翼了,還真不是開玩笑,一不小心倒下了,連累的可是一大家子人的性命啊!
窩闊台的突然不襲時間越來越撲朔迷離,甚至還有人送靈車過來,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窩闊台要真死了的話,襲擊他的人,還會給他留下一副完整的軀體嗎?可這事卻偏偏發生了,其中的荒唐真是讓郭進無話可說.可只其中,到底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猜測不~~~~~~
郭進可以很肯定自己並不是襲擊窩闊台的凶手,這一點他可以確定.要是在其他的萬戶,他還真不敢確定,可在黑龍江嘛,沒有他的首肯,誰都調動不了超過五十人的軍隊,這是鐵的紀律,就算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也不敢違反.
既然自己的嫌疑被排除了,那就以誰獲利最大誰的動機最大來分析,答案不言自明.拖雷,只有拖雷獲利最大!這,就不得不讓郭進費思量了.要說郭進和拖雷的關系,那真沒得說,就連拖雷棋下最得力的部隊——青年軍團,那也是郭進出了大力幫著組建的.那麼,如果窩闊台真是拖雷派人襲擊的話,以郭進和窩闊台那惡劣的關系,拖雷也不用擔心郭進會和窩闊台聯合啊,可現在~~~~~~
本來按照郭進的意思,他根本就不願意參合進這樣的事情里面,反正不管誰當大汗,和他關系好不好,最起碼十年之內,他的安全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是資金的局勢確實太過詭異,逼得他不得不多動了一番腦子.可這一番分析下來,他這心里就不是滋味了.拖雷,你把我郭進當成什麼人了,棋子嗎?你還沒有這個分量把我當作棋子!
看來,要盡快做出調整了,郭進在心中思量.原本他是打算過一段時間,就將自己的龐大遷移計劃告訴拖雷,請求他的大力支持,可是現在嘛~~~~~~
「快!將這具尸體搬過去!」山谷間傳出胡士虎的大嗓門,這具尸體倒在樹叢中,上一次搜索顯然忽略了。他一邊指揮士兵將尸體運走,一邊沖著其他士兵大喊,「再上前邊搜一搜,看看還有沒有落下的尸體!」
天陰沉沉的,白色的陰雲緊貼在山頭上,從山頭到山谷到處都是白蒙蒙的雲霧。衛兵們在能見度很低的情況下,三一群五一伙地在山谷間搜索著,不時搬運著新的發現,漸漸地,能找到的尸體已經越來越少,搜索就要結束了。
宗王到此已經是第三天了,剛來時數里長的山谷,滿是死者的遺尸,這些勇敢的騎兵,有的被人被射中了心口,有的射穿了脖頸,有的洞穿了前胸,浸有巨毒的傷口潰爛得令人心顫。盡管這場屠殺過去二十多天,暴露的尸體也愈來愈少,可空氣中依舊散發著血腥和###的氣味,山頭林莽間的惡鳥們,在雲間盤旋著,久久舍不得離去……
掩埋戰死者遺骸的墓坑早已挖好,看來在暴風雨到來前,全部工作就能結束。埋葬死者前最煩瑣的工作是登記。貴由、闊出兩兄弟帶著一些侍衛,親自參加辨認死者的工作,兩兄弟為了不遺漏掉尋找父汗的機會,提出逐一辨認死者,同時要求登記死難者的信息,以備事後撫恤死者家屬,只有經過他們查驗過的尸體,才允許掩埋。
三天來,經過他們二人檢查掩埋的墓坑,少說也有五十座。墓坑的大小深淺他們都要仔細過目,因此,每一天從第一道晨曦射進密林兩兄弟就站在墓坑邊,直到太陽偏西才肯離去。死亡的護衛親兵中,許多人他們都能叫出名字,這些人生前與窩闊台一家朝夕相處,許多年長的「叔輩」,在兩兄弟小的時候還抱過他們,教他們騎馬射箭;同年齡的,不久前還跟隨在他們身邊,為他們牽馬墜蹬,同他們一道狩獵……可眼下這些活生生的人,腐爛身軀被猛禽啄食得不成樣子,腸子上爬著螞蟻,臉上閃著恐懼,身上被各種利器擊傷……
