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如膠似漆的年代,夢想和現實膠結不清,于是拼命看著電視劇、看電影、看動畫片、看小說,享受著現實中所沒有的東西,可是卻很清楚,在這青春逝去的時候就意味著一種無悔,就像你會為了某種東西,即使沒有本錢也要賭一樣,哪怕輸不起。
上海作為中國大陸第一大城市,80年上映的《上海灘》讓很多人見識到了這個城市的熱鬧與繁華,到現在上海在經濟、金融、貿易和航運中所起的作用自然不言而喻,而在四九年解放以前,上海在外人的眼里一直是個紙醉金迷的地方。當時的「百樂門」舞廳素有「遠東第一樂府」美譽,而「大世界」則是當時亞洲最富盛名的娛樂中心,六十年過去,這座大都市散發著令世人矚目的光芒,不同于北京、重慶這些直轄市,上海有著其獨特的魅力,經濟發達燈火璀璨高樓鱗次櫛比,美女性感街道繁華錦瑟,伴著大街上洶涌的人群總是一副車水馬龍的景象,而在距離上海環球金融中心和金茂大廈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叫做河南中路的擁擠大街,各種高級連鎖酒店和琳瑯滿目的商場襯托著它雍容華貴的外表,除此之外還有一大特點就是美女如雲,吸引不少款爺、闊少乃至貧下中農常年于此絡繹不絕流連忘返。
越是外表光鮮的地方,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也愈骯髒,褪去繁華的外衣,每個城市都有其不足以外人道也的一面,就像牛皮靴小廣告一樣,根除不淨。
在九江路,沒有像延安高架路那邊一樣多是一些高級飯店、銀行地址等,九江這邊最多的就是迪廳、酒吧,而在一家名為「游龍」的酒吧里,有很多男人身穿粉紅襯衣,多半是隨意的解開三個扣子,敞胸露乳,一半穿著樣式鮮艷的短褲,腳上粉色皮鞋等等,而有甚者則穿蘇格蘭長裙,走起路來看著很像女人,而且說起話來也是尖聲細並且眼神曖昧,少數手里常拿著一塊紅色手絹,不管是面對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是顧客就喜歡動手動腳,笑臉相迎,神態嫵媚。
因為是光棍節,今天來到游龍的單身男女相較于以往多了三成人數不止,都是一些單身男女,想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結束單身,或者紀念那些如尿崩般的青春。
在一個櫃台前,一個留著長發的男人穿著服務生的模樣,不停的游走在各個座子之間,動作麻利,只是眉宇間有些與其年齡不符的皺紋。
「我覺得吧,現在唱歌的那娘們太瘦了,要胸沒胸要沒的,你瞧我看上的那個,那叫一個波濤洶涌側看成峰啊,特別是那,翹且圓而且極具彈性,還有那腿我看就能讓我玩一晚上,我-操,要是被她纏上夾在腰側,絕對能要了小爺的老命,並且絕對持久!」
放下手里的托盤,長發青年听到了身邊兩個顧客的談話聲,說話的叫王鐘,一個小混混,跟他那能讓人聯想到某種器物的名字一樣,人長的也算正兒八經,用他的話說就是不管這名字還是這相貌,都是如鐘聲那源遠流長聲傳四野啊,絕對就是天生公子像,只不過遺憾的是,在他人生這二十一年里,他這把地火愣是沒遇上過被勾起的天雷,往往都是倒貼錢陪人一醉再一睡;而坐在他身旁海拔直逼190的青年叫二牛,人如其名並且貼切的過分,典型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這兩人都是游龍酒吧忙的時候當下跑堂顯的時候看場子的主,通俗點講就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所以他們便只能坐在吧台用眼楮去跟舞池上那些水靈靈的大白菜進行零距離的接觸。
「你瞎扯淡,用瘋子的話說你根本就不具備審美感。」二牛這個時候撇了撇嘴,對王鐘挺不屑反擊的模樣,完了又看了眼旁邊的長發青年,問了一句是吧瘋子。
長發青年笑了笑,沒有說話。
可他沒有說話,落在王鐘的眼中可就相當于默認,王鐘也就有點不樂意,一甩那一頭飄逸的黃毛,反唇相譏道︰「跟你倆說話為毛那麼累呢,就你倆還有啥審美感啊,這不是扯淡麼,女人要先看再看胸最後看臉,到時候一關燈,嘖嘖,是吧?」
「鐘爺你說的是。」接過二牛遞來的啤酒,長發青年隨口應了一句。
「瘋子,今晚上怎麼沒見你那個光頭的哥們?」見瘋子認可了自己的想法,王鐘看著長發青年,隨口問了一句。
這個長發青年剛來游龍不久,一直本分做事,話不多,特別喜歡喝酒,至于怎麼有這個瘋子的外號,王鐘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有個哥們經常來這里,忒犀利,光頭,還很能打。
「他最近忙。」被人稱作瘋子的青年一笑,看著兩人說了一句,然後放下酒杯說你們兩個聊,我還要繼續忙,然後轉身離去。
「王哥,瘋子這小子是不是性功能不正常,上次有個富婆看上他丫都沒理。」二牛這個時候看著青年的背影對王鐘說了一句。
