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提到茂名南路,很多人都能聯想起這里的酒吧,「酒吧第一街」的美稱讓這條路多了一絲任人遐想的空間,由于這條路是單行道,沒有淮海路上那麼多的車子,再加上路邊多經營酒吧生意,來這里的很少有善男信女,都是出來找樂子的成分居多。
有酒吧的地方就少不了酒,有酒的地方人也不會少,喝了酒的人如果酒品不好的話,就會耍酒瘋鬧事干出冷靜時不會發生的事,就像不久前,在一個名為藍夜的酒吧里,一個中年大叔或許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亦或者老婆給他帶了綠帽子,喝的大醉之後先是失聲痛哭,最後竟然在總目睽睽下選擇了果奔,正在瘋狂扭動身姿的男女見慣不怪,畢竟,這樣的新聞上不了頭條,閑暇時倒是可以當做笑話來看,甚至沒有人追出去看看這個大叔最後去了哪里。
小布在一個不甚起眼的角落里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晚上九點的時候,小布帶著以前跟著自己在上海的兄弟就來到了茂名南路,而藍夜,是小布幾年前經常廝混的場所,之所以來到這里,小布一是想看看這里有什麼變化,畢竟自己離開上海這麼多年,這次來到上海,算是回到了家鄉,再者就是小布要給當初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看看,自己過的並不差。
這些天一直跟著花蝴蝶負責安保工作的小布神經一直繃的緊緊的,相對于在全國其他城市的演出,小布覺得上海這邊的壓力最大,不是因為人滿為患的大街和一天不到就被賣完的演唱票,而是已經暗起硝煙的爭斗,讓小布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趙淵和段爺什麼來歷小布知道,可以說小布正是在這兩個大佬的光環下一點一點長大的,就像那個時候賣搖-頭-丸和K-粉的小布最大的夢想就是一朝一日能出人頭地,不說能混到和趙淵段爺那樣的段數和他們平起平坐,如果能得到他們的器重為他們效犬馬之勞在小布看來都是一種榮幸,可是在上海這座將近兩千萬人口的城市里,像當初小布那樣的小混混,至少是五位數以上,想出頭哪有那麼簡單。
可是現在的小布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布,雖然沒有得到趙淵或者段爺的提攜,但是,在鄭州那個中等城市里,小布也算一個很威風的人物,特別是在北環的地界上,小布哥是誰,很多人都知道。
來上海的第一個星期,小布找了個機會回了趟家,不過用的身份卻是卓越房產上海區的總經理,用小布的話說裝逼的,不過他開的那輛賴英俊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沒有三百萬搞不來的保時捷Panamera,可不是一般有著小資情調的上海人所能購買的。
當時小布的老爸老媽看到那倆停在門口的車都是一愣,還以為是別人走錯了路,直到認出是小布的時候,兩個鬢角已經有些發白的老人這個時候是又驚又喜,最後卻是老淚縱橫。
驚喜的是這些年他們沒有小布的消息,還以為小布要麼已經死了要麼正在受苦,畢竟老人知道,沾賭的人不說政府嚴打之下少有漏網之魚,就是毒品本身給販毒者造成的危害也是令人難以承受的。
這幾年這對老人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只當沒有這個孩子,生死由他。
可是現在小布不但好好的回來,而且看樣子還是衣錦還鄉,對老人來說算是天大的恩情。
小布當時下了車,看著兩個已經退休的老人,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腦海中當初拿著棍子敲打的男人的脊梁已經彎了一些,看自己的眼神也變了許多,以前是恨鐵不成鋼的成分居多,現在則是帶著七分歡心三分開懷。
下了車,小布先是喊了一聲爸媽,然後向前走了幾步跪了下來,這幾年在鄭州,小布學會的東西很多,當初認識卓峰常凱林宇這個幾個兄弟的時候,小布覺得卓峰他們幾個兄弟之間的兄弟情義沒得說,後來知道童謠、老婦人後,在小布的眼里,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過去,主要是親人這一塊,失去後才知道珍惜,血濃于水的親情哪能說忘就忘。
這兩年混的不錯的小布不是沒想過回家看看,可是卓峰、常凱、和尚、霍驚駕等人的離去,讓包青天和陳無良在鄭州的勢力有些捉襟見肘,小布分不開身是一,主要的是他還沒有解開心結,當初和家里鬧的不可開交的片段歷歷在目,還有當初離開上海得罪的趙淵,讓小布也不敢輕易涉足,越是心里愧疚,他也愈加害怕自己給家里造成什麼。
小布永遠不會忘了那一天,老爸老媽忙里忙外張羅著做飯,通知幾個尋常聯系過密的親戚來吃飯,按小布的意思去飯店吃,可是老媽不讓,說飯店做的飯永遠沒有家里溫馨,等到吃完飯,小布和老父親又喝了一瓶白酒,父親說這些年自己退休後的生活,更多的時候則是小布講這些年在干什麼。
小布沒敢說實話,只說當初在上海賣藥之後去了鄭州,在那邊把毒癮戒了之後就進了卓越房地產公司,一直埋頭干事直到現在,算是混出了一些名堂,等到最後小布拿出一個密碼箱說老爸這是我這些年存的一些錢,記得你以前說等退休了就帶著老媽去到國內的景點去看看,現在去吧,老父親呵呵一笑說那都是年輕時的想法,現在看到你沒事就知足了,你現在也不小了,當初你這個敗家子欠的錢這些年我和你媽幫你還了,還有一些閑錢,付個房子的首付沒問題,你要是想和我們住在一起的話也行,有沒有合適的對象?