眼下所剩需檢查墓坑只剩最後一個,兩兄弟到現在已清楚的知道,所有的尸體中的確沒有父汗的尸體,甚至連鎮海等大諾顏的尸體也未發現,只有幾個同巴特爾一樣的百戶長……
整理最後一個尸坑,如同他們最初做過的一樣,把這些尸體一具具擺好,然後仔細地辨認,盡可能登記上他們的名字,然後是例行的焚香燒飯祭奠活動……
蒼白瘦削的貴由解帶月兌帽,鄭重地跪在尸坑邊,親自向死者的遺體前灑了三碗馬女乃酒,高聲宣讀著祭辭︰「尊貴的騰格里天爺呀,敞開你溫暖的懷抱,接受這些忠勇騎士的靈魂吧!他們都是成吉思汗繼承人窩闊台的侍衛,他們是在隨著皇儲參加大朝會的路途上,中了歹人的圈套,如果不是兵力懸殊,他們不會死,他們會飛黃騰達,受到我父汗的格外關照。可是他們與成吉思汗選定的大汗,一起受到了襲擊,我們父汗至今尚未有消息,不知是死是活,卑微貴由、闊出祈禱天爺,保護我的父汗,也接收這些忠勇的魂魄,讓他們得到成吉思汗那可兒的禮遇。」
貴由的聲音沙啞,臉痛苦得變了形,蝴蝶翅樣的眉毛,皺得幾乎連到一起,眼楮如紅杏核般布滿了血絲。他明顯消瘦了許多,每一次向逝者的祭拜,他都感到心被揪得生疼。內心早已保持不住平靜,是誰作了這樣大的孽,他心中暗恨四叔拖雷。這個四叔總是掩蓋著真面目,經常淚水洗面,夜里故意呼喚他兒子蒙哥的名字,然而正是他拖延了父汗的登基時間,並在汗廷中極力收買人心,如果不是有人時刻盯防著他,他早就在夜里撲過去殺了這個偽君子……
在尸坑的另一側,還有些孩子氣的闊出眼中也是新淚壓著舊淚,他听從哥哥的命令,將事先備好的羊飯倒在火盆內,看著藍色的火焰在跳蕩燃燒,羊飯的氣味散布在空氣中……
兩位年輕的王子蹲在散發著臭味的尸坑邊,一次次傷心地祭奠這些侍衛的行動,感動著隨他們而來的窩闊台家的侍衛們,他們跪在兩位小主人的身後,眼中熱淚盈眶,連不時過來旁觀的大斷事官胡土虎,也對貴由這幾天的表現投以贊許的目光,從全部過程看,他們對這些戰死者的悼念之情,不亞于親人間的生死離別……
陰雲籠罩的山頂上,一匹黑馬長嘶著,察合台勒著馬頭,四下張望。這是一處平緩地帶,從山腳到山頂,不僅留有馬蹄蹂躪過的痕跡,而且看得出有征戰的跡象,山頭周圍死的人很多。他一邊嘆息,一邊驅馬望著山頭,指著山腳的路,對後面騎著紅馬的拖雷道︰「這里山勢平坦利于突圍,你三哥也許是從此處逃走的,也可能襲擊者在此將他抓走……如果我們沿這里尋找下去,一定會尋到一些線索……」
拖雷跟在察合台身邊,一直沒有說話,比這血腥的場面他見得多了,可站在這里,無疑會令他非常尷尬。他最初盼望有人發現窩闊台尸體,可又怕見到兒子蒙哥血淋淋的樣子,這里的空氣令他窒息,使他感到苦悶,睡在營帳中,幾次耳邊傳來兒子的呼救聲,到了白日,他不能將心思全用在考慮兒子身上,也不想讓人覺得他對營救三哥的事漠不關心。因此,他驅馬緊隨察合台,他的身後是巴剌王傅,再往後是鐵木格、拔都等諸王,奔走的目的當然是搜尋新的線索,以備進一步擴大搜尋範圍。
宗王們已幾次來過這里,他們對察合台的結論均有同感,因此紛紛下馬,站在山頭,觀察著此處的地形地貌。的確,可以認定有一支馬隊從山這邊沖過,從山對面逃走,因為馬踏過的表苔和濺踏倒伏的草依然痕跡鮮明。
「老二,你很有眼力,分析得不錯,這里山腳開闊,山上相對平緩,利于突圍!」鐵木格也指著山上山下發表著贊成意見。
「四爺,你看東邊上來人啦!」巴剌對拖雷稟報道,拖雷轉身,馬隊已經近前,「是按赤台皇兄。」
按赤台騎馬上山,一邊勒馬,一邊道︰「四弟,我們找到一戶看林人,了解到一些線索,看林人說他在半月前見過一隊人馬,那些人穿的不是蒙古人的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