「你問我正常不正常這不是扯淡麼,哥喜歡女人,要我說咱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瘋子過星期可是經常去圖書館跑的,人家是文化人。」王鐘看著長發青年的背影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在九江路,類似于游龍這樣的酒吧還有四五處,整體規模格調大體相同,因為附近有東華大學,王鐘還以為長發青年是大學里出來勤工儉學的學生,畢竟現在很多東華的大學生都在九江路做兼職,白天上課,晚上就在酒吧工作,雖然他們可以有很多選擇,畢竟九江路還有娛樂廳、酒店、茶座、青年會所的工作可以做,但是酒吧的薪酬豐厚,成了很多學生的第一選擇。
長發青年離開王鐘之後端起了一份水果沙拉來到了一個包間,包間里坐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妖嬈少婦,看到瘋子進來後眼楮一亮。看著瘋子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少婦將捧在手中的高腳杯里的冰水一飲而盡,對準備離開的瘋子說了一句︰「聊會兒怎樣?」
瘋子上下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少婦,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雖然涂著很濃烈的脂粉,但是已經能看出皮膚不錯,想必是沒少經過保養的緣故,在她的旁邊手旁放著一副深色墨鏡,穿著一身名貴的半透明絲緞,很有舊上海賣藝不賣身的舞女的味道,就是姿色平平,身高應該在一米七左右。
見瘋子半晌沒有回復,女人歪著臉看了一旁一臉淡笑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什麼,拿過hemerse錢包,在瘋子面前晃了一下,「放心,我給小費一向大方。」
瘋子見少婦這樣說,目光在女人若隱若現的處掃了一眼,依舊站著沒動,問道︰「聊什麼?」
女人覺得好笑,微微側身抬頭望著男人︰「像你們這樣的人,難道連搭訕都不會麼?你說聊什麼,我陪你。」
「你沒發現我與你說的那種人有所不同嗎?」瘋子說完,輕微的搖了搖頭,「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告辭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仿佛沒有听到青年說要離開的話,女人這個時候說了一句。
「有故事的人很多,你不也是麼?」瘋子的視線落在女人手上的那枚戒指上,心中琢磨著這個戒指怎麼著也應該值個萬把塊錢吧。
少婦听到瘋子的話後輕聲會意一笑,痛快地一口氣將一杯啤酒喝去一半。「開個價吧,我說了不會虧待你。」
「你認為我值多少?」瘋子輕輕地搖了搖頭說。
「如果我說你無價你也不信,你要是說不知道自己一夜值多少錢,就像不知道自己能在床上堅持幾分鐘一樣,懂我的意思麼?」
瘋子這個時候低頭沉思了一下,長發遮住了他眼角的一抹精光,然後向前走了兩步,在少婦剛才喝過的酒杯里到了一杯啤酒,坐在了少婦的身邊把啤酒喝了之後,回味兒似的抿了抿嘴,然後說︰「那好吧,根據行情來說,我覺得自己應該值這個價。」瘋子伸出了右手,五指張開。
少婦盯著男人的手掌,看了幾秒鐘,滿意地點了點頭。
「同意了?」瘋子表情有些欣喜的問。
少婦繼續點頭。
「這麼容易就答應了,說明你很識貨。」瘋子再喝一口啤酒,再扭頭看向少婦的時候,眼神已經變的曖昧。
女人看著瘋子用過的酒杯,暗嘆了口氣,拿起剩下的半瓶啤酒,對著瓶口喝了幾口,然後湊到男人的耳邊說了句我點頭,是想說你的手掌比我想象中要好看的多。
不待瘋子說話,少婦此刻的表情有些不屑的拿起那只hemerse錢包,從里面抽了兩張一百元的鈔票,仍在了腳下的地攤上。
看到少婦如此,瘋子臉上擠出帶著七分諂媚三分討好的微笑,先是極為熟練的為少婦重新打開了一瓶啤酒,在另一個杯子里倒了不多不少剛剛滿六分的百威啤酒,隨後他彎腰拾起地上的兩張鈔票,低頭哈腰道︰「謝您賞。」
少婦厭惡擺手,像是在驅趕一頭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的綠頭蒼蠅。
瘋子絲毫不以為意,他的微笑依舊諂媚,如同他剛剛撿起少婦打賞他的200塊錢小費時一樣。
出了包間的瘋子把錢放回口袋,長呼了口氣,看著外面熱鬧的場面,忽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自己在游龍只不過看場子做兼職賺點煙錢,卻總是被一群明顯饑渴的怨婦當成坐在吧台故作高尚的憂郁鴨哥,動不動就問「你為什麼出來做這個,是不是家里有人得了重病還是要養活女朋友。」之類的問題,更有甚者沖到自己的面前開口就問「做我三年情人我在上海送你一套房子。」
就算被傷了自尊還得陪笑面對,自我安慰的在心里說了一句像這些女人遲早要得艾滋然後全家都被傳染的。
搖了搖頭,瘋子拿出了一根煙,看著下面的舞池,直到他看到一個人的背影時,神色間開心了許多。
雖然沒笑,可是他嘴角的那道舊傷疤,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顯的有些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