這個還真沒有,小布看著父親笑了一下說,倒是有看著順眼的但是人家看我不順眼,說到這里,小布自嘲的笑了一下,老爸這事不急啊,好事多磨麼,緣分沒到急也沒用。
老人點點頭,仔細看了一下這個已經長大的孩子,舉手投足間多了一些沉穩,臉上不像以前那樣玩世不恭,有了擔當。
男人身上一旦背負了責任二字,就會迅速的成長起來。
那天小布睡在了小時候經常睡的床上,沒有做夢,早上起床的時候母親已經做好了他小時候經常吃的飯菜,最後離開的時候小布把保險箱里的一百萬RMB留了下來,然後就說自己要離開這里,讓老爸老媽這些天沒事的話就出去轉轉,有空去河南找自己。
小布其實並沒有離開,演唱會還沒有開始,而且卓峰和趙淵之間的爭斗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而自己之所以來到藍夜,就是為了把這個導火線點著。
當初自己離開上海是因為趙淵不想再看到自己,關于這點,小布從來沒有對卓峰說過,在他看來沒必要說,畢竟趙淵在上海勢力過于龐大,以卓峰的脾氣要是自己告訴他了,多半會擦出一些火花,至于趙淵為什麼跟初來這里的卓峰過不,小布听和尚說了,恐怕和重慶的紅袍大哥有關系,本來小布心里對趙淵的那些怨氣,隨著這些年的生活,已經消磨的七七八八,既然趙淵跟卓峰過不去,不管出于任何立場,身為上海本地人的小布都必須站出來。
而今天晚上,對上海地形以及趙淵勢力分布很熟悉的他選擇了那藍夜開刀。
藍夜的老板比小布大兩歲,叫翟華,以前小布都喊他華哥,暗地卻喊他華逼,當初小布在這里賣粉的時候,翟華沒少擠兌小布,什麼時候心情不好了就抽取小布所拿K-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小布記得清楚,最高的時候華逼那家伙從這里拿走了七八萬人民幣,說結婚讓自己這幫子兄弟出禮錢,一人一萬,這些對當時無權無勢的小布來說有些無可奈何,賣搖最好的場所就是在這樣的搖滾酒吧,就這一條街上的酒吧老板,基本上都認識,得罪一個人基本上其他人的場子也不會讓自己進去,除去本錢和辛苦錢,小布那時候掙的錢基本上全部用在了打點關系上,得不償失不說,還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小布,翟華有些意外,當初小布離開上海,可是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走的,現在一年不見,幾年不見,小布現在的穿著以及喝酒的姿勢倒是有些變化,這些在翟華看來到沒什麼,打腫臉充胖子的人他見的多了,人靠人靠衣裳馬靠鞍這話不假,可是一個人光看外表是看不出什麼的。
小布也看到了翟華,不過並沒有想要套近乎的意思,只是輕微的點了點頭,這讓翟華有些惱火,兩個人仇人在一起,相較于言語上的侮辱更有殺傷力的行為是直接無視。
看著懷里抱著一個胸前規模不下的金發女郎想自己這邊走來,小布嘴角勾勒出一個弧度,低頭掏出煙點了一根,黃鶴樓一九一六。
然後,靜靜的等著什麼。
「呦,這是那陣風把搖頭布吹過來了啊,幾年沒見怎麼鳥槍換炮了?衣服都穿GUCCI了,黃鶴樓?」翟華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咦,華哥,你在啊。」小布吐出一口煙氣,眼神在金發女郎的乳處停留了兩秒,然後才向翟華問好。
「行啊小子,不拿哥當回事了是不?」翟華看著小布手里的煙,眉頭一皺,若是從前,小布見到自己都會點頭哈腰,哪像現在這般對自己不理不睬,而且肆無忌憚打量自己身邊的女人。
「哪里敢無視華哥啊,華哥多牛-逼啊,怎麼,又換嫂子了?這位姑娘,你不知道,上次華哥結婚,哥哥我可是拿了一萬的禮錢呢……」小布喝了杯酒對翟華身邊的女人說道。
「他-媽-的小布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兄弟我該結婚了,來找華哥要點禮錢好辦酒席啊!」說完,小布慢慢的抬起頭看著翟華。